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白蹄乌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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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停在门外。呼延澜带着林汐和小茗徒步走到城门处，自随从手中接过缰绳，分别交给二人，吩咐那随从：“我带朋友去跑跑马，你先去找个歇脚的地方等着。”
林汐打量自己牵着缰绳的那匹马，通体油黑，体型高大壮实，难得的是四蹄雪白如踏雪而来。马儿将头蹭到他身前，一副乖巧温顺的样子。林汐看着喜欢，用手掌摸了摸它的脸，那马儿立即又蹭了他几下，发出呼呼的声音。
呼延澜牵过自己的马，看见这么一幕，笑道：“果然，动物都喜欢你。”
“它叫什么？”
“白蹄乌马。”呼延澜答得颇为自豪。白蹄乌马是昭陵六骏之一，是难得的好马。要不是林汐，她才舍不得送人。
没想到林汐完全没抓住重点，又问，“没有自己的名字？”
马要什么名字？呼延澜也一头雾水，支颐想了想，摇头道：“没有。白蹄乌马就很好啊！”
林汐四下扫了一眼，先前积的落雪已然消融得无影无踪，天色朗霁，道：“雪过天晴，叫霁雪吧。”
呼延澜不懂霁雪是什么意思，只知道雪过天晴听起来意味不错，拍了拍手，“不错，就叫霁雪。霁雪，霁雪。”
霁雪许是被她叫得烦了，长嘶一声，吓得呼延澜后蹦几步，鼓着腮帮子指它，“你这个忘恩负义的马，有了名字就厉害了，忘了我喂你几天草了。”
小茗骑着小白马跑了一圈回来，正看见呼延澜和匹马置气，和林汐笑在一起，乐不可支。
霁雪性子极野，虽然甫一见面就与林汐处得亲近，但呼延澜还是不放心让他独自骑马。在她的安排下，林汐先跨上马确认无虞，再由呼延澜牵着缰绳走上一段路，等到霁雪适应了，呼延澜再将缰绳交给他，任他跑马。
林汐从头到尾听过她的安排，俯身顺了顺霁雪的鬃毛，透着股亲昵，“霁雪温顺听话，不必如此小心。”
在金窝窝里长大的人哪懂得马的性子，前一刻还任由驱使，后一刻就可能发疯狂飙。呼延澜用手背绕过他手中的缰绳道：“畜生没长性。”
说完这句话，她竟不经意间蹙了眉头，像是想起了哪个不愿想起的人。她在心里呸了一声，骂了句破狗。
如林汐所说，霁雪果然和他适应得很融洽。走了一段路，呼延澜回头，将缰绳还给林汐，“从今以后它就是你的马了。”
林汐接过缰绳，看了看身前往回赶的小茗，调笑道：“小茗又多了个营生。”
小茗在两人身侧勒马，“少爷，你们也太慢了。”
“行了，咱们赛马吧。”呼延澜向前伸出手臂，指向远处一个飘动的旗子，道：“看见前面的旗子了么，那下面是个大崖壁，能看到远处，风景可好了。咱们就把那旗子当终点，谁输了谁就干了我酒囊里的酒，如何？”
小茗对自己的骑术极有信心，拍胸脯道：“好，准是我赢！”
霁雪方才虽只走路，但林汐马球打得多，自然知道它脚力不凡。他看着信心十足的小茗笑而不语，勒紧缰绳准备出发。
三人准备就位，呼延澜一挥马鞭道：“跑！”
风驰电掣，三个影子飞一般冲了出去。
打头的是呼延澜，她自小养成的精湛骑术是林汐和小茗远远不能比的。就像在茶艺上她永远追不上林汐一样，在骑术上，不论林汐的马有多好，也不可能追上她。
小茗自打出城门就在跑马，现下骑得正有感觉，一开跑便将林汐落在了身后，盯着呼延澜拼命追赶。
路程过半，身侧闪过一个乌黑影子，小茗偏头一看，是林汐驾着霁雪奔过去了。
小茗垂头丧气，对着越来越越远的影子喊道：“少爷！跑慢点，等等我啊！”
终点处，呼延澜勒马在旗子下，回身看向身后的两个人。
霁雪自然和一般的马不同，林汐不多时便到了终点。小茗驾着匹小白马跟在后面，一到终点就耷拉下来脑袋。
三人纷纷下马，不约而同地向崖下望去，一大片苍凉壮阔的黄土地平坦而纵横交错，土地上的道道沟壑仿佛诉说着岁月在这里留下的沧桑。
小茗一扫败意，迎着风张开双臂，似乎下一刻就要随风飞下去。
呼延澜解下腰间的酒囊，一脸坏笑地靠近小茗，狡黠地说：“喝酒吧——喝了酒再飞，不怕高。”
难得酝酿的诗情画意、豪情壮志一扫而光，小茗躲到林汐身后，抓着他的衣角嚎叫，“少爷救我！”
呼延澜举起人脸大的酒囊，追上他，“喝了吧，这么一点酒。不多，不多。”
“看。”林汐不顾二人在自己身边打打闹闹，眼睛盯着崖下，淡淡吐出一个字。
小茗和呼延澜寻着他的视线望去，发现崖下近十人骑着快马，为首的身着降红官服，看身形并不陌生。
呼延澜与那人不熟，还是小茗率先认出了他，“是江少爷！”
“江少爷？是汉人朝廷的江大人么？”呼延澜问道。
小茗连连点头。
林汐始终一声不吭，呼延澜觉得怪异，侧眼看了看他的神情。一脸木然，平淡无波，什么都看不出来。
前方猛然冒出一队人马拦住了江晚青等人的去路，从崖上看下去只能看见人的口型，听不见说的是什么话，不知是敌是友。
呼延澜见林汐的表情终于有了动静，忙往下一望，惊呼道：“这不是胡老三么？他怎么拦住了江大人？”
林汐凛声问，“胡老三，那个马匪？”
“是。”呼延澜攥紧手中的马鞭，恨恨道：“胡老三这混/蛋棒槌，最近没少动咱们商路上的人。”
“打起来了！”看下面刀剑齐出，乒乒乓乓混战起来，急得小茗直跳脚。
呼延澜横眉，拔出腰间弯刀，“我去会会他。”
林汐伸手拦下她，摇了摇头。
呼延澜被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激得心头一团怒火，急道：“你和江大人不是旧识么？怎么见死不救？工部的一群文官怎么打得过马匪！”
“他们都会功夫，不用我们操心。”林汐轻飘飘地扔下一句话，回身跨上马，道：“这儿风景不好，回吧。”
小茗看着林汐揉了揉眼睛，是自家少爷没错啊，怎么不太对劲？说不上换了个人，他平时对陌生人就是这幅冷冷淡淡的样子，可下面那个身处险境的是江晚青啊，他怎么像不认识他一般，这么云淡风轻地就要走。
林汐已经走出一段距离，呼延澜还在崖边观望，小茗则夹在中间，举棋不定。
“小茗，过来，别看见不干净的东西。”林汐回马，朝小茗摆了摆手。
“你……”呼延澜喉咙中的无情无义还没出口，崖下已经利落地结束了混战。江晚青擦了擦染血的剑身，收剑入鞘，翻身上马，带着工部的人打马而去。再看方才那片地上，只余几具横尸。
工部的人手法狠辣，除了一两具全尸，其余的人都死状恐怖凄惨。断肢落在地上，还汨汨渗着污血。
这是小茗第一次看见尸体，压抑不住反胃，趴在马上吐了起来。
林汐策马走到小茗身边，为他拍背。他余光瞥见眼崖下的尸体，又转回头来。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么些年，他并非没见过互相残杀的场面，但他最不愿的，是看着江晚青亲手来做。
林汐自认是个不愿接受改变的人，他无法左右阻止别人的改变，那就让江晚青永远以从前闲云野鹤、淡泊恣意的样子留在他心里。
若不是为了小茗，他实在不愿看这一眼。
呼延澜看小茗吐得难受，默默将酒囊递给他。
小茗吐了一阵，直到吐不出东西了，接过酒囊漱了漱口，方觉人舒服一些。
林汐用袖口为小茗擦了擦嘴，细声问，“能走么？”
小茗抹净把因呕吐带出的眼泪，重重点了个头。林汐极爱干净，居然肯用袖口为他擦嘴。小茗想着想着，眼中又泛起水雾。
以前他跟随林汐只是为了报江晚青的葬母之恩，但自从他跟着林汐到了塞北，一起吃过了苦，见过了他酷暑时亲自在市上卖茶，见过了他在寒冬一次次地登上鸣沙山，见过了他倾尽心血经营的繁华互市后。他如今的死心塌地，只是为林汐。
小茗骑马跟着林汐身后，咬着嘴唇犹豫，要不要将真相告诉他？
这一犹豫，便是一路。小茗看着眼前的城墙叹气，考虑了这么久，终是没敢说出口。
还未进城门，门外一个官差打扮的人纵马迎了上来，“林大人！”
林汐一看是土二，被他浑身的血迹惊了，皱眉问道：“怎么？”
“城外三十里，碰上马匪劫茶了！咱们的人被围了！”土二焦急地锤了锤自己的头，“沈大人去城外查看黄河水利了，我找不到救兵。”
呼延澜纵马上前，抿了抿嘴问，“慕容狗不是在茶队里么？”
土二急道：“马匪人太多，不止劫茶，还要下死手，慕容可汗带的人抵抗不了多久！再不去救恐怕人都死了！”
事发突然，可秦州城中只有沈熹有调动守军的权力。就在林汐不知如何是好时，身侧传来一个决然的声音。
“我去。”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白蹄乌马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