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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


  •   阿松在金丝架上上跳来跳去试图引起主人的注意,显然效果不佳,谢意并没有喂它的想法。

      谢意敛下的眼睛里看不出神色来,满月在一旁擦拭杯盏,时不时的望向谢意那边,她此时的心中正是万般纠结,想起青鸾找她说的那番话心就噗噗跳不停,正出神的想着,不小心手下拂落了一只翠玉杯盏。

      杯盏破裂的清脆声,不仅让满月吓了一大跳,同时也让谢意回过神来。

      “爷......”满月急忙开口告罪,话还未出口就被谢意挥手示意而打断。满月愣愣的看着谢意,见他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满月忍不住询问道:“爷这是要出门?”

      谢意并未言语。

      正巧顾媛媛进门来,身后跟着新月等人手中皆拿着食盒,看来是刚从厨房那边回来。

      见谢意要出去,顾媛媛诧异道:“爷要去哪,天都黑了。”这饭菜刚端来,谢意便是要出门的架势,不知这晚饭是摆还是不摆了。

      谢意道:“去一趟梧桐苑,饭菜先收下去吧。”

      六月中的天气,晚上是有些许凉意的,顾媛媛从一旁拿出件墨绿暗藤花纹披风,给谢意系上道:“要在夫人那边用饭么?”边问着边转身寻了风灯准备燃上,怕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吧。

      谢意挥挥手道:“别忙了,我自个儿去一趟。若是回来得晚点,你们就先歇下吧。”

      顾媛媛等人应下,谢意这才独自出门去往梧桐苑那边。

      梧桐苑这里谢望与江氏正用着晚饭,见谢意进来,江氏忙高兴的拉过儿子:“意儿怎么来了,吃过晚饭了没?”

      谢意摇了摇头,给父亲母亲见安。

      一旁的墨玉忙去重新添置了一副碗筷,江氏吩咐人去添两个谢意爱吃的菜。

      “手怎么这么凉,哪里不舒服么?”江氏担忧的问道。

      谢意笑了笑,安慰道:“没有,许是来的急了点罢。”

      谢望问道:“是有事寻你母亲说?”

      谢意看着谢望道:“不,是有事与父亲说。”

      谢望有些诧异问道:“何事?”

      谢意接过墨玉递来的碗筷道:“等父亲用过饭再谈。”

      谢意的无所事事一直让谢望感到头疼,平日里谢望面对谢意也很是严厉,父子两人交谈并不多,今日谢意主动寻来说是有事相商颇让谢望感到意外。

      江氏则不觉稀奇,在她看来儿子长大了与父亲有话说很是正常,只是不住的往儿子那里夹菜。想到前日里谢望所说的关于自己儿子婚事的问题,她也不觉头疼,若是将来谢家真要迎娶一位郡主,那现在意儿身边恐怕不能再收房里人才是。莫要等到郡主进门时,产生芥蒂。青鸾和朱雀那两个丫头,是她刚开始看好的,没想到朱雀竟是这般不稳重,摔坏了她的小定礼盘螭璎珞玉佩,待她知道的时候已经是被意儿下令卖出府了,而青鸾这丫头秉性和顺,留她在谢意身边也放心不少,只是这几日还是要抽空提点一下她,稳重着些,莫要再动那些心思。

      用过饭后,谢意随父亲去了书房。

      谢望坐在书案前,道出了自己的疑问:“是何事来寻为父?”

      谢意干脆也不转弯子直接问道:“每年的人情走礼可是由父亲安排下的?”

      谢望疑惑道:“自然是你母亲备下的,我哪里有时间去挨个盘查礼单。”

      谢意问:“三皇子府上的礼不是父亲所示意的么?”

      谢望一愣,没想到儿子居然问出这个问题:“意儿查过账目?”

      谢意道:“今日清点了一次。”

      谢望端起一旁的茶盏,说不清楚心里头是什么滋味,思索了会儿道:“为何要去查账目?”

      谢意神色中不见了平日的散漫:“为了证实心中的一个疑问。”

      谢望捏茶杯的手紧了紧:“什么疑问?”

      谢意正色道:“这疑问从三年前开始,何时父亲在朝堂中站了队。”

      谢望心下震惊,他与三皇子的来往自然是私下里,江南这一带到底天高皇帝远,想要发现并不容易。没想到他这看起来不务正业的儿子竟是心中一片清明么,还是说他从来未能看透自己的孩子。再抬头看向谢意时,谢望的眼神一片复杂。

      谢意并未言语,只等父亲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谢望缓缓道:“意儿料想的不错,确实是三皇子。”

      谢意心头一紧,本来如置冰窟的心猛然沉到了底,半晌叹气道:“父亲在官场多年,何故要如此糊涂......”

      谢望听这话微微皱了眉:“放肆,何言为父糊涂!”

      谢意微微闭了眼睛平复下心情,复又睁开眼道:“父亲就这么断定太子失宠?三皇子必然就是日后的天子?我们谢家三代经营江南靠的是什么难道父亲忘了?”

      谢望虽心头微怒但也清楚儿子的顾虑:“我谢家在江南能有如今之势自然靠的是皇恩眷顾,但若想让我谢家能福泽延绵,庇佑子孙后氏,自然要将眼光放长远。”

      谢意苦笑:“父亲当真是为了谢家的今后?”

      谢望道:“那是自然。”

      谢意冷冷道:“我们谢家三朝臣,当今皇上待谢家的不可谓不厚。这诺大的江南官场哪个不以父亲马首是瞻,这样都还不够么?这些年来父亲先是管运官盐,从中谋取多少私扣,父亲可还记得清楚了?然而父亲又一手掌控江南织造,即便是这样还不足以满足父亲,这两年连茶园都收入掌下,父亲是觉得我谢家这树还不够大么?”

      不待谢望说话,谢意又继续道:“父亲当真是看好三皇子?还是被三皇子握住了把柄不得不依靠三皇子。几年来,恐怕那些私扣大数送于了三皇子吧。”

      被儿子这般毫不留情的戳破,谢望不知是该震惊还是该愤怒。茶盏被重重拍在桌上,溅出来的茶水浸湿了一旁的一幅书法。那纸上赫然写着四个字“淡泊明志”,是前朝著名书法大师的笔韵。此时上面的字迹被茶水模糊掉,黑乎乎的一团看起来甚是嘲讽。

      谢望深深吸了口气,缓缓道:“如此说来,这么多年你都已看的明白?”若不是这种方式,这种话题下与儿子进行这种谈论,他是不是该骄傲?

      谢意眸中一片清明:“父亲,三皇子不是我谢家最好的归宿。现在抽身或许还来得及。”

      谢望冷笑道:“抽身?我诺大族中,又该如何自处。”

      谢意劝道:“自是釜底抽薪。”

      谢望猛地起身,重重甩下袖子怒道:“不孝子!你这是要毁了谢家!”

      谢意也站起身来,紧声道:“父亲心中也是清楚地罢,只是舍不得这万般荣华与权势,依附于三皇子不仅仅是受制于他,更是父亲断不去的妄念。谢家本就在江南经营这么多年,亏得祖父的赫赫战功和祖母抚育照养之恩令我族能在这江南生生不息,屹立多年而不倒。父亲这般独揽江南财之命脉,这官场又经父亲打理多年,若是得天子忌惮,谢家当如何?好,即便如父亲所愿,三皇子一承大统父亲难道连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都不明白么!更不必说父亲与三皇子相勾结,待日后太子登基之时,便是我谢家灭门之日!”

      一记闷声响起,遂是青花金砂茶盏碎落在地上。

      血顺着额角滑落在眼帘上,谢意觉得眼前的视线也被染的模糊起来,入眼一片暗腻的红色。

      “滚...滚出去!”谢望手指颤抖着指着谢意吼道。

      谢意双手抱拳,直于身前,腰背挺得笔直,行了个礼道:“父亲且好生想想罢。”言罢,便头也不回的出了门去。

      谢望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这才无力的跌坐在藤椅上,胸膛剧烈的起伏着,许久才平静下来。闭上眼睛,心绪万千......

      写意居里,烛火摇曳。

      顾媛媛撑着脑袋,坐在床边,眼睛不由自主的合上,困得直点头。谢意这个时候还没回来,她便让新月几个先去睡下,留她自己守着就好了。只是这般等着等着,却是犯起了瞌睡。

      又是一阵困意袭来,顾媛媛差点没从床边滚下去。

      “不是说了,困就先睡下。”谢意的声音传入耳边。

      顾媛媛迷迷糊糊的应着,抬眼一看却是愣住了,赶紧起身凑近看了看才发现不是自己眼花,这才急忙道:“爷这是怎么了,怎么伤到了?”

      谢意坐下不语。

      顾媛媛也不再去追问,掏出手绢给谢意按在额头上:“爷自己先按这点,奴婢去打些热水来。”

      谢意接过手绢,看顾媛媛又是打水又是找伤药忙前忙后。

      顾媛媛边忙着边心下思量,谢意伤从何来,出去时还好好地,难不成是撞树上了?

      “爷先忍着点。”顾媛媛用温热的巾帕给谢意擦拭头上的血迹,边擦这边轻声问道:“疼么,奴婢再轻些,爷若是感到疼要知会奴婢一声。”

      谢意一语不发,任由顾媛媛擦拭着。

      巾帕从额头擦到眼帘,谢意闭上了眼睛,按住了那握住巾帕的手。顾媛媛一怔,还没带反应过来,便被谢意揽入怀中。

      下意识的想要挣开,一只手按住了顾媛媛的脑袋。闷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只一会儿。”

      顾媛媛心中一声叹息,不在作动,任由得谢意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她不知道谢意出去这一趟发生了什么,但却是能真切的感受到此时谢意的疲惫。或许她不能为这少年分忧解难,但愿能为他平添一丝慰藉。顾媛媛忽然想起了程程,那个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便被爹娘塞给自己照顾的弟弟,那些年整天背着娃生火做饭的日子。细细一想来到谢府居然已经六年多了,现在程程也应该长高了吧,是不是还像从前那么调皮?或许会像此时的谢意一般受到什么委屈,想到这顾媛媛觉得鼻子有些微酸,将头埋的跟深了些。

      烛火微晃,两人就这般静坐在一起,没有主没有仆,有的只是两个各怀心事的人。

      满月披着件黛青色褙子,散开的头发遮住了她的眼睛,看不出此时的神色。她轻轻合上主厢的门,缓步退了出去。

      园中明月皎皎,满月的衣袖扫到一旁的海棠,惊起一片暗香。

      月朦朦朦月色昏黄,云烟烟烟云罩奴房。冷清清奴奴亭中坐,寒凄凄雨打碧纱窗。

      呼啸啸千根琅竿竹,草青青几枝秋海棠。呜咽咽奴是多愁女,阴惨惨阴雨痛心伤。

      薄悠悠一件罗纱衫,寒凛凛不能暖胸膛。眉戚戚抬头天空望,眼忪忪满眼是悲伤。

      气闷闷有话无处说,孤零零身靠栏杆上。

      满月苍白的指尖,桃色蔻丹,指甲微微用力,掐折下一旁的海棠花。

      “野花本无伤人刺,奈何公子碎玉邢...”满月抬头已是泪眼盈盈。

      注:月朦朦朦月色昏黄,云烟烟烟云罩奴房。冷清清奴奴亭中坐,寒凄凄雨打碧纱窗。呼啸啸千根琅竿竹,草青青几枝秋海棠。呜咽咽奴是多愁女,阴惨惨阴雨痛心伤。薄悠悠一件罗纱衫,寒凛凛不能暖胸膛。眉戚戚抬头天空望,眼忪忪满眼是悲伤。气闷闷有话无处说,孤零零身靠栏杆上。————选自《断肠人》是根据陆游写的《钗头凤》的故事改编,是袁雪芬改革越剧后第一部有完整的唱、念台词的戏。这段唱表现主人公当时震惊和悲痛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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