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六十三章：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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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深深凝望最后一眼，我把教堂的大门重新关闭，用铜锁把昔日的一切，永远的尘封。那架古老的钢琴合上琴盖，摸上去乌黑光亮，它也将伴随着教堂的关闭，永远沉寂。
我离开教堂前，分别弹唱了三首曲子，作为对布兰奇的最后纪念。走在大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欢声属于他们，笑语属于他们，阳光属于他们……而我并不属于他们。我只是一个偶尔闯入这个时代的人，我不属于这个时代，不属于这里的一切，我只是我，为何最终死于阴谋的不是我？我曾无数次的反问，然而没有答案，时间一久，我便懂得了一些从前并能不理解的心情。
原来人心疼到极处，真的会有那样的想法……
自嘲的苦笑一下，握紧衣角，我和岚回到八爷府。
风光依旧，人已不再。如许风光，今后谁与共？
步入弯曲的长廊，空中的阳光耀眼的刺得我睁不开眼。伸手挡住阳光，微微眯起眼，渐渐松开已经被捏的褶皱的衣角。
有些事，还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不能死！不能死！至少此刻绝不能死！
心中痛下决心，登时身体轻松许多，舒畅许多。以前的自己天真无邪，总以“回家”为终极目标，现今的自己早已卷入不可知的皇室战斗中，今后生死未卜，“穿越回家”不再是唯一，还包含了很多的复杂情愫。
昨日之我，宛如隔世。今日之我，今非昔比。
人经历过一些事后，便再也变不回去。原来这句话是正确的。就像站在彼岸的自己，分分明明两个都是自己，却又遥远的难以触及。就像站立于镜前的自己，镜中境外哪个是真正的自己，已然不清。
※※※
走回房间，我看了眼毛笔书写的日历。还有没几天八公主和天瑾名就要嫁去草原了，最后连羽绫也要嫁去别人家中，独独剩下我。心中莫名气馁的坐到床沿，郁郁的折叠着千纸鹤，思绪纷乱。
接下来几天，姐姐和八爷两人看我的眼神甚是复杂，每每欲言又止，我被他俩的反应搞得郁闷不已。心中忿忿的想，我还没他们想的那么懦弱吧！摇摇头，叹息的退下。
漫无目的的时间过得很快，这月八公主和瑾名都先后出嫁。康熙封瑾名和八公主为和硕公主，我知道康熙虽然更宠爱瑾名，可是他定是先以江山为重，这公主册封之事，也反映着康熙对政事的态度，孰轻孰重，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偏袒。
瑾名和八公主两人的婚礼队伍很是壮观，敲锣打鼓，绫罗绸缎，金轿银轿，整箱整箱的婚姻嫁妆，看得人眼花缭乱。
我站在人群中，看她们经过，周围的老百姓议论纷纷，叹为观止，都说公主好福气，连个嫁妆都阔气十足，普通人家求都求不来。更有甚者说，生在皇家好福气云云。我听后浅浅一笑，不置可否。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生在普通老百姓家又如何？生在帝王世家又如何？表面光鲜，不代表私底下见得人。表面笑脸迎人，不代表生活就一定自在。表面风光，不代表心中不苦闷。
每个人的社会地位不同，遇到的人和事也不尽相同。别人给你看得也许只是他最好的一面，也许只是他的假象。
再眺望长长的送嫁队伍，夕阳落了他们一身红，秋风瑟瑟，更添十二分的秋意。八公主啊，八公主，远离故土，你是否真的幸福？瑾名，你现今远离寂寂皇宫，而我却留在原地，为了生存，不停挣扎。
秋风吹得我鬓发飞扬。
沉默的回到八贝勒府，迎面便看见八爷朝我走来。他走到我面前，眼眉紧拧，对我说：“你跟我到书房来，瑾名有信要给你。”
※※※
我随八爷来到书房，八爷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递给我。
摸摸信封，是新的。我看了眼八爷，展开信纸，细细看来。
“字请梓飘台鉴：
吾名爱新觉罗.瑾名，京城人氏。自小生于帝王世家，封册公主。幼时长于紫禁城，至五六岁，嬷嬷教导皇家礼仪。日渐长大，熟读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皆潜心钻研。吾母系本汉人，地位低贱，宫中品级甚低。从小吾时刻规矩做人，变法讨巧，八面玲珑，只求博以父皇圣宠。如今修成正果，幸得父皇恩宠，宫内来去自如。先得羽绫一姐妹，后又得汝一知己，吾本以为一生如此足以。然，事有变迁，吾偶遇葛穆尔，倾心不已，日思夜想，辗转反侧，而不得眠。若与葛穆尔结良缘与此，至死不悔。
闪电交加，电闪雷鸣，吾淋雨与之低语，汝曾记否？
为吾之婚事，汝出谋划策，尽心尽力，实属吾识人之幸也。可，月有阴晴圆缺，自古有熊掌与鱼肉不可皆得之典故，世事难两全。
吾一己之私欲，请示于皇阿玛，态度强硬，百折不挠，皇阿玛叹息允许，皇恩浩荡，遂命吾与吾郎葛穆尔于立秋前完婚，又思前虑后，政事之需，促成毁婚与羽绫之事，使有情人终不得厮守，千里不可共婵娟。
吾为私欲，背叛于昔日好友，断送他人幸福，自知理亏于羽绫。离别在昔，终不敢造访羽绫居所，关系决裂，形同陌路。然，吾永记吾母之旧事，乃以此为戒。羽绫婚媒之事，吾虽有亏，虽有遗，虽有憾，却仍不怨，仍不悔。
吾不奢望得羽绫谅解，唯愿羽绫待汝如初，吾心满意足矣。吾千里之行，草原戈壁，远水援不了近火，唯今牵挂，独剩额娘与汝。愿汝一生平安。”
落款处，写了一行字：大清和硕公主爱新觉罗.瑾名于康熙四十一年九月初九书。
再看看不显眼的页脚，那里赫然是小楷字体，题了首诗：
皇恩宠眷紫禁城，
苍穹戈壁百陌原。
长河漫漫转我侧，
沙淘浪浪没汝膝。
嫁娶之事父母命，
离去之时当永别。
国事家事天下事，
男儿四海国是家。
可怜天下痴情儿，
风去风来谁与说？
落款仍是：瑾名题诗。
看看上面的字里行间，又看看页脚题的诗词。更添荒凉。手心不住的轻颤，脑子里不断回忆羽绫前次的恶言相讥，浑身一怔，越加心惊，心下更添悲凉。
羽绫，羽绫。想到这个名字，我一时难以呼吸。
无意之中，真的是无意之中，对不起……
我向八爷告退，八爷拍拍我的肩，体贴的让我下去休息。然而他不知道现在的关心和细微的体贴，早已进不了我的心。
我一路急急穿过弯曲长廊，指尖发抖，紧紧攥着手中的信纸，用力用到变形，思绪紊乱不堪，头痛似裂。到达厢房，迫不及待的推开房门，进入后，将其反锁，靠在门背，闭双目，极力喘息。
八公主指给蒙古的和硕特部族长的儿子，瑾名远嫁草原于葛穆尔，羽绫格格嫁于散秩大臣一等男孙承运。我本以为这所有的一切，皆是康熙意旨，最多瑾名之事，多少撤上我的份，可是万万没料到原来我竟然还间接影响改变了羽绫本应得到的幸福。
呵！怪不得羽绫会对我有如此反应。怪不得每问羽绫之事，瑾名那段期间总以各种理由忽悠我。怪不得瑾名许得自己梦寐以求的婚事后，笑容苦涩，面容苍白，眼泪潸然而落。怪不得……
好多怪不得，变成了一条线索，迫使我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疏忽，自己无意中所犯的错误。事情发生了这么久，我竟然一直被蒙在鼓里，不曾察觉，无所知觉。该是说，瑾名掩藏的本领高强？还是该怪自己对感情的迟钝呢？一想到，自己前段时间的天真想法，我又哭笑不得的摇摇头，大叹荒唐。竟然还想趁瑾名完婚之际，去拜访羽绫，弄清事情原委，化解误会，顺便开解、开解她。如今看来这一切终是枉然。拿什么理由去开解？又有什么资格去开劝？她为圣旨所累，为顾及家人性命，不得不缄默顺从的接受安排，连个寻死的余地也没有。生不如死，莫过于此。行尸走肉，莫过于此。身在而心亡，莫过于此。
是我，间接拆散了他们这对本应幸福的情侣。是瑾名，为了自己的幸福，毫不留情的斩断、夺去、断送了别人的幸福。
脑海里一闪而过，那场雨夜，瑾名说的话，她的表情坚定不移，坚决地如同恒古的雕像。
她说，我命尤我不尤天。我想要得到的东西，即使不择手段，定要得到手。倘若拿不到，宁可玉碎不为瓦全。
那时，雷电交加，你的表情令人不容置疑，充满生机。那时的你可曾想到，为了实现这句话，你所背弃的东西，有多珍贵？你说我说的对，人总要为得到一些东西，而放弃自己已拥有的东西。但你曾想过，得失之间，自己背弃的是什么？这样的你真的会毫无愧疚的迎接未来，得到自己所要的幸福么？
瑾名，瑾名，请告诉我，付出了这样沉重的代价，值得么？
瑾名，瑾名，请告诉我，你到底是用怎样坚定不移的心智和意志力走下去的？
请告诉我，紫禁城中的阴谋阳谋到底要怎样惨烈，要让你放弃多年养育自己的故土，宁背井离乡，毅然选择爱情？
请告诉我，到底要怎样狠心才能忍心甩开这紫禁城来之不易的一点温情，如同蛾子扑火，义无反顾的远嫁草原？
请告诉我，你对葛穆尔的感情到底有多么深沉复杂，方背叛友人，在明知断送友人终身幸福的前提下，走向无一亲人的寥寥大草原？
请你告诉我，要用多大的勇气，才能仍旧沉着冷静的足以面对一切局面，而至今不悔？
瑾名，瑾名。请你告诉我吧……
我真的不懂，不明白……
什么是爱情……
什么是友情……
究竟何为会做出如此抉择？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