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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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两人走进暗道，里面已经没有老鼠的身影，这完全在意料之中。
乐师冷冷的看向地上，“沿着血迹走。”
走了不远，前面出现拐角，地上的血迹隐进凿在墙上半人高的土洞里面。
钟离未卿好奇地凑上前去，“这就是盗洞么？”
乐师捏了把土，放在指间又搓又闻，“盗洞不假，土是新翻的。”
钟离未卿颇有兴趣，“这功夫好生厉害，你们行里人都会么？”
“多数都会。但没个三五年的功夫，练不出来。”
钟离未卿立刻蔫了。
乐师心领神会道：“想学？”
钟离未卿用力点头，“你教我？”
乐师淡道：“花虞歌也会。”
钟离未卿又蔫了。
等花等虞歌教她，除非太阳从东南西北一块出来。
钟离未卿丧气道：“管封扬还追不追了？”
乐师点头，“自然是追。”
于是钟离未卿弯腰钻进盗洞里面。走了两步，却发现乐师并未跟上，于是又退出来。
出来她就发现，乐师正环臂低头，一脸似笑非笑。
钟离未卿起身，拍拍身上的土，“怎么不走了？”
乐师指向西北方向的一条通道，“走这边。”
钟离未卿老大不乐意，“你不早说。”
乐师淡道：“我瞧你对钻洞积极的很，不忍心打断。”
钟离未卿又是一阵憋闷。
前路黑暗，遥遥无尽。
也许是在地下深处，钟离未卿觉得格外阴森。
她捧着长明灯，有些疑惑，“盗洞狭小，老鼠带着焦魁定走不远，为何不从盗洞追他。”
乐师边走边道：“正因着盗洞狭小，就算追上，也很难施展拳脚，反而会打草惊蛇。这条路是工匠准备逃命的暗道，没有危险，且前路顺畅。虽然看似绕远，但比盗洞好走许多。”
走了许久，前方忽然出现水流声。
钟离未卿一个激灵，此地居然有水？听声音，还不小。
乐师解释道：“是地下暗河。”
乐师所言不假，再走不远，便是一个天然的大溶洞。
泠泠的月光从上面倾洒下来，照在河面上，水波粼粼，漂亮极了。
河水并不湍急，清澈见底，似乎不深。
钟离未卿站在突出于岸边的岩石上，再往前走便是河面。
她四下张望，竟无路可走了，难道要下水？
思及此，她明显惊慌起来。
果不其然，乐师指向对岸，“岩壁上的山洞便是路口，我们从水中过去。”
钟离未卿豁然大悟，“怪不得你浑身湿透，原来是走的水路。”
乐师首先入水，轻薄的白衣被冷水打湿，紧紧贴在身上，衬托出曼妙身姿，衣摆随水波浮动，绣在上面的花纹如流云般依稀可见。云发漆黑如墨，在水中漾开，她立在水中，犹似仙子般清冷无暇，美得高不可攀。
这一幕，怕是在钟离未卿的脑海里刻上了深深地印记，难以忘怀。
乐师朝她伸手，细腻的水珠便顺着小臂流进袖口。
钟离未卿指尖搭在她手上，很是犹豫，迟迟不肯下水。
也许是今夜的月色怡人，使乐师少了平日里应有的冷冽，清冷的目光中夹杂着少许温柔，直直的落在钟离未卿面上，似是看穿一切，“怕水？”
钟离未卿底气不足，“……你怎知晓？”
“你怕水都写在了脸上，我怎会不知？”乐师瞬也不瞬的望着她。
钟离未卿不好意思的偏过视线。
“下来。”乐师语气轻柔，缓缓带她向前。
钟离未卿身子轻颤一下，随着她向水面倾斜，“不下行么？”
“有我在。”乐师握紧她的手，“我会护着你的。”
钟离未卿只好闭气，被乐师拉着落入水中。
水潮在顷刻浸湿全身，钟离未卿整个人淹在水里，害怕的一动也不敢动。好在她的下沉只有一瞬，因着在她呛水之前，先有人从身后抱住了她，双手扣在她的腰上，紧紧地，不留一丝缝隙，带她浮出水面。
这怀抱很冷，比水还冷，却很温暖，是心里的温暖。
乐师揽着她，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别怕，有我在，没事的。”
钟离未卿害怕的四肢僵硬，听见乐师的声音，偏生又浑身发软，这种复杂的心情难以言喻，只能任由它继续下去。
乐师在水中非常灵活，且河水不深，不过多时便将钟离未卿送上河岸。
正如乐师所说，她很好的护着钟离未卿，两人半点都未呛水。
钟离未卿坐在岸边，吸吸鼻子。
乐师双手一撑，便轻松上岸。
钟离未卿咳了两声，指着斜对岸的烛火道：“灯。”
乐师看过去，点了点头，“是，灯。”
“拿来。”钟离未卿的嗓子已经哑了。
乐师纹丝不动。
钟离未卿抹去脸上的水，“帮我拿来。”
乐师低头看她，“我方才上来。”
钟离未卿有气无力道：“谁叫你不早些捧来。”
乐师幽幽道：“我早些不是捧着你么。”
钟离未卿鲜少没有回嘴，只觉得头又疼又晕，看什么都是花的，身子坚持不住的偏向一边。
乐师发现异样，忙扶住她，“你怎么了？”
钟离未卿有气无力的撑着身子，“好黑，你快些把灯拿来。”
“我等等便去。”乐师安抚道，用手背抵上她额头上，冷眉一颦，“怎么又发烧了？”
钟离未卿不满的拍掉她的手，“很凉，别乱摸。”
乐师突然想起自己的体温与常人不同。
她懊恼一会儿，扶正钟离未卿的头，忽然将自己的额头抵了上去。
依旧滚烫。
钟离未卿眼未闭实，恍惚看见乐师较好的容颜里自己不过咫尺。
她纤长的睫毛轻轻颤着，眼眸深邃，鼻梁高挺，薄唇紧抿，虽然泛白，比寻常人少些许血色，唇形却很是漂亮，还沾着水渍，分外诱人。
钟离未卿猛地清醒不少，本能的推开她，却被她揽得更紧，五指正扣在伤口上。
钟离未卿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疼。”
乐师的眉始终都未舒展，“哪疼？”
“后背。”钟离未卿张张嘴便觉得用尽全身力气。
乐师目光下挪，这才发现她双肩上各有几道细长的伤口，已经乌青发紫，开始肿胀了。
钟离未卿眼皮愈发沉重，喃喃道：“我之前说我头疼，你不信我。”
“是，我错了。”乐师擦净她脸上的细汗，“你等着，我去拿灯。”
“那你快些，”钟离未卿磕了磕眼帘，“我有些困了。”
“不许睡。”乐师将她横抱起来，搁在墙角下，“睡了，我便将你扔进河里喂鱼。”
“你才不会。”钟离未卿看着她，露出个安心的笑来，“我相信你。”
钟离未卿不爱笑，因着她平日里都不见人，不知笑给谁看。如今这清秀稚嫩的脸上噙着淡淡的微笑，虽不惊艳，却如同冬日里的骄阳，让人在寒冷时感到温暖，晃的乐师微微怔神。
这一幕，她似曾相识。
灯火便在对岸，乐师来回也不过半盏茶的时间。
她蹲下来，将烛火立在旁边。
钟离未卿倚在墙上，紧闭着眼。
乐师声线有些发颤，“喂，醒醒，我给你拿灯来了。”
钟离未卿缓缓地睁开眼睛，“我没睡，只是歇着呢。”
乐师摸摸她的脸，“我知晓，你最听话。”
钟离未卿眯着眼，神智有些不清了，“哥哥也总爱这么说。”
乐师伸手解开她的腰带，“你哥哥还说什么？”
“哥哥说的太多，我记不清了。”钟离未卿道，“你若想听，等我睡醒了，都告诉你。”
乐师从她紧贴手臂内侧的皮子上取下薄刀，放在火上烧，“我现在就想听。”
“一时间，我也不知从何说起。”钟离未卿眼神迷离的看着她，“你很像哥哥。”
“哪里像？”乐师如此说着，额头已经密了一层细汗。
钟离未卿想了想，“你们都爱骗我，却又待我很好。”
乐师在火上来回翻动刀刃，“花虞歌怎么骗你？”
“他处处骗我。”钟离未卿垂下眼帘。
刀尖已经被烧的通红。
乐师犹豫着下手。
“乐师。”钟离未卿埋首在她的肩窝处，突然叫她，“我怕疼。”
乐师身子一僵，“我以为你要睡了。”
钟离未卿头埋得更深了，“我又不是傻子。”
乐师道：“我瞧你倒是呆傻得很。”
钟离未卿没有回话。
静，静逸的发慌。
乃至心也慌了。
钟离未卿安静了很长时间，乐师忍不住推了推她。
钟离未卿闷声闷气道：“别动，晕。”
乐师松了口气，揽着她，“怎么不说话了？”
钟离未卿低声道：“我想着，睡着便不疼了。”
“别睡。”乐师手臂揽的更紧，“睡着便醒不来了。”
乐师的声音很遥远，并非是真的遥远，而像是透过她，说给记忆中的某个人。
刀锋抵在背上，钟离未卿衣衫半褪，抓着她的衣襟，手心里全是冷汗。
乐师的刀刃更近一分。
钟离未卿好怕，也不知怕些什么。
她心知不仅仅是怕疼而已。
“乐师？”
“嗯，我在。”
“我想知道你的真名，行么？”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毒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