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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身世 ...

  •   “咳咳,小落,贵宾在席。你这跑跑跳跳的成什么规矩?为师平日里是怎么教导你的?”
      宗鹤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佯怒道。
      碧落被宗鹤这么一说,习惯性地从命,将脚步硬生生顿住,然却因突然一顿,上身反而刹不住往前一倒,一霎间就叮呤当啷地撞了个宗鹤满怀。幸而宗鹤宝刀未老,眼疾手快,双手一挥一揽,便稳稳地连着放茶杯接碧落几个动作,轻轻巧巧,不留痕迹。
      碧落却趁机跌入宗鹤怀中,一把抱住宗鹤,呜呜地哭了起来:“师父,落儿好想你!你都不知道,落儿在外面老被人欺负……师父……你来了就好了……”
      “你被人欺负?小落,你这是在和为师说笑么?你以为为师不知?你不欺负别人就已经是积了大德了。”
      碧落被宗鹤如此一说,不由想起自己在赵府仗着阿远傻兮兮的而日日占他便宜的事来,不由脸上一臊,支支吾吾地撒娇道:“师父……落儿没欺负人家,是别人硬贴上来的……”

      就在这时,却听一旁的司弈拱了拱手,缓缓道:“司某才是久仰秦王威名,今日一见,秦王果然气度非凡,佩服,佩服。”
      秦王摆了摆手,笑道:“正所谓英雄出少年,司贤侄何必自谦?想当年本王也是同贤侄一般年纪时外征塞北……可惜如今身子骨是大不如从前啦!如今一见,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碧落此时才从宗鹤怀里探出头,仔细地向座上之人望去。只见那人眼神坚毅,长眉入鬓,虽然眼角笑纹颇重,已然染上了岁月风霜,却反而添了几分成熟稳重的意味,亦让人不由神思于其年轻时铮铮铁骨的风采。
      碧落抿了抿嘴,心想:原来这人就是秦浅。那个传闻赵泓从沙场中救回来的拜把子兄弟。不过如今看他这般咸淡从容的神态,倒不像是个刚刚失了结拜兄弟的神情。哎……怪不得说自古帝王多绝情……

      “秦王正当壮年,何以言老?”
      司弈一揖,随后便侧身向宗鹤又是一拱手,缓声道:“这位道长竟然是阿鸢的师父。却不知道长是为何人,今日相聚于此有何用意?”
      “阿鸢阿鸢,阿什么鸢啊?我不是什么阿鸢,也不是什么王嫂!实话告诉你,这是我师父,泽虚谷谷主宗鹤!我师父的威名可是传遍全天下……我从小被师父捡了,生在泽虚谷,长在泽虚谷!生为泽虚谷之人,死为泽虚谷死人……”
      碧落仗着如今有师父撑腰,自然也用不着像刚刚那般小心翼翼地讨好于他们,说起话来也自然没大没小了起来。

      “小落,不得无礼。”
      宗鹤轻轻一句,碧落瞬间闭嘴,脸上那副狐假虎威的神情也去了一半,换上一副:“师父您老大,您说啥是啥;您让落儿往东落儿绝不往西;您让落儿去死落儿绝不敢在阎王殿门前躲猫猫”的狗腿神色。
      宗鹤咳了两声,略有几分尴尬地道:“失敬失敬,是老朽教导无妨,小落被惯得如此顽劣,实在有愧。”
      他继而向司弈略一颔首,接着道:“司国师既然今日来了揽月楼,自然也晓得老朽来此的用意。而老朽这徒儿……国师既然称她为阿鸢,想来应该是老朽这不成器的徒儿的故人了。”

      “哪里顽劣了……那叫真性情……”
      碧落听了宗鹤的上半句,不由撇了撇嘴,心想:师父你用得着这么贬低我么?我好歹也是您亲自教导处来的,您在外人面前这么说我真的不怕有失道格么?
      然而,当她听闻“故人”二字之时,她自然不由地睁大了眼睛,心中亦不再腹诽下去,凝神听宗鹤接着道:“今日适逢众星逐月之象,也是乾坤古镜的结界最弱之时,实在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而老夫这个徒儿,可也是破这乾坤镜神机的关键。”
      “乾坤镜?!”碧落一惊,接着嗫嚅道:“师父您竟寻找了乾坤古镜?还说落儿是关键……落儿又不是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却听宗鹤一旁的秦浅颇为不解地“哦”了一声,他向碧落仔细地上下打量了几眼,接着皱眉道:“宗老谷主何出此言?众所周知,这乾坤镜早便销声匿迹,无人见得。更何况,这个小姑娘又有何高才能……”

      “秦王稍安勿躁。老夫有几句话要问问司国师和紫玥公主。”
      宗鹤向秦王微微示意,随即对司弈和紫玥道:“老夫三年前在泽虚谷外捡到了这个徒儿,当时她虽身着华装,却已是身负重伤,危在旦夕。老夫本不欲多管红尘之事,毕竟红尘之人,各有各的缘法。不过当时恰逢天下危难之际,商王后祭天一事传的轰轰烈烈,老夫掐指一算,原来……”
      “原来她就是以死祭天的商国王后。”
      司弈没等宗鹤说完,便接了话茬,宗鹤听罢随之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

      宗鹤此言一出,在场之人心中随即明了,原来当年商王后祭天未亡,倒是给这泽虚谷谷主救下,在泽虚谷里藏了整整三年。不过,如今天下再度遭劫,却不知是不是当年这商王后并未祭天死透,以致再生祸端……
      估计也是因此,这毛头丫头才成了宗鹤口中所言的破解神机的关键?

      然而,碧落却愣在当场,听完这席话,心里恍如突然间落入一片沼泽之内,嘴角一撇一撇却笑不出来,嘴巴一张一合又发不出声,只觉得心口一抽一抽的,跳得十分厉害。
      虽说之前已经有了司弈和紫玥认亲的铺垫,然而如今由师父亲口承认,这才委实让她认清了这个事实。

      她原来并不是那个在泽虚谷里长大随心所欲的宗碧落,而是自己听得耳朵生茧的悲情商王后,燕舞鸢。
      自己普普通通的一个小丫头,一朝之间却成了话本子里的主角儿,成了自己茶余饭后吐槽玩笑的八卦源头,这感觉真是委实奇怪,委实尴尬。

      可是既然如此,当初自己为何祭天?真如紫陌口中所言的那般狗血么?
      还有,师父为什么要救她?又是为何如今才说出她的身世?
      再者,师父又为何授她以食忆术,命她入凡间寻乾坤古镜?
      更何况,师父原本好好的待在泽虚谷,又是为何出现在此?还有这个司弈和紫玥,他们又是为何见着了本该祭天的死人却全无惊讶之意?

      一个叠着一个的问题汹涌而至,然而她却根本摸不清这些兜兜转转的门道,甚至连门在哪儿都辨不清楚。整个桃木心像是被蜘蛛网裹住了一般,心中一阵窒息,说不出的难受。
      就好像缺了一根木签子,以至于整个冰糖葫芦上的山楂都撒了一地,噼里啪啦得白惹得人心疼,让人觉得十分憋屈。

      正在此时,待在一旁懒得加入这些人互相恭维之中的紫玥却终于忍无可忍,怒道:“行啊!你这老头子,明知道我王嫂的身份,还硬是把她困在你那什么泽虚谷里整整三年!害得我王兄这三年来茶饭不思,夜不能寐,你是何居心!哼!还害得燕国无主,累得阿弈一人苦苦支撑!你如今又乘机一直抱着我王嫂算怎么回事?我王嫂千金之躯,是你可以随便抱得么?一把年纪了也不害臊!”
      “住口!”
      “放肆!”
      突然,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躲在宗鹤怀里的碧落,而另一个却是来自殿外。

      碧落生来就是这么个护短的性子,就算自个儿家的人再怎么惹恼了她,她自个儿在心里把那人问候了个祖宗十八代,不管怎样都骂得;然而若是外人胆敢在她面前指摘她心中在意之人半个字,那她豁出命也要去千倍百倍地骂回来。
      因而紫玥这番话委实越了她的底线,她一气也就管不得文若公主高高在上的身份,张口就骂。然而,她却未曾想到,竟还有另一个与她同时开口,且语气更为严厉。
      ……这人真是不要命了!竟敢这么对文若公主说话!

      而就在碧落疑惑之间,却见本来还愤愤不平的紫玥却马上捂住了嘴,拉着司弈微微侧身避开。
      不一会儿,硕大的木门便被人咿呀推开,随着几人的脚步声,一阵碧落熟悉的清淡又苦涩的药香从远处浅浅地袭来,慢慢爬上碧落的鼻尖,钻进她尚在震惊之中的桃木心里。
      然而,她却没来由地感到一种安定,仿佛刚刚那种被人蒙在鼓里骗了几年的背叛感都因为这阵药香而被渐渐抚平。
      这个人……到底是谁?
      碧落下意识地从宗鹤怀里站起身,却并未见着那药香的主人,而是先见着挡在那人身前,一左一右进来的苏亦黎和风忆月。

      此时的苏亦黎正双手环胸,将一把绿莹莹的佩剑抱在怀中,剑鞘微启,似乎随时就要拔剑杀个人解解气似的。而向来干净得连一粒尘埃都见不得在衣服上的他,此时的一身白衣却是皱巴巴的,一张冷冰冰的脸更是比吃了屎还难看!
      碧落却看得不由心中暗爽:哈哈,瞧这架势,苏大侠必然是与人切磋武艺落了下风!真是天地怜见,竟然还有人能让这个洁癖苏大侠吃这种哑巴亏!

      而苏亦黎身旁的风忆月却依旧风姿绰约,一步一行之间尽是女子的娇柔旖旎。她的妆容也比之刚刚在后院里更来得精致了许多,一笔一画描出来的眉目真是有如世间难得一见的山水,嘴角似有若无的浅笑更如同开在山脚下的娇艳山茶一般。如此美貌的女子,别说是在场的男子,就连紫玥这见惯了宫中三千佳丽的公主都不免为之动容。
      而他们身后那人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从碧落的方向看去,也只得瞧见那人脚上一双镶着龙纹金丝的云金靴和头上一顶竹色青玉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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