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41章 ...
-
小暑过后，已是到了莲蓬成熟的季节。
书雁给邻里张奶奶家的小孙女治好了夜咳的毛病，仁厚的张家人送给书雁一大筐新鲜采摘的莲蓬当做谢礼。
安静的午后，阳光充裕，书雁抬头看了看叶片颜色愈发深绿的银杏树，忽然想起来自己做过的一个梦，那个梦境和此刻截然不同，此时萧烈躺在一张藤椅上闭目养神，书雁本想喊他起来，可看他睡得正安稳，斑驳的日光照在他刚毅的面容上，整个人看上去光鲜起来，书雁停在他身前驻足片刻，终是没舍得搅了他的美梦。
趁着日头好，书雁搬了个小凳坐在银杏树下开始剥莲蓬，先将一粒一粒饱满的莲子剥出来，一大筐的莲蓬能剥出来小半筐的莲子，慢工出细活，带着绿衣的莲子要剥去外壳，这便又费去书雁老半天的功夫。
萧烈醒来揉了揉眼，看书雁在忙活着，也搬来了小凳坐下帮忙，书雁手把手的教他，这并不是什么难做的事，可远不如他看书雁做时来得轻松，书雁的手指灵活纤巧，可他就不一样了，萧烈的一双手宽大厚实，做这等精细活儿就有些使不上力了，一颗小小的莲子拿在手上，稍有不稳就滚到了地上去，还得弯腰去捡，几番下来，着实让他气恼。
书雁看在眼里，忍不住笑他，萧烈挠了挠头发，起身去拿了把小刀来，在莲子翠绿的外壳上轻轻一裁便开了个口，接下来再用手轻微一捻，外壳便轻易剥落，白白嫩嫩的莲子肉露了出来，比起用手指头一个个去抠去剥，这样要快许多，萧烈勾起唇，眉毛挑高，露出一脸得意的笑容，那模样倒像是等着书雁夸赞的孩子。
嘁，还挺聪明的。
书雁赞赏的点点头，把剩下的那些还没去了外壳的莲子交给了萧烈，没想到回报他的是这些，萧烈撇起了嘴，表示不满。
“真是……服了你了！”书雁笑着叹气，随手捏了颗已经去了莲心的白莲递到萧烈唇边，“喏，吃吧，可甜了。”
萧烈张口含了一颗，齿间一咬，一股清香甘甜溢了满口。他眼含笑意，又张了张嘴，示意还要吃。
书雁重新捏了颗给他，抬手递到他唇边，萧烈歪了头过去，轻轻一咬，竟是连带着书雁的食指也含住了。
书雁的手指沾了井水的甘冽清甜，他两眼微微眯起，舌尖扫了扫那圆巧的指腹，书雁被他这一连串的动作惊得愣住了，等回过神时，慌忙把手抽了回来，再看他眼中竟是戏谑的笑。
她这是被萧烈调戏了？
书雁瞪了瞪眼，却是发作不起来，萧烈憨憨一笑，也捏起了颗莲子，学着她的语气道：“给你吃，可甜了。”
似是被他的笑意所感染，书雁抿起唇凑了过去，张嘴将那颗莲子吃下。
将莲子去了壳，还需用细细的竹签将苦涩的莲子心去除，萧烈着手做了些时候，却没了耐心，自顾自的抓了把莲子玩起来。
书雁挑得仔细，此时专注的模样落在萧烈眼中便成了最好的光景，他细细端详着书雁的模样，好像要把她的样子刻在心里一样，一动不动的看着。
书雁抬起眼，被他眼中的热烈瞧得不自在，疑惑问道：“我脸上有什么，老盯着我看。”
萧烈抿唇浅笑，忽然伸手过去握起了书雁纤细的手腕。
“做什么？”
掌心里多出一物，书雁垂眸一看，不禁笑出声来。
那是去了心儿的莲子，用粗线串成了一串儿，白白嫩嫩的莲子一颗紧挨着一颗，仔细瞧了，便会发现这些莲子都差不多的大小，个个圆润，可见是他仔细挑选过的，串在一起像极了一串白玉手串儿。
萧烈笑而不语，脸上的得意显而易见，他拉过书雁的手腕，将手串儿给书雁戴上。
书雁呆呆的看着手腕上多出的东西，有些哭笑不得，眼前这心智如孩童一般的男人，总是会想些让人意外的惊喜，以这样独特的方式讨好他。
“喜欢吗？”他问，脸上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一时兴起也罢，书雁不忍拂他这份心意，点了点头笑道：“喜欢。”
萧烈眼底的笑意愈发加深，十分温柔的摸了摸书雁的头发，这看似简单的举动却引得书雁呼吸一滞，总觉得，眼前温柔的萧烈和平时有些不一样……
她低头看了腕上的手串儿，心底存了个疑影儿。
这晚，书雁在宫中值夜，其他太医在闲谈喝茶，聊些前朝政事，说些不痛不痒的看法，书雁也插不上嘴，就当听着乐，倒也无所事事。
吴院使经不住同僚的煽风点火，和张太医斗起棋艺来，书雁不懂棋，听周围看棋者道这局是张太医占了上风，书雁觉得新鲜，想再仔细问问时，围观者显得十分的不耐烦。
书雁忽然想到严祯懂这些，可这会儿没瞧见他的人影，要是他在，定能给她讲解几句，总比她干看着有趣的多。
书雁四周瞅了瞅，严祯他不在回春堂，书雁估摸着他又在整理案宗，他独来独往惯了，存在感极低，很容易让人忘记太医院还有这个人。
反正也无事，书雁便去寻了严祯。
所料不假，严祯果然在整理案宗，灯火下，他的身影更显单薄，他看得认真，连书雁进来时也没发觉，一缕发丝顺着额角垂着，也顾不上打理。
“在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严祯一惊，这才抬起头来，一瞧是书雁，唇角舒展开来，“随便看些卷宗而已。”
书雁寻了地方坐下，往严祯案上看了看，密密麻麻的手写卷宗，只看了一眼她就觉得头皮发麻，不禁赞叹道：“以前在御药局时，我就听崔鸿说你已经把成教馆的藏书全都看过了，严公子博学多览，真让别人觉得惭愧。”
严祯面色一红，道：“笨鸟先飞早入林，我启蒙较晚，自当要比旁人刻苦些。”
“可这里这么多案宗什么时候才看得完？”书雁环顾一周，林林总总的竟放满了几个格架，不由得唏嘘。
“守着孤灯夜读也太没劲，回春堂里这会正热闹呢，吴院使和张太医在斗棋，跟我去看看吧！”
“我……”严祯张了张嘴却想不出要如何拒绝，书雁觉得他性子也太闷了点，二话不说便拉着他起来，催促道：“案宗什么时候看都行，咱们先去瞧个热闹吧！”
严祯笑着摇头，也只好跟着书雁一起去了。
路经太医院正门，书雁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哭，严祯看她忽然停下，便问：“怎么了？”
“你听见没？有人在哭。”书雁聚神听着，不知从哪儿传来一阵压抑低泣，这大半夜的听起来十分瘆人。
“哪有？”严祯摇摇头，可看书雁煞有介事的样子，立时汗毛倒竖。
“好像是那边传来的。”书雁指了指正门。
“走吧，过去瞧瞧。”
太医院正门只亮着两盏宫灯，门外有棵苍翠挺拔的松柏，漆黑的阴影里，哭声越发清晰起来。
严祯和书雁小心凑了过去，隐隐瞧着树下蹲着一个人，可天太黑也看不真切，严祯去拿了灯过来，两人这才看清是个小太监蹲在树下哭，顿时松了口气。
背后忽然亮起光，那小太监也是吓得不轻，连忙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就接二连三的的磕起头来：“大人饶命，奴才知错了！奴才知错了！”
严祯和书雁面面相觑，再看跪在地上那小太监，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嗓音细嫩，从他身上所穿的宫服所看，是这宫里最低等的太监。
书雁心有不忍，欲扶他起来，“别磕了，被旁人看到了那还了得！”宫里品级森严，条律众多，这头可不是随便能磕的。
那小太监站起来擦了擦脸，抬头一看，哭声才慢慢止住了。
“你叫什么名儿，哪个宫里的？”严祯问他。
书雁仔细打量着眼前这小太监，他个头不高，怯生生的弯着背，低眉顺眼的，脸蛋白净，听严祯问话，磕磕巴巴的回答道：“回大人的话，奴才，奴才叫小宝儿，是重华宫里的。”
这小太监显然是吓得不轻，宫里有守卫，一般这个时辰宫里是不允许随意走动的，可这小太监怎么会躲在这里哭？
倒是严祯发现了些不寻常的，他忽然捏住小太监的手腕，厉声问道：“你手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奴才……奴才……”小太监更加张皇失措，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书雁示意严祯松开手，道：“你吓着他了。”
小宝的泪珠又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头垂得更低了，他拼命的忍着，却是止不住眼泪要往下掉，他记得领头太监教过他，人在这宫里头不能掉眼泪，尤其是他们这些做太监的，命贱如草芥，谁会多看一眼？人前掉眼泪只会遭人嫌，就是打断了牙也要往肚里咽。
小宝越想越委屈，太监怎么了，他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啊……
哇地一声，小宝更大声的哭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第41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