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无华》鸽群中的猫

14、秘密

　　“柳姑娘推开窗户，将身子探了出去，仰头看着头顶上也探头出来观望的柳姑娘，拿出事先备好的金标，向上扔去……”孙道韫没有理会笑得有些痴狂的柳梦梅，继续以不温不火的声调说道，“柳姑娘此后想必睡得很香吧！毕竟，她死了……”

　　孙道韫走到低头嗤笑的柳梦梅身边，低声说道：“秦姑娘与柳姑娘也算亲近，和温公子也是结拜兄妹，为何这般？莫不是因为……”

　　孙道韫还未说完，柳梦梅的笑声早已越来越大，她颤动着双肩抬起头来，苍白的脸被阳光印出了一片片阴影，小巧的嘴微张着，有一种疯狂的味道。

　　“亲近！那个女人！都是她！全都是她！”柳梦梅抬起头大叫起来，哪里还有平日里柔弱娇羞的模样，“她以为自己是谁！我不过是告诉她晚上楼下有声响时注意一下，她就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整夜关注着楼下。我……我有她想的那么无能！”

　　“柳姑娘这又是何必……”孙道韫一副悲悯的样子，看着精神已经混乱的柳梦梅，轻轻地摇了摇头，栾玲在一旁若有所思的低着头，对于柳梦梅的疯狂默不作声。

　　“一切都是因为她！因为她！温哥是我的！是我的！！”柳梦梅继续大叫道，摇晃着孙道韫的肩膀，发髻因为头部的晃动早已散掉，披头散发的她显出一丝没落与可怜，“温哥是属于我的！她不能夺走！她是夺不走他的！温哥以前是只对我一个人好的！只对我一个！”

　　柳梦梅缩在墙角里胡乱的撤着头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不一会儿，又开口道：“那天……那天我让她对我下毒，好看看温哥对我的情谊，可她……她……我早就知道，她一定对温哥怀有好感，下毒想害死我，害死我！你们都被她骗了！骗了！后来，我的脚扭了，明明是和她在一起的，温哥……温哥竟然没有说她。一定是她勾引了温哥，一定是的！”

　　栾玲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柳梦梅，目光里多了一丝了然，孙道韫神色里多了丝惋惜，而杜月白，则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嘻笑模样。

　　风，刮来，夹杂着细碎慌乱的脚步声，张狂的叫嚣声也因此戛然而止，只留下急促的喘息声。

　　“柳妹。”温铭带着一脸的不相信从外边走了进来，他站在柳梦梅面前询问着，原本清雅的声音因为情绪的波动变得有些颤抖。

　　柳梦梅缓缓地抬起头来，小嘴微张，娇喘连连，目光里依旧闪着些许楚楚可怜的神情。

　　“是你吗？真的是你吗？”温铭上前握住柳梦梅的双肩拼命的摇动起来。

　　“温哥……”柳梦梅似乎没有回过神来，只是柔柔的回了一声。

　　“你杀了香儿！”此时的温铭不再由平日的沉稳，有的只是悲痛、震惊。

　　“是她！是她要抢走你！”柳梦梅抬起头大叫起来，语气有些慌张的说明着自己的无辜。“她……她还有害我！她要杀了我！”

　　“香儿……”温铭没有理会柳梦梅的辩解，只是眼神空洞的注视着前方，嘴里喃呢着秦香的名字。

　　“温哥……”柳梦梅轻轻唤了一声，却不见温铭有所反应，接着，她又更大声的喊了起来，没有人理会。

　　温铭呆呆的站了一会儿，突然间，他向门口走去。

　　柳梦梅抬起柔弱无骨的小手，抓住了温铭起身后随风扬起的衣袖，他的手握得死死的，似乎一辈子不会也不想放手。

　　迈步欲走的温铭没有因此停下脚步，他左手一挥，把柳梦梅的手一下子甩了开来，迈着行尸走肉般无力的步子离开了人们的视线。

　　柳梦梅原本抬起的身子因为没有支撑而向后一倾，无力的靠在了床边，她的头自然的低垂着，杂乱的头发顺势滑下遮住了她的面庞。

　　嘀……

　　“走吧。”孙道韫起身走出房间，另外两人紧随其后，一路上遇到的只有沉静，整个落涛院蒙着一股阴沉的气。

　　“再准备副棺材。”栾玲走到一个小婢面前，没有理会对方迷惑的眼神，继续说道，“还有，告诉你家少爷，说柳小姐去了。”

　　温家的奴仆不多久就打点好一切，一来柳梦梅死的并不光彩，二来柳家无权无势，大家将她草草的葬了，至于温铭，却一直没有出现。

　　夜。

　　不知不觉中，虫儿已在草丛中鸣叫，栾玲、孙道韫、杜月白在厢房里沉默的坐着。

　　“还有事没想通？”孙道韫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开口道。

　　“一些。”栾玲抬起头，透过微开的窗户看着外面通透的星空。

　　屋里一时间又安静下来，大家心中都已明了，说出来反倒无趣了。

　　栾玲静静地看着星辰思索着，心中的想法一刻不停：昨夜，既然柳梦梅能把秦香唤醒并让她探身察看，为何身在不远处的三人却一夜未醒；柳梦梅就算在不识大体，但毕竟也能分些是非，却为何一口咬定秦香害她；她的手劲并不大，如何将毒镖射入秦香额头如此之深；还有一点就是……易楚连哪里去了，按理来说他应该能在附近观察到这一夜，但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为何迟迟不现身。

　　“早些休息吧！”孙道韫看着栾玲开口道，语气中的关切显而易见。

　　栾玲默默点头，不理会杜月白在一旁摆出的鬼脸，独自一人回到房里。

　　“吱……”栾玲回身将门关上，接着向木床走去，不经意间，她瞥见梳妆台上放着的一支陌生的簪子。栾玲走过去，拿起簪子细细的打量起来：一个银质的莲花形托子上镶了两颗墨绿色的玉珠，玉珠顶端是枚银质的小扣，这个簪子造型古朴、简单。

　　栾玲眼角里含着一丝笑意，手中把玩着簪子的细颈说：“回来了。”

　　“小东西，喜欢吗？”易楚连从屋外荡了进来，他一个箭步凑到栾玲身边，将簪子一手拿过，插在了栾玲收拾整齐的发髻上。

　　栾玲并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站着，易楚连早已预见到栾玲的冷清，见她没有反对自己的行为，心里便高兴起来。

　　“去哪了？”栾玲看着笑容依旧邪邪的易楚连问道。他的身上没什么血腥味，想必这几天在外边没惹什么大麻烦。

　　“小东西……”易楚连用嘴触碰着栾玲的耳垂，呼着热气开口道，“方知鸿的徒弟名叫亦木，七八岁时被方知鸿带回门派，尽得其琴棋剑绝技，于几个月前现身江湖，颇得名门好感。”

　　栾玲依旧直直地站着，没有说话。

　　“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只是相传他父母已死，还有亲人存活于世。”

　　“为什么说这些。”栾玲平平的开口了，语气里有着淡淡的波动。

　　“小东西，不想知道吗？亦木为栾……”易楚连轻声低语，“放开些……”

　　说完后，易楚连把身子直了起来，轻盈一点再次离开，只留下邪魅的声音在空中回响，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