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也要谈恋爱》陌七染

20、过往

　　顾言这时才注意到自己正握着他的手，而且还握了好久，她浑身一僵，赶忙松手，讪笑两声，“不…不好意思。”
　　段承奚看着她，没有说话，目光沉沉。
　　“对了，刚刚那是什么人？”掩饰好尴尬，过了好一会儿，顾言才开口问。
　　段承奚已经站了起来，他往外走了几步，“巡视的人。”
　　顾言讶异，“这里还有人巡视？”
　　段承奚点头，“每天晚上都会有人巡视。”

　　顾言跟上他，拍了拍胸脯，“幸好没有被发现。”她还算反应蛮快的。
　　“嗯？”段承奚挑眉看她，顾言一副侥幸十足的样子，好似被抓到他们就要大祸临头一样。段承奚觉得好笑，嘴角带着点嘲弄，“其实刚刚你根本不必那样，我们也不需要躲。”
　　“啊？”顾言微愣，“可是我们没有买票呀。”
　　段承奚慢慢笑开了，“他们只是巡察怕出什么危险，这里晚上本来就有人住，即使碰到他也只会以为我们是游客，所以根本不需要躲。”
　　“……”所以说她刚刚完全是自作多情？顾言默了下，又疑惑道：“这里为什么晚上还有人住啊？”

　　“你没看到前面一排房子都亮着灯吗？”段承奚用眼神示意了下，“游客如果愿意可以在这宅子里住下，真切体验一下古人的生活，当然票价会高一些。”
　　前面果然有一些房子是亮着灯的，灯光不是很明亮，不知道是不是古代的油灯。
　　顾言笑了笑，“这里还真挺有意思的。”
　　段承奚没有说话，只笑了下，算是默认。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闲闲的迈开步子，穿过一个回廊，入目是一条小溪，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波光粼粼，顾言想大约湖泊近了。果然，转了个弯，走了不到百步，湖泊已近在眼前。
　　湖泊略显碧色，闪着晶亮的光，这一处很幽静，只有清风漾起的圈圈涟漪。
　　两人在岸边静坐了好一会儿，谁都没有打破这份安宁。
　　“你找我是为了顾均的事吧？”忽然段承奚开口，他没有看她，依旧是平视湖面，嗓音略显清冷，让人捉摸不透他心中的想法。
　　“对，”顾言没有否认，坦然道，“我会尽我最大的力。”
　　“即使我拒绝你依旧会坚持？”
　　“是。”顾言答得肯定。

　　段承奚侧头看她，一张小脸写满了倔强，段承奚轻笑了下，“你怎么就确定我有能力救他？”
　　顾言哑然，其实她不确定，一点都不确定，只是她潜意识觉得段承奚这样的身份，办法自然是比她这平常人多得多。
　　她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确定，只是这总是一个希望不是，哪怕只是一点点，但有总比没有的好。堂哥真的待我很好，我不想他出事。”
　　“没想到你们关系这样好。”段承奚说。
　　顾言张了张嘴，酝酿了好半天，开口却是俗得不能再俗的套路：“段总，我跟你讲个故事吧。”
　　段承奚没有应声。

　　她吸了口气，开始说：“二十年前，在一个镇子上有一个五岁大的小女孩，她很好动很爱玩儿，那时候她爸爸和大伯一起坐轮船运输生意，有一次她偷偷溜上船去，大人们都不知道，她一个人在轮船二楼的边缘玩，那里的栏杆有一部分松了，她一个失足掉了下去……”
　　顾言幽幽的叹了口气，音线很弱，“不过她命很大，没有死，有人救了她，这个人就是她大伯。那个时候她刚一掉下去，她大伯就看到了，紧跟着跳了下去，硬是把她举在自己的肩上，一直举着，直到有人过来……
　　十二月的天，江水冰得渗人，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人发现了他们，当别人把女孩接上来的那一刻，她大伯就重重的沉到了江底。
　　大家都说女孩的大伯是生生冻死的，全凭意念才举了她那么久，你说，那么大冬天的，江水该有多冷呵……”

　　顾言眼神没有聚焦，她平静的讲着，心里却闷闷的疼，那一段过往是她心里永远的痛。其实她不太愿意想起那些事，甚至刻意淡化，可又怎么能忘记，怎么敢忘记，毕竟她的生命是别人用命换来的。
　　段承奚看着顾言，此刻的她很沉静，似乎什么都入不了她的眼，像极了在墓地初遇的时候。周身有着化不开的愁绪。
　　其实那天在医院的时候，从她那堂妹和她的对话里，他就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那种感觉是什么？闷闷的，有些心疼。
　　段承奚站起身，沉声道：“回去吧。”

　　顾言却没有动，她兀自静在那里，声音凉凉的，“那个女孩就是我，顾均就是大伯的儿子，因为大伯的事，爸妈经常争吵，爷爷病倒了，大伯母更是恨透了我，那时只有堂哥对我好，别人欺负我也只有他护着我……可是我欠他们家的，欠他们一条命啊……顾琪说我是个不吉利的人，我……”
　　“不要说了。”段承奚皱了皱眉，沉声打断她，直接就拉起顾言的手，甚至有些强硬，“我们回去。”
　　顾言人有些恍惚，愣愣的，如果说一开始她确有以这个故事来博段承奚同情的打算，但是后来的情绪发展却是不由她控制的。
　　虽然那些过往她已经释怀，但每每想起依旧心情沉闷。

　　两人原路返回后，已经到了晚上十点钟，这个点在大城市算不得晚，但在这座小镇里人们大多开始入眠了，街道上的人很少，零零星星的。
　　上车后，一路行驶了一会儿，顾言的心情才渐渐趋于平静。
　　她偏头看他，段承奚的侧脸尤显坚毅，轮廓分明，他的唇型很好看，微抿着。顾言知道他这类人决定了的事一般不太容易更改，但她仍想试试。
　　“段总，”顾言叫了他一声，“这事真的不能帮忙吗？”

　　“首先我是个商人，”段承奚平静的说，又向右转了个弯，接着道，“什么是商人？无利不商，你应该也明白救顾均对我没有半分好处，这件事上，我找不到救他的理由。”
　　伴随着他的话，顾言的神色一点点暗了下去。
　　“我知道，我都知道，”顾言说，“堂哥是江副总那边的人，把他挤下去你必然可以安排自己的人接任技术总监的位置，这些我都明白。现如今这种状况，我堂哥是不可能再回奚宇，对你而言也没有任何威胁，他已经受到惩罚了，为何非得承受牢狱之灾呢，虽说救他没有好处，可也没有坏处啊。”
　　“如果非要什么好处…”顾言顿了下，又接着说，“你要什么？只要我可以做得到……”
　　其实顾言说这话，心里压根没底，他是奚宇集团堂堂总经理，要什么没有，哪里需要她去做什么。

　　两人沉默了良久。
　　“你真的什么都愿意？”就在顾言以为段承奚不会说什么时，对方却突然开了口。
　　“愿意。”顾言肯定的说。
　　段承奚随意的看了她一眼，漆黑的眸子里闪着某种情绪，“那如果我说要你嫁给我呢？”
　　“什么？”顾言懵了。
　　——
　　到家后大伯母又跟她打了电话，问她事情怎么样，她没有说什么，心里乱得很。在电话里李琴哭了好半天，这是顾言第二次见到她哭，第一次当然是得知大伯去世的时候，李琴虽然有些刻薄，但未曾真的对她做什么，中年丧夫，晚年儿子又发生了这样的事，说到底也是个苦命的女人。
　　堂哥也是，待她那么好，从小就照顾她，他那么努力那么上进，为什么偏偏出了这样的事？
　　顾言的心纠了起来。
　　这天晚上顾言神奇的并没有失眠，大约真的是太累了。

　　然而这一觉却睡得并不踏实，梦里零零碎碎的画面搅得她头疼，她梦到了大伯救她的场景，梦到了父母打架摔电视机的时候，还梦到大伯母哭着骂她，说她是丧门星，扑上来想打她，却又被堂哥一把抱住……
　　画面又转了，她一个人光着脚丫站在冰天雪地了，全身冷得发抖。
　　突然周围涌出了好多人，他们开始对她指指点点，摇头说着冤孽，还说她其实是大伯的女儿。
　　最后顾言还梦到了段承奚。
　　他站在高处，俯视她，声音凉薄，“我为什么要帮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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