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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遇刺 ...

  •   陆昶一惊,回头看,竟是陆珩牵着两匹马站在身后,而自己却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获取马匹跟踪他来到此地,又悄无声息的来到他身后。
      陆珩察觉到陆昶的视线里夹杂着吃惊、猜忌,随即淡淡一笑,“主上多心了,珩也是听闻此处有白桃盛开,连夜赶来赏花,不料打扰了主上的沉思,望主上恕罪。”
      “马匹多为宫中管理,平常人家即使是花再高的价格也很难买到马匹,你是如何获得这马匹的?”
      “马匹来历清清白白,主上放心,如此美景莫要为了些许琐事坏了雅兴,恕珩冒昧,这白桃怕是那位生前所钟爱之物吧?”
      提起高孝珩,陆昶眼底又焕发出神采,滔滔不绝的讲起早年在高孝珩家中学习兵法的日子,忽而手舞足蹈,忽而声泪俱下,足可见陆昶这么多年来对高孝珩用情之深。
      听陆昶提到自己义父遭奸人陷害而满门抄斩的时候,陆珩不动声色的静静的倾听着,背在身后的手早已攥紧,用力到指节发白。似是不经意的问道:“那,想必主上也对那位十分怨恨罢。”
      陆昶轻笑一声,回答道:“起初必然是怨恨的,可是他也有他的苦衷,毕竟面对一个不辨忠良的昏君,为义父求情无异于引火烧身,他不只是我的高孝珩,也是广宁王。时间一久,也不那么怨他了,信都再见之时,目睹他负伤落马我的心都快被捏碎了,哪里还有什么怨恨可言。”
      清风拂面,阵阵花香夹着花瓣袭过,陆珩不再言语,而陆昶也陷入对高孝珩的回忆中。

      那日他与义父正要出声,高孝珩那边奏起一支曲子,曲调空灵婉转,萦绕在耳畔衬以白桃林的美景,一时间他与义父都有些置身仙境的恍惚感,他则是鬼使神差的出口问道:“这是什么曲子?”
      语毕,笛声戛然而止,高孝珩缓缓转身,头顶有花瓣落下,莞然一笑,“竟不知斛律将军到此,有失远迎。”
      陆昶被斛律光拽了一下,迫使他一同与他行礼。起身后还不等斛律光开口,陆昶又继续问道:“刚才那是什么曲子怎么那么好听?”
      高孝珩这才正视斛律光旁边的陆昶,眼底满满的都是笑意,看着陆昶却是对斛律光在说话,“将军这边请,前几日埋下的桃花酿今日是时候启封了。”
      陆昶那时也不知着了什么魔,偏偏就是要引起高孝珩的注意,趁斛律光不注意跑到高孝珩面前拦下,“王爷还没告诉我曲名。”
      自那之后无论陆昶怎么追问,高孝珩也不曾回答过他曲名,即使是二人情意正浓之时。不过因陆昶爱听,高孝珩则常常在他练剑的时候奏予他听,笛声相伴,好不惬意。

      不知不觉已近晌午,二人就地取材制成弓箭,在附近的山上猎取野鸡野兔,在河边生火,架起烤架。午餐便是烤鸡烤兔,主仆之别早已抛至脑后,相谈甚欢。
      二人回到府上已是下午,厨子在早市买了一条活鱼,陆昶不在便养在厨房的水缸里,待陆昶二人归来,厨子欢天喜地的去宰鱼。
      晚饭是生鱼片,配上厨子精心制作的蘸料,毫无腥味不说,还异常鲜美。佳肴必然佐以美酒相衬,陆昶找出赏赐的美酒,二人把酒言欢,言无不尽。
      翌日,陆珩在陆昶的怀里醒来,缓缓起身坐在床边端详陆昶的眉目,顿觉世事无常,几个月前他还一直以为陆昶丧命于斛律家的灭门一案,在敌军阵营瞧见他的身影时心里五味陈杂,而被北周皇帝幽禁时,见到他只觉得恨不得杀了这个背叛自己背叛大齐的人,最终还是在“高孝珩”头七的时候回来看望陆昶,见到失魂落魄的陆昶,便再也狠不下心随着子女离开长安。
      诚然,颖悟绝伦的广宁王高孝珩同长子演了一出诈死的戏,瞒天过海,骗得了所有人却骗不了高孝珩自己,虽然改变了身份样貌,依然改变不了自己的心。
      既然高孝珩、大齐已经不复存在,以陆珩的身份留在自己所爱的人身边平平淡淡度过余生,也未尝不可。
      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具,被他寄予厚望的长子高凌果然没让他失望,人皮面具简直以假乱真,贴在脸上七天才需要更换一次。子女长大成人,他更加没有心患。
      一直为国事民生所累,只这一次为了心爱之人苟且偷生,父亲在天之灵想必也不会怪罪自己。
      嘴角勾起温柔的弧度,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细细描慕着陆昶安睡的眉眼,良久,才起身开始一件一件的穿衣服。
      末了,暗骂一句陆昶不知轻重。
      同厨子一起准备好早膳,送至陆昶房内时,陆昶穿戴整齐,坐在床边眼神有些闪躲。
      陆珩眼观鼻口观心,心底如古井无波,摆好吃食便准备退出房去。
      “叫厨房再做一些好吃的装好,等一下随我去见一位故人。”
      出了门,二人一前一后静静地走着,陆昶的眉头始终紧锁,而怀揣心事的陆珩并未察觉。
      最终二人来到守卫森严的地牢,每每往下一个踏步,陆珩的心就往上提一点,最后见到关押的人是谁时,反倒释然许多。
      陆昶塞给看守一些钱财嘱咐道:“要善待任城王。”
      和高孝珩的待遇不同,任城王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披头散发的靠在墙角,抬头看了一眼陆昶,道:“我高湝一介阶下囚,不劳将军挂心。”
      陆昶收起笑容,黯然道:“孝珩病逝了,我代他来送送你。”
      高湝一愣,起身快步上前将手伸出抓住陆昶的手臂,问道:“孝珩去世了?!”
      陆昶艰难地点点头,垂着眼,不去看高湝。
      高湝放开陆昶连连后退几步,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宇文邕开始屠杀我北齐宗室了么!”
      “孝珩去世前一直是我在照顾,宇文邕的人没有机会下手。”
      高湝停止大笑,“你倒是情真意切,可是,孝珩拼死都想护住的大齐,到头来被你追随的宇文宪率兵攻破,你当真是真心待他?”
      陆昶的脸色变得难看,“我与孝珩的感情与国事无关。”
      “可他是广宁王,怎能无关?”
      二人的谈话最终不欢而散,陆昶和陆珩转身准备离开地牢,高湝趴在牢门上高声道:“吾乃神武帝之子,兄弟十五人,唯我幸而独存,适逢宗社颠覆,明日得死,无愧于坟陵!”
      跟在陆昶身后的陆珩攥紧了腰间的佩刀,直到指节发白也不曾放开。
      离开地牢后,一路沉默着回到陆昶的住处,还不等开门,二人只觉背后劲风四起,一左一右的躲开了凌厉的攻击并扬刀出鞘,严阵以待。来人足有四个,各个手持兵刃,以黑布遮掩住面目,杀气腾腾。
      一击不成,四人又迅速集结从各个方向攻向陆昶,意图再明显不过——取陆昶性命。
      陆珩欺身上前,阻止这一次攻击,四人眼色一动,分出一人来于陆珩缠斗,其余三人继续围攻陆昶。不料,不出几招便命丧陆珩刀下,陆珩提起一口气几个跨步冲到陆昶身边与他共同对抗三人。
      三十多个回合下来,三人不曾占据上风,心中不免有些浮躁,陆昶抓住这个机会先后斩杀二人,随即陆珩一掌将最后一个人击倒在地上,刚撑起半个身子,只见寒光一现,遮在脸上的黑布被刀尖挑飞,下一秒,冰冷的刀锋便压在那人的颈上。
      “说,是什么人指使你们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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