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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曲终人散,寂寞成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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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欢躲在廊柱后的身体,在瑟瑟发抖,他的脸色忽然变得铁青,眼里满是错愕与惊诧。
他知,他机关算尽,以为天衣无缝,却不知,自己不过是个局外人,为他人做嫁。
那一刻,季浅浅微张着嘴巴,欲言,又止,
似乎觉得自己的恨意淡了,只剩下满满的心疼。心疼这个男子二十年的执着,只是错误与利用的交叠,心疼这个男子给了自己的海阔天空,终成水月镜花,最心疼的,却是她不忍心他疼。
“哼,箭在弦上,娘娘想反悔不成?这药引,我是要定了。”一身玄色道袍的国师阴森森地笑着,慢悠悠地走向宸妃。
“你疯了,难道你想以下犯上?”宸妃有些慌乱地向着浅枫靠近,这个平日里对她毕恭毕敬的国师,此时却给她一种无形的压迫之感。
“哼,蠢女人,你真以为我要狐王之心是为了给君上治病?狐王之心,是炼制长生不老丹的必备材料,给我让开——”国师毫不犹豫地推开宸妃,一脸阴沉地立于浅枫身前,举起手中的长剑劈头刺向浅枫的胸膛。
“不——”宸妃惊呼一声,一个纵身向浅枫扑了过去,替他挡下致命一击,寒光凛凛的长剑贯穿了她的胸膛,汩汩的鲜血汹涌而出,染红了墨绿色的衣裙,宸妃的瞳孔瞬间放大,一会儿就失了神采。
“虽然我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但爱,从未改变……”她的手缓缓垂下,嘴角微微勾起,带着一丝满足的浅笑,生命画上了句点,却死而无憾。
“你——何必如此执着。”浅枫颤颤地将宸妃抱在怀中,静静地看着她安详的面容,去除了往日的凌厉与绝决,她也是可以如此婉约的。
那一刻,他,眼里竟也泛起泪花。
国师举起长剑,眼里闪着嗜血的光。
“不要——”季浅浅默默地看着殿中的一切,从未觉得如此无助,如此的力不从心。
承欢微微侧过身来,静静地望着季浅浅,他的目光十分复杂,不解,茫然,困顿,甚至夹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哀伤。他的唇轻轻地翕动着,没有发出一个音节。
季浅浅呜咽着摇摇头,承欢的口型,分明是再说:对不起。
对不起吗?我不要,我宁愿希望这是一场噩梦,梦醒了,我们还可以守候烟花的绚烂?
国师方要下手,承欢忽然大喝一声住手,笔直地冲进大殿。
国师一愣,动作也滞住了,趁此间隙,承欢连忙施咒破了定身镜的符咒。
“走开,你以为你真的是王子殿下,不过是个孤儿罢了,你的法术大部分都是我教的,想和我叫板,你还嫩了些。”国师阴冷着脸,轻蔑地看着横在他前面的承欢。
承欢愣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目光竟有些呆滞,身影却异常坚定:“我要为我的错负责,这是我必须偿还的债。”
“滚开——”国师不耐烦地瞪着承欢,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师傅,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不要一错再错。”想到自己多年来一直引以为傲的亲情与师徒之情,不过是转瞬即逝的幻影,不过是命运的作弄,承欢眼里的哀伤与痛楚越来越深。
季浅浅望着承欢不断颤抖的双肩,拼劲气力地向着大殿爬去。
“长生不老,怎会是错?”国师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忍不住肆意地笑。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承欢扬起头,眼里忽然迸射出一抹寒光。
夜风轻拂,透过门窗的间隙吹入大殿,平添了几分肃杀的气氛,承欢暗暗握紧手中的剑,与国师对视着,丝毫不敢懈怠。
剑影将二人紧紧包围,数道银芒从国师周身溅起,射向四面八方,承欢纵身至国师身后,运力刺向他后脑处,不料一剑下去,却扑了个空,国师一个空翻,一掌拍在承欢胸口,承欢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一口嫣红的鲜血自他嘴角缓缓溢出,原本火红的喜袍,如重新染过似的,越发明艳似火。
季浅浅恰在此时,爬到承欢面前,她支撑着坐起来,伸出手拭去承欢嘴角的血滴,泪水如断了线的风筝,扑簌簌地从眼角滑落。
“太好了,我们不是兄妹,不是兄妹,一切都是假的,只有你,才是真的。”
承欢微愣,旋即别过头去,不敢直视季浅浅的眼睛,那是一双多么清明的眼眸啊,里面写满了天真烂漫,还有对幸福的憧憬,那些原本都是属于他的,可此时此刻,他还配拥有吗?
“对不起。”承欢轻轻地呢喃着。
“不要——”季浅浅撕心裂肺的呼唤着,却终究慢了一步。
承欢引燃了袖中的火雷,拼尽全力,将国师抱住。
浅枫飞身抓起季浅浅奔向门外,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大殿瞬间变成火海。
“承欢——”
红彤彤的火光将夜空照的通亮,给人一种宛若白昼的错觉,季浅浅仿佛看到火光中那个身着红色喜袍的少年在对着他微笑,微微地笑。
传说,那夜大婚,皇宫被天雷击中,宸妃,承欢王子、国师均死于那场火中。
尾声
季浅浅立于染墨身后,嘴角微微上扬,眼神却漫不经心地飘向远方:“你在做什么?”
“等一个回忆。”
“我也是。”季浅浅忽然笑了,笑容中泛着苦涩,眼前忽然浮现出一个画面:一个青年男子追逐着一只白狐在大殿中奔跑,口中喊着“小白白”,男子风神俊秀,媚眼如丝。
他们的幸福,本就是一场烟花!留下的,只是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