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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守护 ...

  •   杯里的咖啡由热转凉,天色也逐渐暗了下去。电影早已开场,可是那个答应了陪她看电影的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安怿背上书包从咖啡店出来的时候,外面正下着雪。

      明明已经快到春天了,雪却反倒比冬天时频繁了起来。

      一路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眼前出现了一幢老旧的居民楼,她停下脚步,抬头望去,眼中希冀瞬间燃起又消失。

      他不在。

      走廊似乎是一条没有尽头的甬道,天棚上亮着的灯泡偶尔一闪一闪地,起不到真正的照明作用。

      眼下已是黄昏,这幢老式居民楼仿佛从沉睡中苏醒,人们陆续下班归家,一扇扇门打开又阖上,热闹的声音此起彼伏地传出。不一会儿,隔壁便飘出了充满诱惑魔力的饭香。

      安怿靠坐在门边上,即使看不到那些门内的景象,也可以想象他们一定是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享受一日中最为温馨的时刻。

      还记得第一次亲眼见到他住在这里时,她不可思议地问他:“你怎么住这儿?”

      据她所知,袁奕天在E市的两套房产都是黄金地段,绝非这种老旧的城区可比拟。

      而身为袁家养子的卓朗,却住在这种地方。

      “这儿有人气,像人住的地方。”他不以为意地一笑,随即目光黯淡了下去,声音也随即低沉了些,“何况我一个人,住哪里都一样。”

      直到此刻,安怿才终于懂得他那句话的含义,人气,就是这种阖家团圆和美的烟火气息吧。

      于他们,却是一种求而不得的奢望。

      手机的震动打断她的思绪,屏幕上显示一串陌生的号码,她迟疑着接起,对方只说了一句话便粗暴地挂断。她反应了几秒,才听出是袁深深的声音。

      “五院外科加护病房,滚过来,立刻。”

      她和袁深深素来交集不多,然现在她突然主动联系自己,一定和卓朗有关。

      冷风透过半开的车窗吹进来,她只觉全身都冰冷僵硬,握着电话的手指不可抑制地轻颤。

      安怿刚刚赶到病房外,一个人影已奔至面前,随即一声脆响,脸颊瞬间如火烧般灼热了起来。她后退一步,勉强扶住墙将将站稳,第二个巴掌又招呼了上来,比上一个更响,也更疼。

      变故发生地突然,候在长椅上的几个人先是懵了一下,随即上前解围,当然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他们哪里会为不相干的人去得罪老板的女儿?

      袁深深甩了甩酸麻的手腕,看向安怿的目光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一样。

      “要不是他有话在先,我保证你走不出这个门口。”

      安怿轻揉了揉有些失聪的左耳,直到听觉逐渐恢复了七八成,没有理会袁深深,慢慢走上前推开病房的门。

      自离开孤儿院后,安怿再未挨过打,袁深深适才的两个耳光火一般烙印在脸上,也没有让她疼地落泪。

      然当她看清病床上那个浑身是伤,几乎没一块好地方的人时,眼泪犹如盛不下的珠子,噼里啪啦地砸在地砖上。

      “卓朗……”她走过去,小声叫着他的名字。

      羽睫微微颤动,并没有醒转的迹象。原本清隽的容颜此时狼狈地,像是在硝烟弥漫的战火中死里逃生一般。

      即使没有亲眼所见,也足以想象那是怎样残酷的经历。

      “他也够能扛的,身上多处骨折,光缝合那些伤口就有几百针,肋骨也断了四根,万幸没伤及五脏,捡回半条命。哼,我们是不是还要谢谢你那个老爸,手下留情呢?”

      袁深深倚在门处,美目轻扬,脱口而出的话音却是毫不掩饰的嘲讽和恨意。

      安怿紧咬着下唇:“你们有证据吗?”

      袁深深冷哼一声,似是认为这个问题有些可笑,“证据?他不就是最好的人证吗?”

      安怿在她迫人的目光中缓缓垂下头,双拳攥得紧紧地,低声说道:“不要报警。”像是怕对方没有听见,她转过头又重复了一遍。

      袁深深闻言,眉峰一凝,旋即想到什么,嘴角泛出一丝意味不明的浅笑。

      “费力不讨好的事,我才不做。”

      那天晚上,安怿没回家,电话也没打一个。她知道安学明一定会因此大发雷霆,不过比起他在背后来的这一手,自己的“反叛”还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安怿向班主任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她料定安学明没傻到跑去学校拆台。唯独蒋暖打来电话询问她为何突然请假,她才临时编了个借口,说是陪母亲去港澳散心。

      一个谎言要维持下去,总是需要下一个谎言来支撑。

      彼时,卓朗正靠坐在床边吃着某人剥好的橙子,瞥一眼愁眉不展的安怿,遂抽出纸巾擦了擦手。

      “手机给我。”

      安怿递过他的手机,见他低头摆弄了一会儿,然后便放在一旁,继续专心致志地吃橙。

      很快,信息铃声想起,卓朗瞥了一眼,微微一笑,拈起一瓣橙子伸到她的唇边。

      “搞定。”

      她顺势叼进嘴里,忍不住好奇,边吃边问道:“什么?”

      “我给在香港的朋友发了讯息,拜托他寄些特产过来。”

      她愣住,原来她不说,他已经猜到她的想法,并且帮她妥善地解决。

      “谢——”第二个字还没说,嘴里又被塞进一瓣橙子。

      他伸手揉着她的头发,两人相视而笑。

      转瞬间,笑容却因为痛苦而扭曲起来,缠着伤口的绷带渗出殷红的血,如同被打翻的颜料蔓延而开,止也止不住。

      她惊叫出声,周围的情景突然变得阴暗空旷,安学明站在卓朗身后,冰冷的枪口紧紧对准他的头,食指扣动扳机。

      “爸,不要——”

      她扑过去,眼前的一切瞬间消失不见,她在黑暗中向前摸索,恍恍惚惚中握住一个人的手。

      温暖,有力。

      梦境逐渐转为现实,唯一不变的,只有被自己紧握的手。

      抬头望去,正好对上那双正凝视着自己的眼睛。隔了几秒之后,她终于完全清醒过来,飞快地收回手,捻着衣边的动作却出卖了她心底的尴尬。

      “你醒了啊?”她自觉说了句废话,忙改口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过来。”

      话落,他却伸手一把拉住起身欲走的她,动作快地连他自己都诧异,虽然只碰到了她的指尖,但终究是把人留下了。

      他盯着那只藏在袖子里露出一半的小手,指尖在刚刚碰到时明显地一缩又松开。如此细微的动作,不到一秒的时间,还是落进他眼中。

      他犹豫了下,继而缓缓张开,一点一点将那只手完全包裹住。

      这一次,她没有丝毫拒绝,任自己被他紧紧握着,一股暖流沿着手心徐徐而升,直至流走进左胸口处,燃烧,沸腾。

      “我很好。”

      她低垂的目光因这短短的三个字微微一滞,然后整个人明显放松了下来。

      “我知道。”

      他淡淡一笑,良久之后,终于说出了一直盘桓于心的话:“留下吧。”

      她抬头看他,同样微笑着轻点了下头:“好。”

      他不确定她是否真的明白自己的意思,眉头轻皱,忍不住补充了一句:“我是说一直、永远。”

      凝在嘴角边的笑意如同一个截然而止的标点符号,她垂下眼帘,目光落在两人紧握在一处的手上。

      卓朗,你知道,永远有多远吗?

      于你,那也许是一生。可是对我来说,也许是三年、一年,还是……一个月?

      视线逐渐从清晰到模糊,这次不是梦境,而现实往往比梦境更为可怕。

      毕竟,再可怕的噩梦终会醒来,可现实……

      胸口上的巨石沉重地压下来,呼吸都变得费力。然卓朗接下来的一句话却令她一口气提起来再难放下。

      “即使你不想答应恐怕也晚了。”

      光线晦暗的房内,他的笑容落在安怿眼中,仿佛含了一丝报复的快意。

      “林怀卿刚才打来电话,不凑巧正好是我接的,就在你睡着的时候。一个无时无刻不利用各种途径追查未婚妻行踪的男人,你确定,真的要嫁给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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