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1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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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商队中的守卫围着篝火就地而坐，大伙说说笑笑倒也热闹，林子里时不时刮过阵阵轻风，使得无数枝叶窸窣作响。
夜有些凉了，萧烈一直高烧不退，瑟缩着被褥下发抖，书雁又为其添上一床被子，估摸着这会药效发作，萧烈出了一身的汗，书雁拧了个帕子给他擦身，可他身上还是烫的厉害。
此刻为他诊脉，书雁却发现他的脉象异常奇怪，退热的方子用了，可这高热就是不下，而查遍了全身，没发现什么外伤，书雁开始猜测萧烈是不是受了什么严重的内伤？
书雁要来了一壶酒，用帕子沾了不停的擦拭萧烈的身子，书雁是个姑娘家，没什么力气，此刻照顾不醒人事的萧烈十分费力，可她又不想麻烦胡老大，恐给人添乱。
几番下来，折腾到了后半夜，书雁累得够呛，马车外篝火渐弱，大伙都睡了，只留三五个守卫看夜，书雁困极了，连着打了几个哈欠，她伸手探了探萧烈的额头，已经没有那么烫了，书雁这才稍稍放心，一松懈下来，脑袋靠在窗柩上，任凭倦意将她拖进梦乡。
迷迷糊糊中，书雁不知睡过去了多久，隐约觉得周围晃动了下，而后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抵在了自己的喉咙，书雁猛地惊醒，正对上一双充满了惧意与惊恐的双眼。
车内的烛火不知何时熄灭，黑暗之中，萧烈的声音显得格外低沉暗哑。
“你是谁？”
“是我，萧大哥。”书雁张了张嘴，用手摸到了此刻抵在她脖子上的正是她用过的剪刀。
“你叫我……萧大哥？你是谁？”
“我是书雁，你……不记得我了吗？”书雁试探道。
书雁听出萧烈手上动作的停滞，随即剪刀被挪开，书雁赶忙翻出火折子，重新把蜡烛点亮。
晕黄的光在二人之间亮起，书雁惊讶的发现对方赤】裸着上身，正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
萧烈的目光在书雁脸上停转，他蹙起眉头，而后摇了摇头。
这是怎么回事？书雁心头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不记得你，这是什么地方？”萧烈捏起了眉心，头部传来阵阵钝痛，他揉着脑袋，脑子里却是空白一片，“……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看着对方一脸的迷茫，书雁彻底凌乱了。
萧烈醒来后，高热已退，他像是被饿了很久，一顿就吃掉了好几个馒头和一整只鸡，书雁不禁咋舌，他这么能吃是不是就表示他的身体没什么大问题？
就像是变成了一张干净的白纸，萧烈对自己的名字身份，以及为什么会独自一人在林子中被狼群袭击，什么也不记得，而书雁仔细想来，除了为萧烈治伤，知道他的名字以外，书雁对他再无任何了解。
要说一个人失忆，多由于脑部受到损伤而引起的，书雁检查了萧烈的头部，却发现在他的后脑部位肿起了一块，表面看来这不算什么严重的伤，书雁猜测兴许萧烈是因为头部受伤产生的血块压迫了记忆神经，这种情况便会引起短暂性的失忆，一般来讲这个过程不会持续很长时间，可凡事都有例外不是？
书雁静观两日，她发现萧烈每日除了吃就是睡，要不就是一脸呆滞的低着头发呆，而且，萧烈有很强的防备心，他不许其他人靠近，唯独依赖书雁一人，两天过去，萧烈依旧想不起任何有关他自己的事情。
这下可难办了！书雁时而叹气时而摇头，在一旁啃鸡腿啃得正香的萧烈忽然停住，他看了看手里的鸡腿，又瞧了瞧愁眉不展的书雁，像是做了某个重大的决定一般，把自己刚啃了两口的鸡腿放在了书雁眼前。
“这个好吃，给你吃。”萧烈眨眨眼睛，满是期待。
可惜书雁现在没什么食欲，她只是瞧了眼被萧烈咬掉了两口的鸡腿，轻摇了摇头。
萧烈有些着急，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他扯住书雁的衣角，道：“我把好吃的给你，你不要走好不好？”
书雁被萧烈这番没头没脑的话语搞得一头雾水，萧烈更加着急了，他从怀里摸出一包蒸糕，打开来献宝似的摊在书雁眼前，“这个也给你。”
书雁看他神色着急，不断乞求着，她忽然明白了。
原来昨日，胡老大告诉书雁就要到达京都，问及萧烈的去处，书雁也是犯难，答不上来，莫不是当时她和胡老大说话，被萧烈听去了？所以误以为不要他了？
书雁长长的叹了口气，又重新把蒸糕包好，道：“这些吃的本来就是你的，你自己留着慢慢吃吧。”
萧烈小心揣度着书雁的面色，以为书雁嫌弃自己的东西不好，很是沮丧的咬着嘴唇不说话，一副快要哭出来的神情。
书雁看他那模样，不禁心中一柔，轻声哄道：“我不走，等咱们到了京都，那里最是繁华热闹，说不定就能找到你的家人。”
“家人？”萧烈眸色一亮，他看向书雁：“你就是我的家人啊。”
书雁笑着摇头，解释道：“家人是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吃饭在一起吃，这样才叫做家人。”
萧烈托起下巴，很是认真的点点头：“懂了。”
黄昏时，周家的商队终于到了京都，这里是启元朝最繁华热闹的所在，高耸庄重的城门就在眼前，入城时要经过守城官兵的盘查，周家的商队照规矩办事，人和马车先进城，所载的货物要经过清点才可入内。
而京都门禁森严，所入外来人口一律登记在册，毫不例外，只是周家人精于此道，来之前早已上下疏通，书雁跟着胡老大他们顺利进城，方才在接受官兵盘查时，书雁也是紧张的很。
萧烈拉紧了书雁的手，书雁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不用害怕，回握了萧烈的手，却发现他的手心里满是汗。
萧烈躲在书雁的身后寻求庇护，可他个子挺高，硬要往书雁背后躲，那样子忒滑稽，同行的周传蕴的病好了些，此刻他不在马车里坐着，见到萧烈这模样，讥笑道：“白长得那么高，真是个傻大个。”
“我不傻。”
“你懂什么是傻不？”
萧烈被周传蕴问住了，他皱起眉头认真想了想，却答不上来，只知道说别人傻是不对的，于是他挺起胸膛，十分有气势道：“你凭什么说我傻？”
周传蕴并未被萧烈的气势吓到，道：“你连你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不是傻是什么？”
萧烈面上一红，猛地跺了下脚，显然是被周传蕴逼急了，书雁看势不妙，立刻挡在两人中间，免得这二人吵闹起来。
周传蕴占了上风，正在得意之时，就听萧烈张嘴就道：“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难，行乎患难。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上；正己而不求于人则无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故君子居易以俟命，……射有似乎君子。失诸正鹄，反求诸其身。①”
周传蕴背了几天都没背下来的文章，萧烈张嘴就来，连着书雁也被他吓到，周传蕴老半天才回过神来，颤着手指问：“你怎么会背的这篇文章？”
萧烈有些得意的抹了一把鼻子，仰着下巴说：“我会背书，我不是傻子，你背不出，你是傻子！”
“你、你……”周传蕴气结，一张俊脸红得异常，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他连着病了几日，这才刚好了些，好不容易偷回懒，管事先生却非要督促他的功课，虽说是周家的公子，可一背不出文章就被先生骂的狗血淋头，他面上实在挂不住，背书背得头昏眼花，便寻了由头出来透气，偏偏萧烈这大个儿就在他眼前晃悠，周传蕴索性就拿他出气，可没想到被萧烈反将一军。
威风被灭，周传蕴扭头便走，这就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没事去招惹这傻愣子做什么啊！
萧烈显得十分得意，书雁忙拉住他问：“瞧你背的滚瓜烂熟，可是想起了什么？”
萧烈想了想，依旧摇摇头，只是说道：“我听他总是念这一篇，他背得不好，被先生骂。”
“原来是这样啊……”书雁恍然大悟了。
萧烈有些委屈的拉起书雁的衣角，小声嘟囔道：“我背得比他好，我不是傻子。”
书雁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只是想不到他竟如此在意。
“你当然不是傻子。”书雁的一句话胜过他人千万句，萧烈重新扬起笑脸。
连着几日风餐露宿，周家安排所有人住进了客栈，书雁也如愿以偿的洗上了热水澡，晚饭时书雁就没见到周传蕴出来，书雁猜测他还在怄气呢，也不禁好笑，他也多大的人了，这性子怎得如此顽劣，怪不得周家的老爷子非要让他出来吃苦受累，这性子真要好好磨上一磨了。
书雁回到自己的房间，见屋里的烛火亮着，推进门一看，萧烈正在铺床呢，他也刚洗过澡，这会头发还是湿的。
书雁疑问道：“不是安排了你住在隔壁吗？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萧烈摇摇头，继续铺他的床，书雁上前拦住他，“快回你的房间睡觉去。”
若是被人瞧见了，指不定要说什么闲话呢。
萧烈立场很坚定，他铺好了床，接着又抱了一床被子开始打地铺，“我要睡这里。”
书雁气结，萧烈一直都很听她的话，这会儿却不知是怎么了。
“为什么要睡这里？”书雁耐着性子问。
萧烈抱着被子在地上打滚，还湿着的头发粘在他的脸上，他眨着眼睛对书雁道：“是你说的，家人是要住在一起的。”
“……”书雁顿时觉得自己头顶有几只乌鸦飞过，心叹萧烈的领悟力还挺高的……
书雁已经好几天没睡好觉了，她不想再与萧烈费口舌，这个问题还是留到明天再和他解释吧，反正她睡床上，萧烈睡地上，于是她冲萧烈摆了摆手，示意他过来，而后拿了干巾给萧烈擦头发。
“头发湿着容易着凉，擦干了再睡。”
“哦。”萧烈猛地点头。
书雁看他一身衣服极不合身，这衣服本就是别人不要的才给他穿的，明日得空就去给他添置两身衣服吧，不然他总被人笑话，书雁跟在旁边面上也过不去。
夜里熄了灯，书雁和衣而睡，出来这么些时日，她有些想家，通试在即，若是顺利过了便有了资格参加会试，会试之后便是应试，她要有一段时间留在京都了，书雁出来时身上带的盘缠有限，如今也是借着周家公子的光有吃有住，可这绝不是长久之计，书雁在心中盘算着。
此时屋内渐渐传来轻鼾声，搅乱了书雁的心绪，萧烈已经沉沉睡去，书雁有些羡慕他，心思单纯，连入睡都这么快。
书雁微微叹气，把被子拉高些蒙住头，不再多想，逐渐睡去。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16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