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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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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睁开眼睛,天光大亮,短暂的调整之后,眼球终于找准了焦距,景象变得清晰。我生平第一次没戴眼镜也能看得这么清楚,还有,眼前这景象怎么这么陌生?
我眨了眨眼睛,光线明灭间,眼前的景象闪了几下,但是没有发生变化。
这次我把眼睛闭得久一点,再猛然睁开,眼前的景象仍旧没有任何变化。
灰尘颗粒在一束束明媚的阳光里欢快的做着布朗运动,相对的时间却仿佛凝滞不前了一样。
头皮有点麻,背后好像有一股凉风“嗖嗖”的吹啊吹,一滴冷汗顺着脊梁骨以蜗牛的速度缓缓滑落。颤抖着伸出右手,我十分惊悚的发现身上的衣服也不一样了。
我深深深吸一口气,憋在肺里,闭上眼睛,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奔袭”了自己的左手。痛痛痛,痛死了!眼泪都飙出来了。
这下该清醒了吧。我用慢镜头的方式一点一点地睁开眼睛,然后绝望的发现眼前的景象与方才所见别无二致!
OMG!我被彻底的震惊到了,这,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穿越?!
我用最快的速度飞身扑向摆在床头的铜镜。我做梦也没有梦到过能长得这么漂亮的人,茂密黑亮的头发长垂过腰际,皮肤又软又滑,早年间的青春遗迹荡然无存。这绝对绝对不是我,陈灼的样子!
灵魂穿,鉴定完毕。
我坐在一张没有腿的床上,不停地挠头,挠头,叹气,叹气,思考着困扰了古往今来所有天才哲学家的人生最本源又最终极的问题——“我是谁?”
我穿越成谁了?我穿越到哪儿了?这可是关系到我未来人生的关键问题。
我想了半天的结果当然是无果,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被我凭空想出来?
这间屋子宽阔得不像样,轻盈的纱幔从高高的天花板一直垂到地上,锦缎横陈,雕梁画栋,室内的装饰摆设华丽繁复。我整理了一下情绪,从床上,这种没有腿的好像应该是“榻”才对。我从榻上爬起来,一边参观,一边啧啧赞叹,同时大脑飞速的运转,动用自己那点可怜的历史常识,我初步定位如果这个时空不是架空的话,那就应该是汉朝。
汉朝?汉朝最有名的就是汉武帝刘彻了,不知道我会不会刚好那么巧就穿越成了他最爱的女人卫子夫?
好吧,我就是YY一下而已,如有雷同,那个人一定和我一样YY。
我继续悠闲的负手踱步,很快走过了大半间屋子。咦,那是什么东西?屋子的另一头一件发光物体引起了我的兴趣,我径直走近了一瞧,在烛火的映衬下——哇,好大好耀眼的一座黄金屋!
“娘娘,发生什么事情了?”我的尖叫声引来了无数人围观。
娘,娘娘?叫我吗?我四下打望了一番,除了刚才进来的那些人,这屋里只有我自己而已。那些人的发音清晰且标准,不是凉凉,也不是洋洋,是“娘娘”。那么眼前这些女人就应该是宫女,这些男人就应该是侍卫,剩下的那些,呃,应该已经不能称之为“男人”的人就是太监了咯。
黑线……
等一下,汉朝,黄金屋,娘娘……
我呼吸困难,开始出现缺氧的症状。
漫长但实际上非常短暂的寂静之后,“梆!”有东西掉到地上了,是我的下巴。
就在转瞬之间,这屋子里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都跪下了。“扑通”一声,膝盖骨撞在地面上发出的声音整齐划一,可见训练有素。
就这么直接跪下了,该有多疼啊,我光是想想,就不由得龇牙咧嘴。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这群人里跪得离我最近的一个宫女四体投地向我匍匐过来。看来她就是这群人里领头的,至少是这群宫女的头。
虽然看不见她的面部表情,但是我可以从她的声音里听出来万分的关切,以及惊恐。
其实我也很惊恐!
“娘娘,您没事吧?您,您不要吓奴婢啊!”那宫女都快哭出来了。
拜托,姐姐,我比你还想哭好不好。
在那么多双灼灼逼人的目光注视下,我终于说出了来到这个时空之后的第一句话,紧张得都结巴了:“那,那个啥,我,我没事,就是,就是有点牙疼……”
我可以听见现场所有的人都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我自己也跟着舒出一大口气。那么多穿着甲胄佩戴兵器的侍卫突然出现,吓都吓死我了!
“娘娘请暂且忍耐,奴婢这就去请太医来为您诊断。”
我终于看清楚她的脸了,虽然妆化得有点奇怪,不过真的是——好,漂,亮啊!不止她,这屋里所有的女人无一不是天仙一样的大美女!我的下巴再次掉到了地上。要不是刚才照了下镜子,心里有点底,现在肯定想死的心都有了。不过这样的美人儿拿来做宫女,真是暴殄天物。
她的动作挺快,我这小小花个痴的工夫,她已经从地上爬起来开始往外跑了。
“不,不用了!我过会儿就好了。你们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我开始慢慢进入状态,说话也流利多了。
“诺!”屋子里的几十号人又在转瞬之间撤了个干干净净,连门窗也没忘体贴的替我关好。剩我一个人在地上翻滚,痛苦的翻滚。
陈阿娇!
不是卫子夫也就算了,为什么会是陈阿娇?!
轰隆隆隆隆,青天白日的阵阵闷雷滚过,霎时间天昏地暗,日月无关,大雨倾盆而至,我跪倒在雨水中,作琼瑶招牌小生马景涛状——双手高举过顶,颤抖,颤抖,声嘶力竭:“苍天啊!这是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我的命这么苦?!我这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不带你们这么欺负人的!该不会是因为我姓陈吧?干脆下雷劈死我多好!
白光闪过,一道惊雷精准无误的劈在了我的脑门上。
那个,一点也不好玩,我可不可以不玩了,我要回家,我要找妈妈。
我提起裙子没头没脑的就往外奔,一出门才发现,刚才的原班人马还在走廊下站着呢,一见我出来,又是一阵下跪,山呼:“娘娘!”
我没出息的被这阵仗骇到了,小小退了一步。
回头仰望,房梁上挂着一个牌匾,虽然隶书我不熟,但还是可以勉强分辨出来上面写的是——“未央宫”!不是长门宫,真是太好了!撒花庆祝一下~这至少意味着我不用从穿越过来的第一天起就被关在冷宫里凄惨度日。
但是一想到那个残酷的结局就在不远处狞笑着朝我招手,我的心情就又开始沉重起来。
可我毕竟也是穿越女主,别的本事没有,心理素质还是十分过硬的。拍拍脸,握握拳,陈灼,关键时刻一定要沉着冷静!不要被眼前的现实打败!JJ上穿越女主改变历史的先进事例数不胜数,你为什么就不可以改变一下陈阿娇的命运!相信自己,加油!
宫女们簇拥过来,人口密度瞬间增加,我有点不习惯,连忙让多余的人都散去,只留下刚才那个领头的宫女。
遵照穿越的程序,有些经典的问题我是无论如何也避不过去的,好在我也看过不少穿越小说,知道接下来应该说什么。
拉着她的手做贼一样闪进屋之后我就犯难了——怎么说呢?这可是个技术活儿。穿越女主,一般都是装失忆,捱过对方那阵必然的哭天抢地之后,后面的就好办了,自然有人出来一边心疼,一边震惊,一边把该你知道的一个字不漏的告诉你。
可是,会不会太老土了点?多没创意……
“娘娘。”
她跪着,我坐着,这样说话真是说不出的别扭。我让她起来,拍拍床板,示意她坐到我边上来。她一表现得诚惶诚恐,我就更诚惶诚恐了。在我的一再坚持下,她终于还是坐过来了。这样一来可以怀柔,表示我的诚意;二来方便我们咬耳朵,毕竟这种谈话的内容不好让太多人知道;三来一旦她表现得太过,我还可以以最快的速度捂住她的嘴。真是一举三得的妙计啊妙计。
于是在接下来的五分钟里,我和她之间展开了这样的对话:
“那个,那个,那个你叫什么?”
“奴婢云锦。”
“哦,云锦,好名字。”
“娘娘,您这究竟是怎么了?”云锦说着说着又要跪,被我一把拉住了。这些人,跪着好玩儿么?
“我没怎么,那个,云锦啊,你跟着我多少年了?”
“奴婢跟随娘娘整整十年,娘娘未嫁时奴婢就服侍左右。”云锦想了想回答道。
原来还是个陪嫁丫头,一般这种人最靠得住了,具体请参见《红楼梦》里的平儿,以及《还珠格格》里面的蓉嬷嬷。还有一个重要的信息要确定一下:
“那我平时待你如何?”
我从她一转不转的看着我的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看出她是在揣测我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姑娘,你不要想太多了,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你和“我”的关系,看看有没有铁到我可以跟你说下面的这些话。
“娘娘对云锦的大恩大德,云锦今生今世做牛做马也报答不完!”云锦忽然变得有点情绪激动,几乎是含着眼泪说。
话说得很好听,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也没办法跟她对质。关键是,她的眼神让我觉得可以信任,不信任也没办法了,不跟她说还能跟谁说?反正这么大个事情我一个人也扛不下来,总要找个人分担的,就是她了。
“云锦,我有些话想跟你说。第一,你不要惊慌;第二,你不准告诉别人。”
“奴婢遵命!”云锦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记性不太好。好多事情记不住,好多事情想不起来,比如刚才,我连你的名字都忘了,怎么办?”
呼,终于还是“失忆”了,阿尔兹海默症其实也没比失忆好到哪儿去。
云锦表现得比我想象的坚强,至少比那些个边哭边喊“我的儿啊!”扰乱群众视听的额娘、姨娘们好多了。她充分领会了我的核心意思,没有建议我去看看医生喝两帖中药什么的,而是很郑重的跪在我面前,无论我怎么拉都拉不起来,小声但是非常坚决的说:“娘娘请放心,一切就交给奴婢。奴婢拿性命向您起誓,决不会对旁人吐露半分!”
“啊,好云锦,我真是爱死你了!”我激动得抱住云锦,在她娇艳得像花朵一样的脸上猛亲了一口。
“娘,娘娘……”云锦被我偷袭成功,惊得当场石化在原地。
“嘿嘿,我太激动了,对不起。”
穿越的第一道难关就这么被我有惊无险的糊弄着过去了,可接下来还有很多难题等着我去解决克服。你们也知道,我现在是陈阿娇,是大汉朝的皇后,站在封建社会金字塔的最顶端,我这个从小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好孩子顿时生出“高处不胜寒”的无限感概。
我跟他们讲“隐私权”他们只是一脸茫然的望着我假装听懂了在那儿拼命点头,我跟他们说“人人生而平等”他们就要下跪求饶,你说我怎么办?当环境无法改变的时候,我就只能改变自己,so,我的堕落的封建地主婆的生活就是这样开始的。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对于这漫长的历史来说,建元二年的二月十三绝对是一个平凡无奇,不值得铭记,更不值得书写的日子。但是,对于我,陈灼,对于大汉朝的皇后陈阿娇来说,可一点都不平凡。这一天,我穿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