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I》虫仙

13、第十二章 帕卡尔王（下）

　　这些年去过地球上很多国家，最好的旅行方式竟然是坐火车，看着窗外的景色匆匆闪过。有时候在欧洲，买一张通票可以交错往复地坐下去，很多时候不知道是要去哪里，这种感觉很好，因为哪里都和你无关，看着窗外的人家，红顶白墙的小楼，想像着那会是一个人口多么繁多的大家族。有时候在中国，看着火车窗外的丘陵一个接一个，会让你睡着，再睁开眼时已经是终点站，城市是钢筋水泥，一个个入夜后温暖的窗，一个个温馨的家。哪怕是在荒野中一个亮点，也会让你感觉到温暖。深夜经过一个小站，门庭前一盏小灯留给晚归家的亲人，或是路人。总之，这一切一切是我那么喜欢观看的景色，虽然与我无关。

　　坐飞机就不同了，基本上只能睡觉。再睁眼时非常时空换位。

　　从飞机上下来，我问道：“这是哪？”

　　“墨西哥东南部恰帕斯州境内。”尘说着，和机师挥手，飞机离去。

　　“不是奇琴伊查吗？这里是墨西哥湾的凹陷处，奇琴伊查应该在尤卡坦半岛的尖上吧？”我看着眼前的海湾问着尘。

　　“是，我们没有来错，你敬爱的帕卡尔王没有葬在奇琴伊查，你可以自己分析一下是为什么。”

　　“为什么？这里……这里离蒂卡尔倒是很近……”

　　尘低着头说：“只带你去过一次蒂卡尔，你的方位感就告诉你这里离蒂卡尔很近，好样的。帕卡尔在你离开后不要说玛雅大帝了，他事实上沦为蒂卡尔帝国的一个藩王，相当于人类的县长，蒂卡尔的灰色贝壳王不至于对他斩尽杀绝，不过帕卡尔要对蒂卡尔帝国俯首称臣，胜者王侯败者寇。”

　　“灰色贝壳王是寥沙吗？”

　　“我只知道灰色贝壳王，玛雅的那些历史，还是等你回到寥沙时代，自己去看吧。”

　　翻过几处丛林，爬上一个高坡，风吹过来，海的气息非常腥，回头看着美丽的墨西哥湾，隐隐还能听到汽笛与海鸟的声音。帕卡尔还挺会给自己找长眠之所的，六头歪着头，看不见表情，他一定在琢磨帕卡尔为什么会沦为藩王的境地吧，按六头的性格应该刚才就蹦出来找尘理论，他为什么这么安静呢？

　　在山梁上走了一阵，几个灰色尖顶在树梢间出现。原来帕卡尔陵墓基本上算是盆地，不过从灰色尖顶的数量之多来看，帕卡尔还是财大气粗的帕卡尔。

　　当我和尘走到这盆地的外沿时，陵墓已经尽收眼底，尘唏嘘了一下，曾经的气势恢弘、繁荣昌盛，眼前却被植物的根茎缠绕包裹、泥土掩埋。

　　“这里没有人看守吗？”我问。

　　“不需要人来看着吧，你见过帕卡尔的墓就知道贼惦记不上这里，唯一一面让世人惦记着的绿玉面具已经在博物馆里了。”

　　石棺很是气派，棺盖被立放在一边，棺底用一块脏兮兮的布蒙着。六头早早飞出来看着。尘见我们都下不了手，主动上来揭开盖布，我闭上眼睛。

　　六头小声说：“睁开眼瞅瞅吧，他可能一直在等你呢？”

　　其实棺底的骨骼并不完整，更多是骨屑与灰尘，“六头，你从哪点看出来他在等我？”我的声音有些不稳定，眼泪已经滑下面颊。“你又怎么认出这些骨头就是帕卡尔？我一点也看不出来。”

　　“那你哭什么？心骗不了人。你当年给他的绿玉面具，他活着的时候小心珍藏，死后更希望将面具留给未来的你……我也是才明白，他为什么让我跟你走，因为只有我看得出来他把面具藏在哪里，在别人眼里只是一块头骨下当睡枕的破石头。他让我离开他的时刻，现在回想起来应该是他自己最危险的时刻，可是他更愿意我协助你，也为了确保将这面面具还给你本人。他当年为什么要娶兰茨估计世人都没有深想过，你也没有深想过，估计寥沙也忽略了一个美人的智慧……你看看帕卡尔头下的那块破石头吧。”六头也有些哽咽，同时怒视着尘，“你最好老实点，别在这个时候玩花样，你拿走这块石头给洪宇，不送小怡回到过去，我不会饶过你！”

　　“嗯，我能理解你对我的不信任，大家道不同。”尘怀抱双臂瞄了我一眼，又说，“洪宇快到了……如果想这个时候回到过去，你还差一样东西就是时空钥匙。这东西还在洪宇手里……用绿玉面具去跟他换，你不是跟洪宇说好的吗？”

　　洪宇说我协助拿到绿玉面具才可以换到回去玛雅的机会，是的，我没忘记。只是，突然有些不想取出那块石头，就让它陪着帕卡尔吧，虽然一直想着回到过去，不过回不去的这些年我不是也活得好好的？帕卡尔那么叱咤风云的一代霸王，最后仍是缩在乡下过完余生，又是何种心境？我不敢想象这是寥沙一个人的力量，寥沙真的认定我不会回去了吗？他如果选择了那个女人，我能面对吗？

　　“龙怡！你在愣什么神？洪宇要来了。你还想不想回到过去？”六头吼我，“快把绿玉面具取出来。”

　　“我……”

　　“不管她想不想，我已经来了。”洪宇站在了墓室门口，阴沉着脸，这次他没有扮成任何别人，只是一个精神过于矍铄的老者。“儿子，你任务完成得很好，过来你亲爱的父亲这里。”洪宇招呼着尘。

　　尘在我和六头惊愕地注视中从帕卡尔的头骨下慢慢取出石头，快速看了六头一眼，顽皮地歪了下头，径直走到洪宇身边，完全忘了眼前这个自称父亲的男人曾经多么残暴地伤害过他。也许一开始就是一场苦肉记，残耳、重伤全是演戏的道具也未可知！

　　洪宇悻悻地讲道：“有什么好奇怪的吗？我们是幻吉仑，绿玉面具本来就是我们的族内圣物，现在只是物归原主。”尘也不接话，眼睛平静地注视前方。洪宇难得欣赏有加地看着尘：“我真替你高兴，你终于理解我的目的其实是为你好啊。”

　　尘温和地轻笑，把石头递到洪宇手中。

　　“洪老先生，你现在可以兑现您的诺言送我回去了吗？”我上前一步问。

　　“我只知道面具是我儿子亲手交给我的，”洪宇看着手里的石头，眼睛都没抬一下，“我对你的承诺自然不灵了。”

　　怎么会是这样？一切努力全是儿戏？眼皮底下的一个把戏就将我隔绝了？我看着尘的眼睛厉声问道：“我只想知道，你没有尊严地活着，在自己父亲眼里像条狗一样活着，呼之则来挥之即去的日子是不是特别让你兴奋？让我看看你的残耳，是不是已经被你变得健康光洁？你刻意模仿寥沙的一切，搏取我的信任是我见过的最卑鄙龌龊的事！”

　　尘一直都不说话。一张麻木不仁的脸。站在他父亲身后一段距离，非常低调。

　　洪宇则是欣喜若狂的一张脸，对我的责难左耳进右耳出，只是一味将手中的石头翻转、敲打。他对身后的尘说：“我的好儿子，你说这块石头怎么打开呢？用暗吉仑的电光？帕卡尔相信未来只有六头出现才能达成他的心愿，所以才让六头跟着龙怡回到现在，我是不是很聪明？”洪宇失心疯似的狂笑。

　　六头呕吐状说：“老不羞，哪有你这么夸自己的？你以为你戴着暗吉仑的绿玉蛇身，你就能打开这石头？这梦做得真是天真。你叫塔丁洪宇，世上的吉仑们只知你是臭名昭彰的打家劫舍之徒，却鲜有人知道你曾经是幻吉仑的大巫师，在吉仑星球建造初期，你是创建吉仑领袖之一。绿玉面具正是你创造出来的幻吉仑圣物，可是这貌似王者无敌的面具却暗藏祸心，戴上面具之吉仑，说出来的话任何吉仑都会无条件听从。其他种族的吉仑大巫师们预见到这种危险，在说服小头后，联合十三颗水晶头骨的力量打开通天塔，引下吉仑缔造者波特莱蒙才将你制服，趁乱，你用六面魔方逃走了，从此消失在茫茫宇宙之中。不是尘暴露了他是幻吉仑；不是你对绿玉面具的狂热喜爱，我怎么也不会把塔丁家族和幻吉仑那个传奇命运的大巫师联想到一起。”

　　“皮皮龙！祸从口出，从口出啊！我说怎么人类有个词叫杀人灭口呢，我散了你的魂，秘密烂在脑袋里。”洪宇仍在试着用电光击打石头，果真威力不大。

　　“老不羞，我还有好多好多祸排着队等着从口出呢，你是什么时候骗到灰雾的？她应该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吧？”

　　“我总得有个儿子吧。”洪宇被问得一愣，没有细想就说了。

　　“你和尘身上的绿玉蛇身是害死谁拿到的？”

　　“你又祸从口出！你帮我把这破石头打开吧，看看你的电光威力如何？”

　　“没门。”

　　“我告诉你害死的暗吉仑是谁还不行吗？”

　　“还是告诉我一、二、三头是怎么被你散魂的吧？你和十一头狂吉仑水晶头骨之间是不是还有什么我也不知道的勾当，不知道兰茨这个名字你是不是很熟悉？”

　　尘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的身边，偷偷拉住我的手背到身后，我听六头和洪宇讲得入迷，只是轻轻甩开尘的手，没做多余反抗。一个六面小方块放入我的手中，我惊讶之余扭头看着尘。尘没表情地看着洪宇。我背着手摸着魔方，上面还插着一根，不是，是一把……钥匙？

　　尘的声音，小到他的嘴唇根本没动：“向右转一下，你马上就可以看见寥沙了，还有那些你永远都放不下的吉仑们。”

　　天，他什么时候偷的钥匙，他把石头交给洪宇是虚与伪蛇？

　　“不要哭，千万不要哭，保持镇静。六头事先跟我讲好的，如果是你拿去绿玉面具，洪宇一样不会送你回去玛雅，所以只有我来，不过，你配合得很好，骂我的时候感情很投入，也很真挚……你准备好了就向右转动钥匙，全部参数已经调整好，蝉玉六头已经放进你的右边口袋。不要管我们，六头是要留在这里的。”

　　突然非常羡慕玛雅那十一个国王，有着水晶头骨，亦友亦师。六头，我是多么希望自己能自私一点，那样，我不会放你离开我。再见了，六头，谢谢你这些年的形影不离，诙谐、援助与鼓励，想你已经开始。

　　六头和洪宇还在喋喋不休，我知道他在帮我拖延时间，六头说：“老不羞，说话不算数，耍赖皮，不要脸。答应送人家小姑娘回旧时玛雅的。”

　　“绿玉面具是我儿子找回来的，我不懂我要送谁？你先给我把这破石头打开。”

　　“是不是你过去被绿玉面具吸食的灵魂太多，造成现在你还是反应迟钝？你看看龙怡在哪呢？好像你的儿子也消失不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