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药膏异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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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巷口和沈熹麾下的府兵辞别，林汐带着呼延澜和不省人事的慕容守回到北关巷。之所以将他们带回家，一是因为就近，二是因为林汐觉得木坐忘医术高超，必定医好慕容守。
林汐将慕容守安置在西间客房，自己则忙着去打热水。呼延澜坐在床边半抱着慕容守，用林汐投过热水的方巾给他擦拭脸上的血污，一声不吭。
林汐从没见过这样的呼延澜，看得胸口发闷。他挪开视线，将手从热水中移出，掸了掸水，从怀中掏出药囊。
深吸了几口药囊的冷冽气息，林汐觉得畅快一些，正要出再换一趟热水，门吱呀一声开了。先前遣了小茗去请木坐忘，林汐满怀期待地迎上去，没想到拎着药箱进门的却是嘿嘿。
没见着等着见的人，林汐皱了皱眉问，“你师父呢？”
小茗叫住张口要回答的嘿嘿，抢话道：“木大夫正睡着。”
这个时辰谁会睡觉，林汐被这显然是糊弄他的拙劣借口激出几分愠气。这木坐忘的架子也太大，平日请他小聚不来也就罢了，生死攸关的时候居然能见死不救。嘿嘿虽然会两手，但毕竟是个学徒，怎么能放心。
林汐看着嘿嘿啃手指的样子再沉不住气，急道：“能不能劳他来一趟，我朋友伤得不轻。扰他清梦，我愿亲自赔罪。”
小茗忙摆手道：“这不好吧，嘿嘿也可以的，少爷见过他的本事，准没问题。”
未等林汐没接出下一句，小茗伸手将嘿嘿推至床前，按他肩膀让他坐下。
嘿嘿蹭地站了起来，嘴里挨个蹦着词，“清创，站着，不坐。”
看情形也就只能靠这个嘿嘿了，来不及剖析小茗的古怪，林汐走上前，决定帮一把忙，“要我做什么？”
“脱衣服。”
林汐将这三个字来回嚼了几遍，才意识到不是让自己脱衣服。他坐在床沿，用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解开慕容守的衣物。箭早就拔了去，脱起来本应不费力气，可慕容守时不时紧聚的眉峰让林汐的动作格外轻缓。
“等你脱完他血都流干了。”许久无话的呼延澜突然冒出一句，随即抱紧了慕容守的头，嘴唇颤了颤道：“别愣着，你不行我来。”
林汐本就是顾着呼延澜才如此小心，此时看她一丝软弱也没有，不再管慕容守，手下快了起来，不多时就解下三层衣物。
刀伤狰狞得像长蛇爬在身上，还带着几个箭羽射出的血洞，看得几人心中骇然。
“你来。”歇了口气，林汐抹干额头上的汗，起身给嘿嘿腾地儿。
靠在床框上审视嘿嘿的举动，林汐已经没方才那般紧张。嘿嘿一旦面对病人从头到脚就换了一副模样，比上月见他的时候更娴熟沉稳，一举手一投足竟有几分当年张棣的样子，哪里看得出是个傻孩子。
“擦擦。”
小茗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将方巾又投了一遍，递到嘿嘿上翻的手掌上。
“白的。”
想了想，小茗俯身从药箱里翻出一个触手生凉的白瓷瓶。
嘿嘿拔出白瓷瓶的木塞，将其中的浅黄色液体倒到慕容守的每一处伤口上。
伤口的刺痛让慕容守的身体颤动起来，呼延澜连忙用手压住他，抬头问嘿嘿，“这是什么药？”
她语调中的急切并未引起嘿嘿的注意，只见他放下瓶子，转着眼珠想了许久，才磕磕巴巴地答道：“去恶汤。有黄柏，苦参，还有一个，是白什么皮，白什么皮来着？”
“是白瓜皮。”小茗随口胡诌了一个名字，紧接着问，“还要哪个瓶子？”
白瓜皮？好像不是这个。嘿嘿摇头，“不对。”
不是瓶子？小茗找了找，拿出一个青色的扁圆盒子问，“这个青盒子？”
嘿嘿点头，接过打开盒盖，凑到鼻子边闻了闻，满脸洋溢出崇拜的神情，“就是它，师父的神药！”
这药膏润白如脂，独有一股异香。靠在门框上出神的林汐鼻尖微动，思绪转了几番，这味道是……
虽然有一味麝香换了它方，但大抵错不了，是凝玉膏。这药膏因着一股馥郁的木香气，当年还被江晚青戏称为温香软玉膏。江晚青年少时曾有翻墙次摔了腿，就是用的这膏药，当时他说……是向张棣要的。
一定是巧合，世上没有死而复生的事。林汐觉得屋内憋得人难受，默默走出屋门，裹着大氅坐在廊上吹风。
不是他，怎么会是他。
折腾了两炷香的时间，慕容守成功地被包成了粽子。嘿嘿在他头上扎了几针，不多时，他悠悠转醒，睁着眼睛四下打量了一圈。
呼延澜这个疯婆娘脏兮兮的，不算太过狼狈，看样子除了左腿没伤到别的地方。
一个傻乎乎的少年边啃手边收着针，旁边是……小茗？怎么不见林汐？
不等慕容守理清楚其中的来龙去脉，呼延澜的声音就从上面传了下来，“你个死狗，汪一声给我听听。”
周身疼得发慌，却抵不过袭人的暖意。这屋里火烧得还真是旺，熏得人脸发烫。
“嗷。”慕容守难得听话地轻轻叫了一声，挂上个笑容让她安心，“我没事了，你去把腿包扎一下吧。”
听见这话，呼延澜终于肯放下他，起身跟着嘿嘿去处理了腿上的伤口。失去了身后的暖意，慕容守的头脑冷静下来，兀自思索了一阵。
“小茗。”慕容守唤来小茗，轻声问，“这是北关巷吧，是林大人救了我们？”
小茗如实点头。
慕容守又向屋内寻了寻，“他人呢？”
“就在屋里啊。”小茗找了几眼没找到人影，算了算时辰，已至申时，估摸他是睡觉去了，便答道：“可能是累了就去歇了吧。”
正当慕容守又要开口之时，呼延澜蹦着回来了，身上的银铃叮叮当当地乱响。慕容守伸手扶了她一把，嘴上嗤笑，“真吵。”
呼延澜就着他的手坐下，别过脸，“你送的，怎么，现在嫌吵了？”
“不敢。”慕容守笑了笑，扳过她的脸，“我现在可打不过你，得讨好你。”
小茗实在受不了这俩人抹了蜜似地你侬我侬，转身赶去帮嘿嘿收拾药箱。
见嘿嘿拎上药箱要走，慕容守不忘礼数，道：“多谢这位小大夫。”
嘿嘿似乎没听见，啃着手指头蹦蹦跳跳地往外走，小茗跟在他身后，匆匆看了慕容守一眼，也带上门出去了。
两人关了门，正要往大门处走，却见林汐靠坐在廊上，阖着眼仿佛睡熟了。冷风吹过，小茗缩了缩手，这么冷的天，怎么睡在外面。等他回过神来想去叫醒林汐，嘿嘿已经三步两步跑到林汐身边了。
在医馆帮忙的经验让嘿嘿一眼就发觉了异样，跑过去用手掌试了试林汐的前额，隔着额发仍觉得手心上一片滚烫。
察觉到嘿嘿的触碰，林汐微微睁开双眼，待看清身前站的人，拂开嘿嘿的手问道：“他没事了？”
“吃药。”嘿嘿所答非所问，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两颗药丸递给林汐。
抬眼看着嘿嘿严肃的表情，林汐无奈，捏住药丸吞了下去。他边吞边想，幸好药丸够小，不然要被这楞锅子噎死了。
小茗走过来遇上这么一幕，忙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到林汐身上，呵气搓了搓他的手，“大冷天怎么在这儿睡觉？”
“我没睡着。”林汐推开他的手，道：“你去吩咐厨房晚上多做两人的吃食，我和嘿嘿有事要说。”
什么事要单独和嘿嘿说？小茗狐疑地看了看林汐，又看了看嘿嘿，是不是林汐察觉到了什么？
“说完了就快点回去，别出去乱跑，省得你师父担心。”小茗意味深长地嘱咐了嘿嘿几句，咬着嘴唇向厨房走，走几步回头看一眼。
嘿嘿脑子不好使，万一说漏嘴了可怎么办。小茗越想越不安，嘴唇几乎要咬破口。
等到小茗的身影消失在转角，林汐将略显紧张的嘿嘿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换上一副与平素不同的可亲语气，“你师父是什么时候来秦州的？”
没想到嘿嘿完全不在状态，只见他将药箱腾地摆在自己和林汐中间，呼啦啦地翻了起来。
嘿嘿道：“伸手。”
林汐不明就里地将手掌从层层衣料中伸了出去。
“药香丸，平喘止咳。佩兰香，安神，夜里咳得睡不着用。薄荷龙脑油，提神。紫苏梅子，开胃。白花蛇舌药包，洗澡用。艾草香袋，挂在屋里。”嘿嘿一件件地往他手上堆，快要堆成了小山。
林汐看着手中的小山，心头一热，蜷了手指道：“背了很久吧。”
嘿嘿啃着手想了想，“比背药方简单多了。”
“多谢。”林汐抬手在嘿嘿脑袋上摸了几下，弯起嘴角笑了笑，“现在可以问你了么？你师父是什么时候来秦州的？”
尽管他笑得如春风一般，嘿嘿还是愣了一会儿，随即浑身不禁战栗起来，似乎他才是更冷的那个。
“你师父，是不是今年才来的秦州？”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药膏异香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