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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杀破狼》 ...

  •   不知是从那本书上看到一句话,这个世界是悲伤而又可怕的,可怕在于,这种悲伤是具有传染性的,就像一个人生病,他身边的人一定也会生病一样,如果不及时医治,两个人都会搬着病痛无法康复。
      她曾经对诡计安说过,她杀了那么多人,也算是杀手了,杀手对别人狠毒,对自己更狠。
      所以她不怪阿乐的愤怒和憎恨,也不怪他的不理解与恶意。

      收拾好情绪后,她呆呆坐在沙发上等阿乐,就像无数个夜晚她等待下班的阿乐回家一样,以前她对他横眉冷对时,唯独这段时间她一定要见他一面,就像是骨子里的习惯,若不见他,她总归不能安心。
      阿乐一夜未归,张尧也一夜未睡,她已经两晚没睡,但奇迹的是她异常清晰,好像这辈子最清醒的时候就是现在了。

      第二天中午,阿乐终于回家,他一进门也不看沙发上的张尧,而是直直走进卧室。过了几十分钟,他提着一包行李放到张尧面前。
      “走吧,我送你去福利院。”
      张尧轻轻闭上眼,再睁开时,眼神异常清明,“好,走吧。”

      外面在下雨,淅淅沥沥的,天空灰蒙蒙像蒙了一层厚厚得阴霾,大街上人群匆忙踏着水花奔跑着,车轮带过的水花溅到张尧裤子上,带出了一串脏泥。
      阿乐将车开在她面前,语气冰凉道:“上车。”他依旧不看她一眼。
      张尧依言坐上副驾驶,样子十分平静,就好像阿乐说的要送她去福利院是开玩笑一般。

      车窗起了一层薄雾,从张尧这个角度无法看清窗外的事物,就像她现在的处境,茫然不知终点。
      “华哥死了……”
      阿乐忽然开口,他的声音十分嘶哑,眼神在说出这句话时逐渐变红。
      “他们说……那天晚上你打电话过去让华哥代替我。”

      接证人那个早上,阿华开车,陈国忠坐在副驾驶正与证人一家三口谈笑风生,他们正在为之后的美好未来设想,如果王宝伏法,对于国家,对于他们都是天大的好消息。
      车子驶向高架桥,突然间,一辆逆行的车猝不及防以超高速狠狠地撞了过来——
      事故发生在一刹间,强烈的撞击瞬时让几人陷入了昏迷,因为安全带减缓了冲击,阿华并没有立刻休克,剧烈的疼痛从头上传来,隐隐约约间他看见一个白色如无常般的男人走近,他想发出声求救,就听见一种刀子扎入肉里的声音,血液喷了一地,他最后的意识,就是那个白衣男人如死神般的残酷笑容……
      他们损失了一名警员,陈国忠重伤,证人夫妻被人杀死,唯一的小女儿因为头部遭到撞击失去了记忆,这结果不可谓不惨重。而王宝最终因为证据不足,昂然的走出了法院。

      阿乐在医院看到小女孩孤单一人站在陈国忠面前问自己父母去哪的时候,他忽然想到很久之前张尧看他的眼神。
      如果她能失去记忆该多好,那心中那浓烈的仇恨是不是也会忘记。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阿乐重重一拳砸到车盘上,双眼通红得望向张尧。
      她为什么要迷晕自己!为什么要打电话给华哥!为什么让他背负上华哥的死!!

      “我一直在做梦,那之前我一直在做梦,梦见你头破血流死在我面前!我怎么可能让你死!”
      阿乐怔愣:“什么意思?”
      张尧忽然大声吼了起来:“就是我不想让你死!”

      “从王宝被抓那一天起我就不安心,我一直和那帮人混在一起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的手段?你以为他们真的可以就此罢休?我早就做好打算,你以为我有多大义?多伟大到去救别人?我不知道他们会挑选什么时候动手,但那天我就知道一定会出事,不管你信不信,我的直觉不会出错。”
      张尧定定凝视着阿乐的眼睛,她看着他逐渐变苍白的脸,她就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一点一点撕裂他的伪装。
      “我宁愿让别人死,也不会让你死。别人死活我才不会管。”

      呲————
      狠狠一个急刹车,张尧差点撞到车窗。

      凉意渗透了阿乐的后背,他第一次觉得,他根本不了解眼前这个女孩。
      他不是个善良的人,但也不会冷血到如此地步。
      他和阿华,阿琛,忠哥是一个战壕出来的兄弟,这份情义无论谁也比不上。对阿尧,他过去追悔与愧疚,他对她的情感在长久的时光里慢慢转变成了不一样的情愫。
      他始终相信,阿尧总有一天会放弃心中的仇恨,却从没有想过,仇恨就像生病,不会无缘无故的好起来,甚至会愈来愈严重,最后无法医治。
      阿尧心里的仇恨,已到了他无法容忍的地步。
      无法容忍就要放弃,他不能再为了心中所怀的微乎其微的希望,而害死兄弟。

      “这家福利院我为你申请了大学制,到大学他们都会为你提供住宿。我……我已经不想再照顾你了。”
      阿乐发动汽车,语气冷冰冰的说:“你以后,就在那里生活吧。”

      车子已经行驶在郊区,雨下的越来越大,啪啪的打在车窗就像炸雷。
      张尧没有对此发表意见,她一直看着窗外沉默不语。
      阿乐皱了皱眉,强压着没有开口。

      福利院在郊区一栋别墅群,看周围的环境应该是很不错的样子。欧式大门此时紧紧关闭,巴塞罗拉风格的建筑矗立在一片草地中,半圆形的建筑包围着王宫般的房屋,远远望去就像西班牙时期的宫殿,壮美华丽。
      车停在门口,张尧率先走下车,雨水拍打在她脸上,竟然分外冰冷。

      “你在干什么!”阿乐连忙打开伞站在她身边,见张尧已经满身潮湿,不由皱起眉叹了口气:“以后你要好好照顾,我……我不会再来看你了。”
      张尧没说什么,反而猛地抱住阿乐。
      她的身体在发抖,阿乐下意识想回抱她,但他硬生生忍住了。

      张尧抬起头,咬咬牙,捧着阿乐的头朝他嘴唇吻去!
      阿乐迅速闪开,一把推开了她。

      张尧向后跌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水里,雨水打湿了她的裤子,她就坐在雨水里眼睛凝视着阿乐。
      “够了!”
      阿乐烦躁的扭过头,他不能再错下去,他故作冰冷的沉下声音,阴冷的说:“我已经将手续办妥,你自己去报道吧。”
      语毕,他从后车厢将行李箱放到张尧身边,又将雨伞递给她:“拿着。”

      张尧听话接过雨伞,依旧不说话,而是一动不动盯着阿乐,似要将他看出个洞来。
      阿乐实在受不了她的目光,逃也似的跑回车上。

      张尧就站在原地,定定看着他倒车然后离开。
      她忽然跪了下来,低着头脸色悲伤,雨伞从手中落下,就像一朵萧瑟的花。

      从倒车镜里看到这一幕的阿乐突然心如刀绞,几乎想都没想踩了刹车,就像个疯子一样倒回车跑了下来。

      阿尧曾经趴在他身边问他:“如果有一天我们要分开,你会对我说什么呢?”
      是“再见”?
      是“对不起”?
      还是“我爱你”?
      ……
      他当时想了想还是诚实的回答:“我不知道。”
      阿尧似乎不满意他这个答案,又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只能无可奈何,她抱着他一言不发,她很喜欢抱着他的腰睡觉,说这样感觉这个世界还有人在她身边,她不是一个人。她沉默了很久后忽然说:“我会说……”
      “说什么?”
      她张了张口,她说了两个字。
      “谢谢。”

      是的,她在谢谢他。他杀死了她的父母,夺走了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她居然谢谢他。
      收养她后他从来没有尽到一个监护人应有的责任,甚至连过年都有不在的时候,她一个人上学,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长久以来她对此一直毫无怨言。
      他下班回家时总会看到她坐在客厅,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还不睡,后来才知道她只是在等他,等看到她,她才能安心睡觉。
      她一直说恨自己,可这么几年她从没有实质伤害过自己,反而是自己……
      这个世上她谁都没了,她只有他,他的陪伴对于她来说,已是最珍贵的馈赠。
      这份渺小的希翼,他居然现在才明白。

      “阿尧。”
      张尧的视线已经被雨水模糊,她看着同样被雨水淋湿的阿乐,丝毫不惊讶:“嗯?”
      “你还记得,你问我,如果有一天我们要分开,会对对方说什么话吗?”
      “嗯。”
      “对不起。”阿乐将张尧扯进自己的怀抱,他闭上眼,又重复了一遍:“我不会离开你的。”
      张尧浑身一怔,继而就像上岸的鱼,饥渴地捧起阿乐的头吻下去,阿乐这次没有推辞,握住她的头,热情而又剧烈的深吻起来。
      雨下的太大,两人却像完全感受不到寒冷,因为他们的心是热的,热的发烫。

      阿乐想,张尧可能就是他这一生的魔障吧,即便违背本心,他都无法舍弃。
      时光是个好东西,它会让仇恨变为爱,也会由爱生恨,这里面的浓烈情感却不会虽时间而消散,只会随着长久而越来越强烈,最终将理智吞噬的干干净净。

      上高中后的张尧主动和学校申请了一项条例,她作为曾经S大的经济研究生,高中这点知识完全难不倒她,学校给了她一定的课时量和期末期中考试成绩要达到优秀线这两项规定,这样她就有大量的时间研究易容。
      王宝的回归加剧了□□与警方的冲突,经常一晚上会出现好几次对峙场面,就连张尧他们这一片就遇到不少事。
      不过她有特殊待遇,为了更好研究易容需要的材料,她几乎成日混迹工厂,小弟奇怪她的行为,听说她在研究易容一时崇拜万分,不过终归没成功过,但大家对此期待万分。

      自从阿华死后,张尧感觉阿乐日渐在远离她,即便阿乐再也没说过福利院的事情。
      虽然他们还是住在一起,睡在一张床,心里的隔阂却一天天在加大。对这种变化张尧并没有阻止,相反,她更宁愿阿乐能够远离她。
      这两个月,他们相处的模式就像回到了最初,形同陌路。
      张尧知道阿乐无法面对她,阿华的死终究是一面墙,硬生生横在了他们两人中间。

      “别跑——”
      身后忽然传来的喊声打断了张尧的思绪,此时的她正背着书包结束了一天的研究准备回家,路灯昏暗,这条路上一向不安生,她转过头想看看怎么回事,突然一个人影就向她撞来——
      身影来得太快,一般人绝对无法躲开。
      不过张尧还是躲开了,她向右退了一步,伸脚,然后左手稳稳抓住来人一个翻腕,狠狠将拿人擒下。

      “啊啊————”来人惨叫连连。
      这时,一个穿着皮衣的男人正好跑到张尧面前,似乎有些惊讶她的身手,友好的伸手道谢:“谢谢你啊,这是个小偷,刚刚偷了钱就跑。”
      张尧抬头看向他,不由愣了愣,马军。
      那个之前一拳将犯人打成白痴,杀了阿杰,最后被王宝推下高楼的悲剧人物。他正义冲动,最后在这场悲剧里身亡,连带着,王宝也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

      “没事,制服犯罪,人人有责。”张尧吐了吐舌头,像个小孩子一样天真可爱的笑了笑,不意外瞧见马军呆愣的神情,她一脚踹上那犯罪肚子,脆生生的说道:“哥哥,你是警察吗?”
      “诶……是的。”
      “我真崇拜警察呢,我以后也想当警察,我能和你做朋友吗?”
      马军愣了愣,受宠若惊的笑了笑:“当然可以,你好,我叫马军。”
      “张尧,你叫我阿尧就行。”
      “嗯。”
      ……

      认识马军也算意外之喜,张尧可以不和阿乐讨论的事情全都可以给马军说,她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在阿乐那里无法说出的话面对马军她都能说出来。
      “你信不信我的恋人比我大13岁?他杀了我父母,但是我还是不想让他受伤害。”
      “这个世界我只认识他了,不管是仇人还是亲人,他的存在证明我不是孤独的。”
      “人生这么短,我总不能一直让自己陷入悲伤的地步。”
      马军静静听着张尧的讲述,并不为她当自己是垃圾桶而感到又不舒服,他们认识差不多一个月,张尧很喜欢和他在一起,若不是他知道阿尧有恋人,他真的可能会觉得这个女孩在追他。不过,他很庆幸,这个身手了得的女孩能信任他。
      信任的感觉,总是不错的。
      “你爱他吗?”
      这个问题让张尧错愕了三秒,随后她摇了摇头:“我有时候总会以为我爱上了一个人,以前我也这样,可是现在……我不能这么轻易说爱了。”
      她以前以为自己爱小木,这么多年过去,曾经炙热的感情早就冷淡,有时午夜梦回,她总以为那段时间仅仅是场梦,她不知道小木听到她说她爱他时候的心情,但现在想想,她又一次撒谎了。
      若能因为时间淡去的情感,真的称得上爱吗?

      马军无奈笑笑,沉声道:“阿尧,你当我是朋友,我亦如此。所以我想让你记住,有些话要早说,因为你再不说,可能就会晚了。”
      张尧当时对此不置可否,后来想想,可能真的是晚了。

      灯火辉煌的都市,不知掩盖了多少罪恶。
      张尧与马军分别后,照常整理好书包向家走,她知道阿乐又会很晚回家,每每她快睡着时她就能感觉阿乐进门,有时候她在沙发上假装睡着,阿乐也会极其温柔地抱她去床上。
      这种不可多得的温暖太让人迷恋,所以她一直如此。
      可能在这种情况,阿乐才会放开心房,以前是她,现在是他,他们之间总是有那么多问题。
      这大概就是相爱相杀吧。

      十字路口,绿灯正变红。
      张尧踏出脚还未来得及收回时,刺眼的灯光袭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杀破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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