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花雪月有时尽》子瀛

91、决战在国祭之夜1

　　国祭大典是周朝最为看重的盛典之首，从皇帝到平民百姓，都盛装以待，游龙，祭祀，夜市，花灯……各种欢庆节目纷呈。

　　当然，皇宫内更加的灯火辉煌，举办宴会的牡丹亭中。

　　本应该是高朋满座，众臣相聚的热闹时节，此刻的牡丹亭，推杯换盏歌舞生平中，却弥漫着一股隐隐的硝烟味道。

　　右相有点发愣地看着这不同寻常的来客。

　　皇帝和香贵妃端坐的高台上，台下的左手边第一位，竟然是风云会总舵主和一个红衣女子，那个红衣女子总觉得有些眼熟。总舵主和红衣女子中间，是一个三岁多大的男孩，生得俊秀可爱，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周围热闹的歌和陌生的面孔。

　　风云会下位，正是赤宇帮帮主墨白，一个堂堂的江湖水路大帮，总帮主竟然是个带着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之人。他一直听传言，说赤宇帮幕后的总财主是君山岛岛主，但是因为总舵主都是戴着面具示人，估计除了他身边那个女人，谁也没有见过他的真容吧！看起来不过普普通通的一个少女，又有着什么样的出身背景，能和赤宇帮的总舵主混在一处，右相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很是好奇。

　　右手边第一位就是势力正盛的柳太傅和孙女婿楚天羽。老狐狸的样子他已经看腻了，这个英姿勃发的男子，据说是没落的北陵楚家唯一后裔。之前他没有见过，总以为是柳太傅家的孙女看上了个男人入赘，随意掰扯了个名门后裔说起来好听。如今看来，倒真的像是王室后裔的公子，举手投足间的风范与皇帝相比都有过之而无不及。玉冠束发，月白色大氅上绣着深蓝色的兰花纹络，兰花——是王者之花。

　　男子举手投足，尽显大家风范，俯仰皆是风华。难怪柳太傅家的宝贝千金，满城的公子哥都看不上，心高气傲不愿进宫，竟然看上了个没落的贵族。如今看来，真是别有风范。不过可惜了，听说柳家的千金前些日子突然暴毙身亡，啧啧……这么年轻就没了，也是可惜。他有缘见过一面，的确是难得的佳人，文采出众，只奈天妒英才。

　　右相转移目光，移向柳太傅旁边那一桌的周禹亁和楚濛。尤其是看到那个女人，右相露出一抹讥讽的微笑。不过是皇帝不要的弃妇，周禹亁还跟宝贝似的捧着，今日竟然还带着一个没有名分的女人来参加国祭大宴，这摆明了是要公然和皇帝作对，视祖宗礼法而不顾。但是皇帝肯定不会和他一般见识，倒是可以说，皇帝至始至终，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目光一直停留在左手边的宴席上。

　　如今江湖上三大势力就只剩下红秀坊坊主，都城第一舞姬赵熏没有露面，剩下的所有人，都已集齐。

　　正在右相有些遗憾今日无缘得见天下第一舞姬的绝色风姿，柳太傅发话了：“陛下，今日乃国宴大典，老臣特请来都城红秀坊第一舞姬，前来助兴。”

　　老狐狸的话音刚落，右相便只觉一抹紫色飘过眼帘，一位清丽却不减妖娆的女子，飞身从天而降，轻落于舞台中央，水袖凌缭乱，霓裳漫天。身边配舞的平凡宫娥们与之一相较，已经无法入眼，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舞台中央。

　　红灯笼高悬，圆形的舞台中央，是一位宛若紫色仙子，旋转蹁跹。灵活如蛇，翩然如仙，紫色的绫罗水袖，层层叠叠的裙摆纷飞，宛如一朵盛开的紫色妖艳花朵，绽放在这宫门深墙之中。

　　众人已经看呆了，没有察觉到随着舞的进展，一股淡淡的香味弥漫开来。

　　孙禹熙用衣袖不着痕迹地捂住小礼的口鼻，仰头望向高台上的那个人，一怔，看见那个人也正望向自己。

　　她隐约察觉到他的目光，只是淡然避开，这一次，是时隔三年后，第一次直视。她望着那个人依旧深邃略带愧疚的眸子，微笑。

　　两个人一个在台上，一个在台下，就只是遥遥相望，似乎不需要言语，就能理解彼此所想。

　　“是迷香。”吴风看着腰间香囊上的银丝已经变得昏暗，叮嘱孙禹熙道，却看见她仰头望着那个人，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还是选择闭了嘴。

　　直到一舞结束，众人才醒过神来，掌声雷动，赵熏谢幕，脸色却略显尴尬。

　　她的迷香，计量用得很大。本来的打算，是等到一舞结束，在所得众人应该已经睡倒一片，然后楚天羽和柳太傅会趁机发动叛变，一举铲除了那个狗皇帝和风云会才对！为什么！？为什么到现在连一个中毒的人都没有！？

　　皇帝身边的太监解释道：“皇上，这是红秀坊的赵熏姑娘。”

　　周禹胤连赵熏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随意挥了挥衣袖，“赏！”

　　“是，”太监尖声尖气地叫道：“赏赵姑娘黄金百两！”

　　“谢皇上。”

　　赵熏伏身叩拜，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的香毒，怎么会没有用？

　　台下的墨白看着身边萧萧微笑，“没想到我的娘子这门手艺还没有失传，论毒香，怕是都城里找不出比你更厉害的了吧！那个赵熏用的，我记得是你初次研制成功的迷花香，刚刚你焚的，是专门解这种毒香的清心香吧？”

　　萧萧冷冷地瞥了眼跪拜在地上犹如女婢的赵熏，用她研制的香，想要她的命，班门弄斧，真是可笑。她虽然也想燃香让这一场闹剧提前收场，但是她还没见到雪月。从来都和雪月形影不离的楚天羽，此次竟然只身前来，若是雪月在太傅府，墨白说那个老狐狸是绝对不会放过雪月姬家少主的身份，那只能说明雪月现在可能不再柳家，甚至都可能不在都城……她还不知道雪月在哪里，不能这么便宜了楚天羽。

　　赵熏讪讪地被请入座，位置在柳太傅身后的偏位，视野不是很好，只能看到楚天羽的背影，这对她来说已经足够。她的把戏，已经托徐鹏告知了柳太傅和楚天羽，计划失败了没有关系，他们的军队已经准备就绪，就等着在座的谁能先点燃第一支烟花，引爆全场。

　　“众爱卿，”周禹胤举杯，“今日是国祭大典，承蒙各位贤臣良将，才有如今的繁荣昌盛，孤今日宴请了风云会和赤宇帮两个江湖大帮派，希望日后……”

　　“皇上，”柳太傅起身打断了皇帝的话，“老臣为了大周昌盛，有话直言，赤宇帮和风云会是搅乱周国的罪魁祸首，应该速速削其根基，斩其头领，才会保证我大周国泰民安！”

　　“柳太傅此话怎讲？”

　　孙禹熙没有起身，看戏似的瞪着柳太傅反问。

　　皇帝身边的小太监开始吊着嗓子训斥：“大胆！太傅是开国元老，你区区平民，见了竟然不跪！还敢如此大言不惭，实在该死！”

　　“跪？”孙禹熙冷笑，“我孙禹熙只跪天帝父母，其余，还真的没跪过谁！”

　　“你！？”

　　小太监颤抖地提着兰花指，气得直哆嗦，娇嗔地向周禹胤道：“皇上！您看……”

　　“是你该死，”周禹胤望着小太监淡然道，“竟然不认得先皇后，实在该死！”

　　小太监一哆嗦，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婢有所不知，请，请皇上开恩……”

　　右相一拍大腿，彻底想起来了，那个女人不就是三年前失踪的倒霉皇后么？除了她，还会有何人如此嚣张？

　　他的目光转移到了她身边的那个男孩身上，那个孩子会不会是……

　　似乎为了彻底打消右相和已经议论纷纷众臣的疑心，孙禹熙放了话，对身边的男孩说：

　　“小礼，看见了吗？刚才那个说话的人，就是你亲爹！”

　　台下的人登时哄乱成一团，眼睛盯着那个脑袋刚刚冒出桌子的小男孩。

　　小男孩丝毫不畏惧众人的打量，仰起稚嫩的头，望向台上龙袍加冠的男子，撇了撇嘴：“他没有干爹好看！”

　　文武众臣哄地一声，然后倒吸一口冷气，这次将目光投向男孩身边，被唤作干爹的男子。

　　风云会总舵主吴风，一直隐忍在后，江湖上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容，甚至连他是男是女都颇加揣测。如今一看，众臣惊呆了，之前以为江湖暗杀帮派的总舵主会是一个彪形大汉，至少是个眼露凶相满脸横肉的丑男，怎么会是这么个俊俏到有些妖孽的男子？

　　之前他入座前只是因为戴着斗笠，众人并没有多加注意，毕竟他身边的那个红衣女子和俏皮小童更加醒目一些。

　　明明是个男子，却生着一张连都城第一舞姬都望尘莫及的绝世容颜，这个人，真的是风云会那个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冷血杀手吗？

　　如果是如此美人，若是死在他的手里，是不是也算是死有所值？

　　众人的唏嘘声下，周禹胤只是淡然一笑，回答小童：“小礼说的对，的确是你干爹好看些。”

　　众臣更加唏嘘了，皇帝是默认了，这个孩子就是皇帝的亲骨肉！？

　　未来周国的继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