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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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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藩顺利攀上江津峭壁给了此时的北府军莫大的鼓舞。登岸后,诸军皆卯足了劲向前冲杀,敌军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势打得够呛,不由向后退了些想喘口气。便是这一退,北府军抓住机会直扑上来撕咬,恰此时,刘裕带着人马登岸杀来,敌军大溃。
江陵克,司马休之带着残部朝襄阳奔去。
当夜,江陵飘起了小雨。沈林子裹着大氅独自走在去见刘裕的路上,大氅是出发前陆余硬塞的,沈林子拗不过,只得硬是在行李中找了个空地塞了进去。
“敬士?”借着月光,谢晦依稀辨认出眼前的人是沈林子。
“宣明。”眼前的人身形有些瘦削,着实想不出白日里是怎么凭着这副身板将失去理智的豫章公牢牢制住的。待谢晦走近了,沈林子微微皱眉,竟未打伞……也是个疯子。
“白日的事……多谢。”
白日沈林子临行前将谢晦掉落的象牙簪捡起,擦拭干净后还给谢晦,未等谢晦道出一声谢,沈林子早冲了出去。
“无事。”答语简短,语音低沉略微有些沙哑。
谢晦拍了拍沈林子的肩,抽身离去。
“宣明。”谢晦止步,回首静待下文。
沈林子边走边解下身上大氅,扬手披在谢晦的身上。大氅上还留着沈林子的体温,谢晦身上一暖,抬头只余沈林子渐渐远去的背影。一阵寒风吹来,他低首将自己裹紧,抬步往回走。
刘裕斜倚在凭几上,手中紧紧握着一只酒觞,一脸黯然。“本打算平了司马休之后让阿逵担任荆州刺史……兴弟自小吃了不少苦,如今想多补偿一些……”刘裕顿了顿。“我让丁旿带着手信回去处理阿逵的后事,兴弟……”
“只恨让鲁轨那混蛋逃了!”刘裕恨恨将手中酒觞往几案上一拍,酒觞应声而裂,美酒四溢。
“别动!”刘裕制止沈林子收拾案上狼藉,顿了顿,“你大兄……”
“劳明公记挂,我已吩咐族中子弟处理阿兄身后事。”沈林子声音微哑。“阿孃、阿嫂那也安排妥当了。”
“呵,那小子手劲儿真大。”见沈林子的目光集中在自己手腕上,刘裕轻松道:“回吧,好好歇息。”
“是。”
“王镇恶在哪?”刘裕忽然发问,“朱超石都到了,他为何还没到?”
原先刘裕打算让檀道济和朱超石先到襄阳截断司马休之的后路,王镇恶从武陵出发与徐逵之合击司马休之。然等檀、朱这路终于到达襄阳时,得到的却是江夏相刘虔之被鲁轨所袭的消息。二人大惊,立时赶往江陵去找刘裕,鲁宗之得知后,立刻率军阻拦,此时刘裕拿下了阵地,虽未战,好歹是赶了个场。但……直到江陵平定都未见王镇恶的身影。
“约莫……被什么事绊住了。”沈林子一顿,又说道:“昔日征伐刘毅王将军果敢非常,即使身中五箭、手中的矟被箭射断也未后退分毫,刘毅也被逼得自缢……应该只是被杂事耽搁。”
“……你去看看。”
“是。”
天未亮,沈林子就带着人往武陵赶,巧的是在半道上遇到了王镇恶的兵。
“沈参军!”沈林子骑在马上皱眉看着眼前一身狼狈的兵,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你们将军在哪?”
“我……我不知道。”
“胡闹!连自己将军都寻不到还打什么仗?”
“沈参军恕罪,逃出武陵的时候我和大伙失散……”那兵答话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索性直接说了句:“我是真不知道。”
失散?武陵!沈林子强压下要劈人的冲动,厉声呵道:“到底怎么回事?!”
“我们将军打败朱襄后下令停军抢一些蛮人的物资,谁晓得回去就发现武陵被贼人郭亮之占了。”那兵士觉得此刻沈林子的一双大眼睛瞪得十分骇人,心跳都急了几拍。
“你们。”沈林子随手指了几人,道:“带着他去找王镇恶。其余人,跟我走!”
“是!”
沈林子部迅速出击,将郭亮之驱赶至七里涧,斩其于马下。当沈林子把郭亮之的头颅斩下的同时,王镇恶已经联系上的消息传来,沈林子看了看手中还在向下渗血的头颅,一脸厌恶。他转头对身边亲卫吩咐道:“你把这个交给王镇恶,我先行一步。记着,一定要盯着他,让他尽快到江陵面见刘公,万不可拖延。”
正说着,王镇恶就到了。
“呀!多谢沈参军帮老兄我解决了这桩麻烦事。”
沈林子眉头一皱,擦了擦手上、脸上的血污,翻身上马。“谢倒不必,只是王武陵的行军速度还是要快些。”沈林子的爱马有些烦躁,打着响鼻胡乱走了几步,前蹄不断刨着地面。“明公在江陵,王武陵莫让明公久等,我先行一步,告辞!”
被沈林子的爱马糊了一脸尘土的亲卫掩着鼻对身旁战友嘀咕道:“老大今天猛一扎进人群就把郭亮之往死里揍,不就是个郭亮之,至于这么拼吗?”
“老大脾气不好,先前憋了多少火你没看到?郭亮之也是正好撞上来。”
随即两人不约而同看了一眼还在哈哈笑着的王镇恶,又不约而同地撇开了眼。王将军,您心真宽。
王镇恶到了江陵远远见到诸位同僚就打了个招呼,然王弘等人兴致缺缺,只出于礼貌作个回应便罢。
见同僚皆十分严肃,眉头深锁,王镇恶有些尴尬。随手拉了半道碰上的胡藩调笑道:“听闻此番胡将军甚为凶险。数长高的峭壁还有兵阵,胡将军硬是攀上去了,改天教教我?”
胡藩一脸诧异,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当年我也是在这江陵,身上中了五箭命大未死,阿祖定能脱险。”
未及胡藩提醒刘荣祖此次身上不止五处伤口,王镇恶一手勾上谢晦的肩膀曰:“哎呀,我在路上就听人说谢主簿于阵前持抱明公以致脱簪,可惜我来晚了没见着。”
谢晦转头看着王镇恶,将他的手从自己肩上扒拉下来,无言。
王镇恶悻悻将手收回,扭头对王弘说:“诶诶,王长史,平日见你都是笑着的,今日怎的一脸严肃?”
这边王弘还未答话,那厢沈田子已经撩起袖子准备揍人。沈林子及时拽住,按着自己兄长往后拖。沈田子同沈渊子一母同胞,感情自是亲厚,阿兄战殁心中本就不好受,再见王镇恶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更是火大。
“敬光,都是同僚,同僚。”傅亮劝。
王镇恶不悦,“沈敬光你受什么刺激了?”
沈田子方骂出一个字,就被沈林子盖了过去。“傅季友你不妨问问王武陵为何现在才到。”言毕,立刻擒着沈田子离开。
“王武陵你约莫是记错了,我和江陵比较犯冲,上次也是因此才累得你中了五箭,当然我记得我当时道歉了,如果你不记得了我现在可以再说一次抱歉。”
沈林子还未走远,听到王弘的话嘴角不由微微扬起,顺势推了沈田子一把,兄弟二人迅速离开。
傅亮出来打圆场,拉着王镇恶私下说:“徐彭城战没,敬光、敬士的大兄也折在这里头,他俩心里不好受,你多少体谅些,明公也非少年,此番动了真怒,没穿甲胄都险些亲身上阵,这么多年,何时见明公如此失常?现在明公还在气头上,你注意着点儿,别说不该说的。”
“放心。”王镇恶闻言一脸轻松,笑曰:“只要让我见到刘公,无忧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