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缠龙，右描凤》鲁庵

14、第 14 章

　　花阁主给了线索，可风少谷主想破了头都想不出谢天澜到底是谁。她恨不得立时回去揪住药王谷的人挨个问个明白，当然，师父应该最清楚。

　　想到李易水，风二精神一振。血丹用尽，师父也该回来了，只是自己却在此时远离药王谷，也不知是否还能撑到那个时候。

　　这时，花间伸手敲了敲车壁，车门一开，花木心闪身进来，脆声叫了声主上，跪坐在桌几前开始煮茶。很快，清冽的茶香在车厢中弥漫。花间客气地请风少谷主同饮，风二又渴又饿，从花木心手里接过来两口喝了，随即就想叹气，空肚子喝茶的滋味真是不好受。

　　花间慢条斯理地品着茶，虽是姿容优雅，秀色可餐，可风少谷主的肚腹却不给面子，紧一阵慢一阵地叫唤，雷鸣一般，可花间仍不为所动，反而自己伸手拿起糕点吃起来。

　　风二抓耳挠腮，忍不住求饶：“阁主我认输了，你就告诉我谜底吧！”

　　花阁主慢吞吞道：“少谷主不用和我猜谜，如果连谢天澜是你师兄都不知道，我倒是该怀疑你这位少谷主是否假冒的了。”

　　风二惊得身子一歪滚下了座椅：“什么？谢天澜是我师兄？”

　　花间见她不似作伪，道：“谢天澜是易水先生的大弟子，难道你师父没给你说起过？”

　　风二爬起来，整了整袍子，犹自不敢相信。自己传说中的那位师兄竟是天机阁前阁主谢天澜？天啊地啊神仙啊！慨叹片刻，她忽然生出个大疑问：“可谢天澜当年做什么要背叛我师父？”

　　这次花间挑了挑眉没说话，若无其事地重新拿起了书册。

　　风二想不出头绪，却又冒出另一个念头，谢天澜如果是她师兄，那……她惊呼：“哎呦，阁主你是杀我师兄的仇人！”他姥姥的，还能不能好好相处了……

　　花间眼皮都不抬，淡淡道：“谢天澜没死。”

　　风二瞠目半晌，对这突然冒出来的师兄和飞来的仇人着实没什么感觉，胡思乱想一阵，便决定不再管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肚子饿没精神，只好没事给自己找点事：“阁主再聊聊藏宝图吧？”既然藏宝图的主人没死，偏要说东西在药王谷，也实在没有道理。

　　“藏宝图本就是子虚乌有。”花间语气平淡，翻过一页书继续看，“只要谢天澜来了，少谷主自然就可以回去了。”

　　风二这会儿听明白了，什么狗屁藏宝图，原来自己就是个钓师兄的饵……

　　风少谷主一头栽倒在软榻上，愣了半晌，干脆合了眼假寐，不一会儿就昏昏欲睡。快睡着的时候，却又被马车颠醒，她努力掀起眼皮看看对面专注看书的人，含糊道：“喂，读个故事给我听吧。”

　　一旁的花木心猛然瞪大了眼睛，她可从没见过谁敢这样对阁主说话！偷眼看过去，花间仿佛没听见一般。过了片刻，低柔的声音在车厢里缓缓回荡起来。花木心脸上微微变色，咬了咬唇，默默躬身退了出去。

　　风二困意极浓，压根没听清他读的是什么，只当是天籁般的安神曲，临会周公前迷迷糊糊想，阁主美人真是人美心美声美，各种美。

　　傍晚，风少谷主被叫醒的时候，浑然不知自己身在何方。眯着眼茫然四顾，忽然见到阁主美人近在咫尺的黑曜石般的眸子，离得近了，才发现那眸子的黑里还隐隐透着一层血色，平白让人生出一丝惧意。

　　她心中微惊，一骨碌爬起来，却见花间已经安安稳稳坐回了原先的位子。

　　“天晚了，下车吧，好好吃些东西歇息。过了这个小镇，还要有几日路程，出门在外，都不甚方便。”花阁主话家常一般说完先下了车，竟是忘记午后不许风二吃晚饭的训斥。

　　风少谷主欢喜得直打跌，在软榻上打了个滚才爬起来推门下车。

　　吃罢饭，风二被安排在花间隔壁房间休息，门外窗外都有人守着。她原也没打算逃走，一夜睡得香甜。

　　第二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风少谷主是被饿醒的。睡眼惺忪拉开门，花木心抱着手臂倚在门外，斜眼瞧她：“您老人家终于醒了。就要午时了，等着和午饭一起吃吧。”

　　风少谷主顿时风中凌乱了，捂着肚子哀叹：“不至于吧！你们天机阁都穷成这样了！”

　　花木心冷笑，刚要说话，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木心，去厨房把给少谷主温着的早餐端来。”

　　花木心哼一声，转身去了。风二笑眯眯致谢，对上花间似笑非笑的眼眸，才想起自己只着了中衣，蓬头垢面，尚未洗漱，忙掉头窜回了房中。

　　等花木心端来早餐的时候，风少谷主已经整得人模狗样了。花间跟进来，在她对面坐下，询问休息得如何，陪着她吃了点心。之后又陪着风二在镇上遛弯，顺便游览了镇外据说有数百年历史的破败的土地庙。直到午后众人才慢吞吞出发。

　　天机阁的人并不急着赶路，一行人走走逛逛，很是悠闲。如是几日，花阁主一直客气有礼，体贴入微，风少谷主便继续老老实实做诱饵。

　　这天到了西北重镇苍州城，花阁主决定歇息两日。

　　天已经擦黑了，天机阁的人来回搬着东西准备打尖住店。花间的女侍们叽叽喳喳环绕左右，甚是惹人瞩目。

　　风二从马车上下来，腿一软，险些摔倒。她方才打了个盹儿，因为睡姿不正，半边腿脚都压得麻了。摇摇晃晃走了两步，花木心抢上来扶住，撇着嘴道：“哎呦少谷主，您可慢着点，主上对您宝贝着呢，有个什么磕了碰了的，我们做奴婢可担待不起！”

　　风二乐了，朝她伸出手去：“花木心，锦囊还来吧！不然我可要向你阁主美人告状了！”

　　花木心却不受她威胁，甩开风二直接冲进了店里。风少谷主心道糟糕，这是要恶人先告状还是怎么的？忙一瘸一拐跟了进去。

　　这家客店是苍州最大的酒楼，厅堂里已经满座，天机阁在僻静位置占了两张桌子，小二正将吃食一盆子一盆子端上来。风二一个个看过去，虽不精致，倒也鸡鸭鱼肉齐全，顿时食欲大开。这才想起去寻花木心，没想不仅花木心不在这里，连带着花间也不见了踪影。

　　正发愣，这时有位花间的美侍从门外进来，看到风二在厅中发愣，过来笑嘻嘻挽住她的手臂，朝楼上指了指：“主上在楼上雅座，小婢兰心送少谷主上去……”话还没说完，人就被狠狠扯开推到了一边：“放手！小蹄子不要脸，见到男人就拉拉扯扯！”

　　兰心被推撞到柱子上，疼得一时说不出来，只用眼狠狠瞪她。花木心不再理她，转身过来瞬间换作笑颜朝风二福了福，柔声道：“少谷主，主上请您上楼用饭。”

　　这变脸绝技让风二大开眼界，道了声谢，跟着她朝楼上走，心里暗暗琢磨着怎么样才能问她把风三清的锦囊要回来。

　　刚上了两级楼梯，厅门帘子一挑，呼啦啦一群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人进来，一色的深蓝色劲装，个个腰悬弯刀，手持马鞭，威风凛凛。这些人一见没了位子，开始埋怨吵嚷起来。

　　风二一眼瞧见中间那人，掩面低头就往旁躲，没想，却直直钻进了身侧花木心的怀里。花木心陡然间被人投怀送抱，身体顿时僵住，回过神大叫一声，抬手就是一拳。风少谷主顾不得疼痛，抱着脑袋就奔上楼去。

　　花木心追上楼又要挥拳，风二继续抱头鼠窜，大叫：“阁主救命！”突然两人身侧的屏风无风自开，现出桌子正中坐着的花间花阁主来。花木心立即松开拳捋了捋鬓边的乱发，朝风二微笑：“少谷主请吧。”自己当先走了进去。

　　风二松了口气，抬脚就朝里走，没想脚刚一抬脚，肩膀突地被人轻轻搭住。

　　“小风风！”这一声熟悉的呼唤就在耳畔响起，让风少谷主浑身一哆嗦，她惊恐回头，见到流熙一张胡子拉碴的脸，顿时面上扭曲，咧着嘴都不知道怎么说话了——这是多久没刮面了，还敢出来见人！

　　流熙很有些不快：“风二，见了本王连声招呼都不打！”

　　这时，楼下流熙的手下已和人商量腾出了一张桌子，仰着头大声叫道：“王爷，这边，这边。”流熙却不答话，板着脸直盯着风二的侧脸。

　　风少谷主暗暗叫苦，见躲不过，只得回身拱手陪笑：“咦，原来是侯爷！真是巧啊！哈哈哈，侯爷你升官了？恭喜恭喜！”

　　流熙笑了：“升什么官！爷这是晋爵！”他说着直接进了雅座，拉着风二在花间对面坐下。花木心想要拦阻，花间摆摆手，让她退下。

　　流熙盯着花间上下看了看，问风二：“这是你朋友？”

　　风二只能点头。

　　不是又添了个小老婆就好。流熙很满意：“今儿我请客！这位朋友这顿都算我的，改日来京里还请去家中喝杯茶。小风风，我正要去药王谷接你，回头跟我回京城去。”

　　风二略一犹豫，花间忽然开口了：“风少谷主只怕不方便跟王爷您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