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明月》榆小千

5、第5章

　　福佑公主府的风波未完，宫内又掀起巨浪。

　　太子薨了。

　　父皇痛失幼子，身心俱疲，人直接病倒了。我去请安时看见他仿佛老了许多。

　　皇上身体欠安，但朝政繁忙不容搁置。

　　大楚的公主和皇子一样，自小在国子监读书，因父皇多年无子，公主们也会学些治国之策。长姐更是由太傅亲自教导。

　　父皇便命人将折子都送到了长姐府里，衿安公主府再次热闹起来。

　　长姐却不愿打理这些庶务，说折子上乌压压的字看着眼疼，一股脑全丢给了我。

　　我哪里会看什么折子？

　　眼见折子逐渐堆积成山，我简直欲哭无泪。

　　好在长姐还没打算逼死我，她叫来濯清，“以你的才学，教她应该不成问题吧？”

　　濯清是当之无愧的状元郎。他不仅满腹经纶，还有经世之才。

　　我自认还算聪慧，在国子监读书时虽偶尔会偷懒，但课业从不落下。即使是这样，面对折子上错综复杂的问题以及大臣们之间的明争暗斗，我常常抓耳挠腮也想不出头绪来。

　　每每濯清来了，只稍片刻，便能轻而易举地看出问题的关键。

　　比起国子监里的博士，我感觉濯清更像我的夫子。

　　他教导我时并不是将解决之策和原因直接告诉我，而是抛出问题引领我去思考，循循善诱地带我找出答案。

　　只是一个普通的折子，他便能以微知著，举一反三，牵扯出背后的因果，从而教会我许多治国之策。

　　有他的教导，我对批折子逐渐上手了。

　　看着书案上的折子不再是厚厚的一摞，我的心都轻快了许多。天知道我每天又要习武又要批折子有多累。好在国子监那边长姐替我打了招呼，否则我便是神仙也忙不过来了。

　　折子少了，我观察濯清的时间也多了。

　　濯清的字写得极好。他的手指干净而修长，骨节分明，写字时指尖因为用力泛着白，上面有薄薄的一层茧，应是多年读书习字留下的痕迹。

　　我时常会盯着他的手指发呆，幻想他年少时寒窗苦读的场景。

　　面前这个看起来清冷隐忍的男人，少时是否和我一样会哭会笑？曾经是否也有读书读累了想要贪玩的时候？这世上，还有没有他在意的人和事？

　　他满腹诗书、一腔抱负，却被长姐强留在府中做一个小面首，心中该有多少怨恨？

　　濯清回头的太突然，我还未来得及收回落在他身上放肆的目光，四目相对间，我感觉自己的心“砰、砰、砰”直跳。

　　他的眼神就像一张巨大的网，将我罩在里面无处可逃。

　　我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濯清，如果你想要离开，我愿意帮你。”

　　他似乎反应了一会才明白我的意思，捏着书卷的手紧了紧，眸中晦暗不明，有如万丈深渊。

　　我们四目相对，不知过了多久，书卷都被他捏变了形。

　　他扯起嘴角，眼中全无笑意，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十公主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就算离开了又如何，隐姓埋名于我而言依旧是苟且一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