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明月》榆小千

13、濯清番外

　　在我两岁那年，国破家亡，我失去了所有的亲人。

　　我已经记不清那年发生了什么，只依稀记得父皇的心腹为我换了衣衫，在一片混乱中将我偷偷带走。

　　我活了下来，从此身上便背负了国仇家恨。

　　我潜心习武，刻苦读书，终于，我在春闱中拔得头筹，成了新科状元。我离复仇又近了一步。

　　人在最得意的时候大抵总会迎来灭顶之灾。

　　衿安公主看上了我。新科状元被公主强收为面首，当今圣上竟不闻不问。我心中的恨更深了。

　　我必须留下来才能报仇，是以我不得不委身于大公主。

　　她对我的宠爱与旁人不同，开始我还不明白，后来我才知道，她把我当成了那人的替身。她总是透过我去看另一个人。

　　大约我与那人除了长相外都很不相像，每次她都能意识到我不是他。这时她就会对着我拳打脚踢，质问我怎么不把闵延还给她。

　　我默默忍受着这一切。因为我发现，我可以利用这一切更快的达到我的目的。

　　我以为我这一生注定抛弃情爱只为复仇而活，可是我却遇见了她。

　　第一次见她时，她就像一只胆小的兔子，软糯糯的，一个小动静都能把她吓一跳。

　　她虽贵为公主，日子却过的很艰难，与我一样，任人践踏，只能依凭着大公主施舍的关怀才能过得好一些。

　　她总让我很意外。软糯糯的一个女娃娃，被大公主丢到军营习武，竟从不哭疼喊累。

　　真正与她说上话是因为一次意外。

　　我乔装改扮到青楼与前朝的旧部接头，却发现被人尾随了。我故意将那人引到假山处做了埋伏，没想到跟踪我的竟是十公主。

　　看着她明明很害怕却还要警告我的样子，我在心中偷笑。

　　本来我应该杀了她，可我却心软了。算了，就吓唬吓唬这个小丫头吧。

　　赏菊宴上。

　　那福佑公主在大公主这吃了瘪便拿小丫头出气，我不由自主为她出了头。福佑公主气急败坏，当众揭出了我的身世。我早已在心里筑起了壁垒，却不敢面对小丫头的目光。

　　太子死了，我知道这是大公主的手笔，她就是一个疯子。

　　大公主将庶务交给了十公主打理，还要我教导她。我竟有些窃喜，继而是失落。明知不能在一起，就让我享受着偷来的短暂时光吧。

　　小丫头很聪明，教她什么一点就通，很快她便能独自批折子了。她打理庶务越来越轻松，便有了时间发呆。

　　真想看看她的小脑瓜里都装了些什么。

　　即使背过身，我也能感受到她落在我身上的炽热目光。有一次，我鼓足勇气，突然转了身。

　　四目相对见，我看见她眼神里的慌乱和羞怯。

　　她又一次让我意外，她突然对我说：“濯清，如果你想要离开，我愿意帮你。”

　　我的心动摇了。然而我还是拒绝了她。

　　小丫头带兵出征了大半年，终于回来了。我一整日都陪在大公主身边，只想等她来时看她一眼。

　　直到月上柳梢她才过来。

　　不过半年不见，她就又出挑许多。从前清冷瘦长的身影，如今更多了一些坚毅。

　　大公主拿出桑落酒说要不醉不归，我借着祝酒与她说了句话。她像是有心事，不停地灌自己酒。

　　她没有醉，大公主却先醉了。大公主抱出闵延的画像，接着便对我拳打脚踢。

　　她又一次目睹了我的不堪。

　　酒醒后的大公主意识到了我和小丫头的感情。很快，她便让皇上给小丫头和秦珩赐了婚。

　　秦珩比我好，能一心一意爱她。

　　可小丫头却不高兴，她对我说，要我带她离开。我没有赴约。

　　再见她时，她与秦珩已经成了京城人人艳羡的一对佳偶。她好像有意在躲着我，即使见了也装作看不见我。

　　就这样吧。我忙着起兵的事，她大婚那天就是最好的时机。

　　我杀了楚皇，杀了衿月。我不意外自己会兵败，我终于可以解脱了。

　　我终于可以说出心里一直想说的话，“昭昭，我喜欢你。”

　　“我欠你的，来生再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