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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新婚燕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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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轮椅上的人伸手正要推门,却与门内之人碰巧打了个照面。
两人见着对方俱是有些震惊,对视片刻,谁也没有说话。嘿嘿冲舒云使了个眼色,拽着他去屋里,说是要找壁虎玩儿,程瑀这才冷然开口道:“你来干吗?”
张棣不答反问,“我听说了,金陵那边叫你回去,你这是真要回去?”
程瑀卸下肩上的行李,抱胸斜靠在门框上,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道:“当然,不回去还能去哪儿?”
“你这一走,我们以后还见得着么?”张棣说到一半,咬了咬下唇,支支吾吾道:“嗯,我是说,如果程璟没拿你怎么样,你还回秦州么?”
程瑀撇嘴道:“没有这个如果。”
“也罢,秦州偏远,消息传来的晚,你且走得慢些,等我追你去。咱们两个众叛亲离的人,黄泉路上也好搭个伴。”张棣顿了顿,笑道:“就像小时候一样。”
程瑀怔然,缓缓站直身体,走到轮椅前蹲下身,捧住张棣的脸,额头贴上他的眉骨,低声道:“张棣,我只告诉你一句话,你听着。”
张棣拥住他,道:“你说。”
程瑀贴上他的嘴唇,微凉的气息瞬间占据了对方的思绪。
松开手,程瑀向后挪了挪,与他对视,一字一句道:“我爱你,等我。”
张棣点头,拉过他的手,翻过掌心,手指在其上认真地划出两个字——平安。
等他写完最后一笔,程瑀攥住手心,将他的手一并握在手里。
程瑀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心头居然可以热到滚烫,甚至有将眼前的人烧成灰烬,吃拆入腹的想法。
程瑀粗/喘了两口气,将行李随手扔在地上,抱住人又啃咬起来。
张棣被他咬得耳根发红,眼神迷乱起来,仅存的一线清明又告诉他不能在大门口,不住推他的脸。
“乖,听话。”程瑀干脆延后了行程,将人打横抱回屋,踹走了在大门后面抓壁虎的嘿嘿和舒云。
舒云一脸莫名其妙,嘿嘿却将嘴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偏偏在这个时候,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程瑀走后,张棣依旧每天照吃照喝,一心经营着坐忘医馆,仿佛再也没有比这更安心的日子了。这种日子在程瑀重新出现之前,他是从来没体会过的。
以至张棣给林汐扎针时,都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林汐余光瞧见他上扬的嘴角,抬眼打趣道:“你别笑得手抖了,把我扎成筛子。”
张棣磨了磨后齿,举起一根七寸长针道:“林、大、人,没人扎得了你了是吧。”
“咳咳咳咳。”林汐捂着嘴,另一只手连连摆手,求饶道:“饶命饶命。”
张棣放下长针,给他拍了拍背道:“你慢着点,药别又白喝了。”
林汐咳到双眼泛红,靠在床边揶揄道:“都怪你药煎得太难喝了,也不给放点儿糖。”
张棣又举起了长针。
林汐摆着手钻到被窝里躲起来,以示投降,脸上却浮起一丝笑意。这是张棣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开玩笑,让林汐觉得仿佛回到了年少时他们一起插科打诨的时候。
张棣给他取完针,盖好被子,闲聊道:“对了,你听说了么?沈大人昨日辞官养老去了。”
林汐翻了个身,盯着他问道:“什么?辞官了?那新上任的府尹是谁?”
张棣狡黠笑道:“你猜。”
此时院子里传来嘈杂的人声和几声狼嚎,林汐挑了挑眉毛,惊道:“慕容守?”
张棣点了点头,摇着轮椅收拾东西。
林汐略显吃力地从床上撑坐起来,抓住张棣的衣袖道:“不对,程璟居然这么信他?”
张棣一把将人按了回去,道:“自然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不用操心。”
林汐仰头躺下,喃喃道:“这般气魄,倒越来越像个皇帝了。”
话音刚落,一个白色身影牵着图拉飞一般地窜进了屋,嘴里喊道:“义兄!快看看我带谁来了!”
林汐侧眼一看,冲图拉勾勾手指道:“图拉,过来。”
图拉抽着鼻子嗅完味道,摇起尾巴跑到林汐脸边,蹭还不够,还想伸出舌头来舔。呼延澜忙喝道:“图拉,不行,把你的大舌头缩回去!”
图拉被女魔头一吼,泄了气般地垂下头,尾巴也不摇了,瞬间从狼变成了狗。
正当时慕容守跟了进来,牵过图拉的缰绳瞥她一眼道:“吼完我还不够,还要吼图拉。”
“吼你怎么了?吼你怎么了啊?”呼延澜坐在床边,冲慕容守做了个鬼脸,道:“不服你咬我啊。”
慕容守下意识想还嘴,张了张嘴又作罢,抱胸道:“我不和你计较。”
“好像你少和我计较了似的。”
“你!”
张棣没怎么习惯这种场面,挡在中间劝道:“别吵了别吵了,有事儿好好说。”
林汐被张棣拽着醒了两个时辰,已经乏得睁不开眼,听着两人无甚新意的吵嘴眼皮沉了沉就要睡过去。
呼延澜抓住林汐的胳膊道:“义兄,你看他又欺负我。”
林汐的意识被叫回来,眨了眨眼,抬起眼皮道:“他要能欺负得了你,耗子都能吓死猫了。”
慕容守找到救兵,狐假虎威道:“你看看,还是林兄了解你,林兄说你欺负我,就是你欺负我。”
林汐埋头咳了两声道:“我说你没欺负她,也没说她欺负了你,你们俩半斤八两。”
慕容守对着呼延澜哼道:“谁跟你半斤八两。”
呼延澜回嘴道:“你别来劲,我还不愿意和你半什么两呢!”
张棣听得脑袋发懵,看林汐脸色也不大好,大喊着制止道:“吵够了没有?要吵出去吵!”
两人瞬间闭了嘴,各自别开脸。
林汐朝呼延澜的手背上轻拍了,劝道:“别吵了,都快成家的人了,稳重一点。”
呼延澜嗯了一声道:“说到这儿,今天来其实是跟你说一声,我们后天就成亲了。”
林汐瞬间来了精神,掩不住地眉开眼笑道:“虽然有点匆忙,不过日子终于定下来了,在哪儿办?上次小茗给我买了身喜庆的衣服,应该还能穿。”
林汐急冲冲说了一长串话,说到最后又咳喘起来,一副换不上气的样子。呼延澜忙给他顺气,蹙眉道:“你这样就别去了,木大夫说呢?”
张棣应道:“确实不该去。”
林汐摇头道:“不行,必须得有人送亲。”
呼延澜赌气道:“我不要人送了。”
“那怎么行,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马虎不得。”林汐眉头一压道:“你们不让我去我也要让小茗带我去,往门口一站不信你们不让我进去。”
慕容守双手扳着呼延澜的肩膀道:“去就去吧。”
呼延澜回头瞪他,恶狠狠道:“反正不是你哥哥。”
慕容守在她脸上啄了一口,柔声道:“你哥哥就是我哥哥。”
林汐和张棣两个中原人是受不了这种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的场景,各自捂上眼,念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依照风俗,呼延澜得从鸣沙山出发,一路由慕容守领着送亲马队走到慕容守在城郊的大营,马队吹吹打打,这一路下来耗费的时间就得半天之久。
林汐盘算着自己当天早上再出发去鸣沙山怕是来不及,硬要先陪呼延澜回去住上一晚。呼延澜也不知这么折腾下来林汐的身子骨行不行,便去找张棣询问。张棣给了她四、五副药汤药,又给了她一瓶小药丸,道:“这汤药一天三次,别忘了吃,药丸是救急用的,你带着点儿,能不用就不用。”
呼延澜接过药包,忧心忡忡道:“不让去非要去,早知道就不该听慕容狗的,瞒着办了得了。”
张棣叹了口气,劝道:“金陵那边想着法子调他回去呢,你们估计也见不了几回面了,既然是他的心愿,你就顺了他吧。”
呼延澜药包险些没拿稳,惊道:“怎么?要回去?”
张棣道:“金陵有位御医对治痨病颇有研究,况且他自己也想回去了,我们汉人有句话叫落叶归根,你知道不?”
“不知道。”呼延澜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张棣想了想,道:“算了,我也解释不来,总之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个意思。”
呼延澜依旧一头雾水,想着回去得好好学汉话了,不然整天被慕容守捉弄还不算,跟人说个话碰见成语都听不懂。
林汐和小茗早早到了鸣沙山,住在他们以前常住的帐子里。自从呼延澜独当一面以来,林汐已经许久没到鸣沙山互市上来过了,如今放眼望去,竟是办得有声有色,人气兴盛,不比城中互市差。
林汐一时高兴,由小茗扶着在互市上买了金陵运来的同心结和远毒运来的胭脂当做新婚贺礼送给两人。
两日后,呼延澜和慕容守的昏礼如期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