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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宫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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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既已猜到我的身份,便也不瞒你们。此地便是太子府。如今四皇子有谋逆之意,本太子需要你们琴心阁的财力相助。东越与金龙不过五日之距,十五日内我要琴心阁资助纹银十万两。本太子即位之后,琴心阁便可得到与东越的独家通商特权。另外,贵阁的辛欣辛公子还要为本太子做一件事——”他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立在四季图下,蓦然转身,森然道,“杀了四皇子!”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
“据闻辛公子当年力斩白熊,救了四皇子的性命,自此四皇子对你敬若上宾,有求必应。以辛公子的功夫,杀了四皇子恐非难事吧。”月秦盯着辛欣,语气里透着阴冷。
方才温润的佳公子竟忽然变成了这般狰狞模样,辛欣不觉暗叹:“真是人不可貌相!这太子看起来温和客气,谁知行事竟是这般毒辣阴狠。为了皇位,已不顾手足之亲。”原本的种种猜测,远不如太子的一番话令人震惊,辛欣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
墨希瞥了眼辛欣,正色道:“太子之请,原不该推辞。十万两纹银,我琴心阁立即筹备,十多日运来东越,应无大碍。只是四皇子之事——”
“墨阁主!”月秦阻住他的话,放缓了语气:“说到底这也不过是个交易。事成之后,琴心阁可获利良多。若是不允——”
太子身后的两人身着侍卫服饰,原本默然静立,此时突地跨前一步,杀气霎时迸射而出。这等随意收敛气息的功夫,不用出手都可看出是修为精湛的高手。
玄湖大怒:“我琴心阁岂是任人胁迫的!”
太子身后一人身子微动,便已到了玄湖身侧,寒光一闪,一柄利刃已架在玄湖颈上。
玄湖满面怒容,却也不敢稍动。他虽非高手,等闲也不会一招不出便受制于人。
太子转过身,踱到玄湖身前,嘴角噙着一丝嘲讽:“莫说你们现在喝了化功散,便是功夫尚在,恐也不是我这两位侍卫的对手。”
“卑鄙!”玄湖的额上青筋暴露,显是怒极。
墨希缓缓站起,拱手道:“敢问两位前辈高姓?”
那两人互看一眼,并不答言。
太子微笑道:“‘幽冥双煞’!墨阁主可听过?”
墨希一字字道:“幽冥双煞,在金龙王朝无人不知。”
知道是这两人,辛欣等人都是一头一凛。原来,这两人是一对孪生兄弟,名叫于虎、于豹,是金龙国江湖上的邪派高手,行事只管由己,烧杀掳掠,无所不为,全不顾礼仪廉耻。数年前被白道联手追杀,后销声匿迹,不知所踪,原来竟来东越做了太子的侍卫。
“若是我杀不了四皇子又如何?”辛欣开口问道。做生意,自是要先知晓对方的底线。
那制住玄湖的于虎手向下一压,玄湖的颈上顿时有一道红线蜿蜒而下。
“公子不必管我!”玄湖喝道。
“杀不了?”太子冷笑:“既已知晓我的秘密,又如何能容你们出了太子府!”
“杀人要偿命,咱们琴心阁杀了四皇子,今后还能在东越立足么?”墨希淡淡道。
太子展颜而笑:“原来墨阁主是担心此事。无妨,事成之后,我荣登大宝,又如何会令琴心阁受到牵连。”
墨希与辛欣对视一眼,已做决定。明知太子之言不可信,情势所逼,也不得不答允了。待出了这险地再作计较。他点头道:“好,我答允你。”
太子微笑道:“本太子原就知道墨阁主是识时务的人。以十五日为限。事不宜迟,明日一早,两位就动身吧。”
“两位?”
“哦,忘记告诉阁主,这位玄管事还得在太子府休息几日,静候两位佳音。”
人质!墨希望向玄湖,只见他面皮铁青,颈旁的青筋在干涸的血迹覆盖下仍是咚咚跳着,显是已气极。玄湖见墨希瞧他,没好气道:“阁主不必顾念我玄湖!”说罢将头扭到一边去了。
墨希嘴角勾起一抹笑,回首道:“太子殿下,在下可否与您打个商量?”见月秦点头答应,他接着说:“在下虽是琴心阁阁主,可这货物银两都是玄管事掌管的。若是让在下回金龙筹银,恐会误事,不如叫玄管事去,在下留下陪伴太子殿下可好?”
月秦见他说的有理,迟疑片刻也答允了。
于豹走上前,伸手扣住他的手腕,墨希不招不架,任他动手。于虎收回宝剑,将玄湖推了出去。于豹却忽然伸指点了墨希几处穴道:“殿下,他们并未喝化功散。”
太子目光一寒,冷哼一声,转身出了房门。于豹和于虎推着墨希跟了出去。
玄湖飞身欲追上,被辛欣一把拦住。两人立在门外,眼见着他们带着墨希顺着回廊迤逦朝前院行去。
辛欣心下焦急,回首道:“玄湖,可有法子?”却见他呆愣愣直盯着墨希远去的方向,不言不语。辛欣知道他心里不好受,这些年来,玄湖一直不服气墨希,处处与他争斗,今日墨希竟以身相代救了他,让他情何以堪。
辛欣微微一叹,拍了拍他的肩头:“玄湖,不要想这么多了。墨希就是这性子,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兄弟落难。”
“是!是兄弟!”玄湖眼中闪过一丝盈光。
“明日你速回金龙筹集银两——”
“公子你,你当真要去刺杀四皇子?”玄湖骇然,若辛欣杀了四皇子,太子登基必会将罪过推在琴心阁的头上,几人都是死罪。从此他们将永难在东越立足。
“放心,我有分寸。”辛欣淡淡道,“四皇子不能死,墨希更不能死!”
“我陪你一同去。”
辛欣摇头:“以我的轻功,必要时还可逃之夭夭,若加上你,恐是负累了。”
三人之中,以墨希功夫最高,辛欣次之,玄湖最差。他看自己也确实无法帮得辛欣,嗟叹之余,只得垂头应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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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辛欣与玄湖离府也无人拦阻,到了府门,忽达追了上来,并无多言,只递上两块太子府的令牌,说是以备联系之用便回去了。两人分了手,玄湖自去港口寻琴心阁的商船。
辛欣将两手负在身后,顺着熙熙攘攘的街道缓步行着,漫无目的。心中有些事情尚未理清,要细细梳理,如今情势微妙险厉,一步走错,将满盘皆输。
如何才能既救了墨希,又不伤害四皇子,而又能给太子复命?
天色暗了下来,辛欣脑中尚无半分头绪,只得找了间客栈住下。
娇月的盈光从窗棱间的缝隙透了进来。画出斑驳的影像。辛欣推开窗扇,举目远眺。
明月如水,脉脉含情。
“千里共婵娟!”远方的人儿飘逸倜傥的风姿忽然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心里顿时泛起一丝柔情。范瑜,你现在在做什么?仍是在书房读书、看折子么?
婆娑的树影蓦然遮住了月光,也阻了她的念想。辛欣微微一惊,眼前棘手的事情尚未解决,哪里还顾得他。
疏影横斜之间,她起了大胆的念头,夜探四皇子府。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所有的关键都在四皇子,那就去见他一见。
出了客栈,辨清方向,不禁苦笑,这客栈竟然就在四皇子府偏门的大街上,看来,是潜在的意念将自己带来了这里。她顺着院墙溜到后院,翻墙入内,如履平地。
四下一望,心内慨叹。这院子也来了多次,今日仿佛才是第一次观看园中的景物,竹影横斜,瑟瑟生风,竟有些似范府家中的风情。念头一起,不禁暗暗责骂自己,自成婚后,竟日日念着家中事物,倒把个往日的勃勃雄心抛于湖海了。
后园的亭中蓦地有人一声长叹,辛欣微微一怔,转头看去。一人正独坐饮酒,皎洁的月下看得清爽——四皇子月斯!
“遥听钧天九奏,玉皇亲来看。”亭中人漫声吟哦,仰首饮了杯酒,“辛公子,请出来吧。”
辛欣也不迟疑,从暗处走出。来到亭中,施礼坐下,自己取过酒杯,斟了酒,一饮而尽:“好酒,是我金龙的女儿红,六十年窖藏,果真天下无双!”
月斯身形伟岸,披发宽袍,神情清冷,只那么淡淡地看着她,并不开口。
辛欣也不在意,又倒了杯酒,顺手给月斯斟上,“这么晚了,四皇子怎么还没有休息,倒有雅兴在此独自饮酒?”
月斯盯视她良久:“今夜有宫变。”语声平和无波,仿佛所谈之事与他无关。
辛欣吃了一惊:“你怎知道?”
“是我安排的,还有谁会比我更清楚?”月斯淡淡一笑。
“那你怎会还在此地?”辛欣有些焦急,宫闱大变,事关储君,他这个当事者怎可不在当场!
“我怎会还在此地?哼!等你,等你来杀我!你不是答允月秦来杀我的么?”月斯冷笑。
辛欣笑了:“我并没想杀你,答应太子只是当时的权宜之计。”
“为了墨希?”
“你都知道?”看来太子身侧有不少月斯的暗探。
“父皇昨日已驾崩了。”月斯眼眸暗淡下来,垂下头。
“可立储君?”
“太子封锁了消息,便有遗旨,也在他的手中了。父皇早已告诉我要废了太子,立我为储君,都为我所拒。我本无心帝位,只愿一心辅佐圣君。可今日,太子心胸狭隘,不顾兄弟情义,父皇归天,竟密而不发,还要害我性命,我也非善与之人,并无妇人之仁,我手中有数十万大军,可容不得他如此。”月斯说着,抬起眸子,望住辛欣,“你说,我这般手足相残,可是天下间最不耻的小人?”
“不!是枭雄!成王败寇,天下间权势之争莫不如此。你怎的今日才动手?”
“若不是你在他手上,我又怎么会等到现在?”月斯拍案而起。
辛欣微微一笑,举杯道声“请”,自己仰头一口喝了。抬眼间,突地发现远处的天空不知何时变得大亮起来,还隐隐泛着红光。
“火!哪里起火了!”
月斯慢慢坐下,举起酒杯:“恭喜我吧,太子府被烧了。”
辛欣盯着他的眼睛:“你早有准备?”
“总不能伸着脖子等人来砍!”月斯懒懒地晃动着白瓷酒杯。
辛欣急道:“墨希呢?他被困在太子府!”
月斯冷冷道:“若是我说他已经死了呢?”
辛欣身子一颤,险些跌倒:“当真?”
月斯掩饰不住地怒气勃发:“为了墨希,就可以答应太子来杀了我,是么?你我的交情,比不得你的墨阁主?”
辛欣并不答言,咬牙站起,飞身向亭外奔去。
身形刚起,便被月斯宽大的手掌扣住了脉门:“想去救他?已然迟了。”
半边身子顿时酸麻,辛欣喝道:“放手!”无论怎样,她都要先救了墨希的性命,但愿还能来得及。
“晚了!按照原定的谋划,只要擒了太子,便火烧太子府,不放过府内任何一个人!”说到最后,月斯的语气竟冷厉起来。
看着面前目光狠戾的月斯,辛欣失望了,帝王之家哪里有什么情义可言,可笑自己与月斯相交数年,竟以一片真心待他,将他引为知交。
“我从未想过要杀你,因为你曾经是我的——兄弟。”
“曾经?”
“不错,曾经!可是从今日起就不是了,四皇子殿下!”辛欣硬起心肠,可眼中有些湿润,“小人高攀不起!请殿下放手!”
月斯眼眸深处竟有着看不清楚的痛楚,他手上一紧,辛欣痛得皱起眉头。手指连点,月斯封了她的穴道。腾出手来,两手握住前襟往两边一扯,外袍顿时裂成两半。太子府的令牌“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将辛欣一把推倒在地,月斯弯腰拾起令牌,望向她:“还说不是来杀我,这是什么!这令牌——”语声在看到辛欣时顿住。
外袍撕裂委地,月白的中衣在推搡间散乱,半遮着如雪的娇躯,贴身的抹胸和娇嫩的肩颈裸露出来。辛欣紧咬着唇,眸中含着点点星泪。她一直视月斯如兄弟,对他毫无防备,却不料竟被他欺侮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