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合集》高地

2、《困兽》

　　小萌的主人叫奥，是个独居的中学生，白净清秀，带着眼镜，笑起来的时候有些腼腆，小萌很喜欢他。

　　“主人，主人。”小萌趴在笼子的栏杆上指着电视广告，略微口齿不清地说，“我要那个发卡，粉冯色最适合我。”

　　奥在温习功课，他抬起头看了看电视，笑着说，“等一个星期可以吗？下个周末我才能拿到打工的钱。”

　　“小萌最喜欢主人了。”小萌转身躺回到它的粉色蕾丝小床上，它是魅灵，死去的蝴蝶虫卵形成的一种精怪。

　　一个星期后，小萌得到一枚粉红色的发卡，它戴着闪闪亮的发卡在奥的面前翩翩起舞，美丽的彩翼扇动阵阵浅风，金色的鳞尘落满奥的指尖，奥望着她笑，好看的嘴角露出浅浅的笑靥，小萌最喜欢这个时候的奥，只要奥笑，它就觉得内心鼓鼓地，好像吃得饱饱的一样，虽然它从未吃过东西。

　　奥告诉小萌很多外面的世界，也说过要带小萌出去玩，但是他实在太忙，他不仅要学习还要打工，就连陪小萌说话都要挤时间，但是小萌觉得很满足，每天夜里趴在笼子的栏杆上看着奥写作业的样子，它就很满足。

　　小萌越长越大，渐渐地，笼子快装不下它，一天，奥出门的时候仔细看了看小萌，惊讶地说道，“小萌长牙牙了。”

　　小萌扬起头，呲开嘴露出尖尖的獠牙，还调皮地发出‘嗤’的一声，眯上眼睛的它并未看见奥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等到奥出门上学去了，它才靠着笼子的栏杆坐下来，抱住自己的膝盖，歪着头看墙上的挂钟，它等待的时间很长，但是它不怕，嘀嗒嘀嗒的钟声将奥带到它的身边，钥匙开动房门的声音总是它最快乐的时刻。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小萌觉得自己的状态有些不好，它好像生病了，觉得肚子有些饿，它不想奥担心，因为奥就要参加中考了。

　　奥陪小萌说话的时间越来越少，每天晚上做功课都要做到很晚，小萌不敢告诉奥自己的情况，何况她只是觉得肚子饿，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不舒服的感觉，她觉得奥就算知道后除了担心什么也做不了，魅灵是不需要吃东西的。

　　在一个夏日的午后，小萌望着从窗户滤进来的光线，静静听着墙上嘀嗒、嘀嗒的钟声，它已经看不见挂钟的指针，只能看见影影倬倬的光落在奥的复习资料上，晕上朦朦胧胧的光影。

　　钥匙插入孔洞的声音突然响起，奥回来了？

　　小萌惊喜地想要抬起头，但是它已经虚弱地只能躺在蕾丝小床上一动不动，但是它高兴地发现令它痛苦不已的饥饿感似乎消失了很多。

　　“奥，这就是你的魅灵？”今天家里来了客人，小萌好想戴上奥送给它的粉色发卡，给客人跳一支舞，这样奥一定会很高兴。

　　“嗯。”奥不咸不淡地答应了一声，这样的态度小萌已经熟悉了，最近几个月奥因为功课太忙，与它说过的话总共不超过五句。

　　“哇，长得好丑，又细又长，看着真恶心。”客人围着笼子毫不客气地咂嘴，小萌觉得轰的一声，脑袋一片空白。

　　“这段时间看着还好些了，前段时间我都担心笼子装不下它，正想着怎么办。”奥瞥了一眼这边，并没有走过了的打算。

　　“装不下了就丢了呗，魅灵也就小的时候可爱点，一长大丑得吓死人，你干嘛养这东西？”客人不解地回过头。

　　奥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没有钱买那些好看的宠物，前段日子在虫蛹店打工，那种地方很容易出现魅灵，所以我就捡了一只。”

　　“你在虫蛹店打过工？真恶心，我真搞不懂为什么这世上有人喜欢吃虫子，还是没有孵化出来的虫子，我听人说魅灵都是没来得及孵化就被人烫死的虫子产生的怨灵？难怪长大后长这么丑。”

　　这次奥没有出声，小萌吃力地扭过头去想看看奥，斑驳的光影落在他的身上，有种神圣纯洁的感觉，它听见奥说，“好在它要死了，这次打工的钱够我买一只仓鼠。”

　　客人好奇地问，“它得了什么病，为什么要死了，我还没见过成年后的魅灵。”

　　“不知道，我听店里打工的老人说魅灵吃绪，就是主人对它的爱意，可是我觉得这种说法好扯淡，反正我不信，我从来没听小萌说过肚子饿。”

　　客人终于不再打量又细又长，长得十分难看恶心的小萌，两人说起其他的东西，不大的房间很快落满两人的欢声笑语。

　　昏暗的角落里，挂钟滴滴答答地转动着，一缕像星光般的东西旋转着升到空中，就像会跳舞的流沙，很快消逝在风中，窗边的一角，纱帘微微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