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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两个白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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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铭瀚一个没忍住,“呵”的一声乐了出来,看连心望过来,又立刻负手作若无其事状。
没想到这个女人瞧着耐打又耐摔的,运动神经极其发达,竟还有些小聪明。或许将她留在节目里真是一步大好棋,将来还会产生什么意想不到的效果。
十五分钟后。
“汪汪!汪——”成赫蹲在地上,跟秋田犬你一声我一声的对喊。
连心远远坐在凳子上,忍不住直乐。
“喏。”眼前突然出现一瓶矿泉水,顺着主人的手看上去,居然是唐一峰。
“啊?谢、谢谢!”连心慌忙站起身,接过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她能觉出自己的呼吸一瞬间都急促了。
唐一峰弯了弯唇,随意地用脚勾了个凳子到连心旁边坐下,自己将水拧开。喝了两口后才抬头道,“干嘛站着?坐啊。”
连心握紧水瓶,迟疑了一下,才坐了。
唐一峰将水拧上,在两手之间颠倒了一下,连心则一直沉默着,眼睛有时候盯着他的手,可只要一觉察他在看自己,就马上收回目光。
“我怎么觉得,你面对我时好像很紧张?”他突然开口问。
“我……我有吗?”连心的气息一停,努力对他自然地笑笑。
“有、有啊。”唐一峰故意学着她的口气磕巴了一下,又摇头温和道,“我没什么可怕的,咱们现在是队友。你看,你对楚辰他们的态度不是很自然吗?怎么就冲我特殊呢?”
“大概觉得你长得好看,所以会表现得特别白痴?”身后蓦地响起一声冷淡的嘲笑。
唐一峰咻地扭过头,马上尴尬地站起来,“陆总。”
“嗯。”陆铭瀚点点头,“你们继续,不用管我。”说着,自己也在距离他们只隔了一米多远的凳子上坐下。
唐一峰左右看看,觉得有点不自在,对连心道,“嗯……我还是先去教我那小孩了。”
“……再见。”连心下意识起身送他,目光紧紧追随着唐一峰的背影,那种眼神十分复杂,遗憾、落寞、难过,说不清是什么,也可能是全部都有。就这么看着他,直到他走到自己的小孩那边,要转过身来,才赶紧咽下喉中那种汹涌的酸涩之感,闭闭眼坐下。
“我说,你至于吗?没见过明星?”陆铭瀚在旁边将一切尽收眼底,觉得简直无法理解。这个女人看着不像那些肤浅的追星族啊,何况她连明星的老板都不屑一顾,怎么就把那个唐一峰当神一样了?
连心却在这时突然“蹭”地一下张开眸子,看了过来,眼神尖锐得跟能扎进人的皮肉里的钢针一般。
“陆、铭、瀚。”她第一次这么一字一顿地叫他,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你是有病吗?”
陆铭瀚愣住,随即脸色骤然阴沉,眉宇之间如蒙上千山暮雪般,令人望之生寒。没有人可以在这个男人真正生气的情况下全身而退。
可是,下一刻,他那些情绪就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卡主了一样——一下子,发不出来了。
只因连心对着他,眼圈一点点红了,她望向唐一峰的方向,眸底似有泪……然后,好像生怕有谁会注意到她的异常一样,狠狠用手抹了把眼角,起身快步离开。
她知道自己刚才那样说话很没风度,可是陆铭瀚又知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才等到唐一峰主动与她说话的机会。几乎,几乎等完了有些人的一生。
第二轮比拼开始。
当各国小朋友表演完“学说话”后,无疑就来到了本场最大的亮点——成赫赫和他的爱犬……
日本队全都抱肩以看笑话的心态在那儿等着,就连中日两方裁判都含笑互相对视一眼后坐下了,一副放松休息的样子。
成赫将小狗放到地上,突然,爆出一阵出人意料的叫声!
“汪汪!汪——汪汪汪汪!”那抑扬顿挫的音调加上最后收尾的一个“嗯唔”将一只生气的小狗表现得是活灵活现的!
现场出现一片短暂的安静,紧接着就是一阵大笑响起!
成赫赫鼓着嘴也不理会,直接蹲下,对着秋田犬就是“啪”的一下子,抽了人家一耳刮!然后奇迹发生了,已经被连着抽了七八次耳光的小可怜轻车驾熟地叫了起来!“汪汪!汪——汪汪汪汪!”
那声音高低起伏简直跟成赫的一模一样!
“哈哈哈!NO!NO!”日方裁判乐得上气不接下气,起身两只胳膊交叉打了个叉,一边朝这里走,一边用日语道,“这样不可以的,你怎么能学狗叫呢?”
“为什么不行?”连心直接迎了上去,“那你们怎么能让小狗学人说话呢?”
日本裁判一愣。
连心又继续道,“而且节目只规定了要我们说的话语跟道具一样,现在成赫做到了啊。”
日本人哑口无言。
过了一会儿,中方裁判跟节目组其他导演聚到后面商量了一会儿,终于出来公布,成赫的成绩有效!而且奇葩的是本场最高分!
“不是,我们的都不行吗?”日本队还没有发表意见,唐一峰都先接受不了了。他可是煞费苦心地教那个英国小男孩唱了一段中国传统民谣呢!而且他学得不错啊!
“抱歉唐先生。”中方的裁判这次出来解释了,他用手推推鼻梁上的眼镜道,“我们对于您和您搭档表演中的艺术性表示十分钦佩,但本组并没有艺术或者特长上的加分,我们的要求只有像。您看那边——”他伸手,朝一个巨大的类似空调的白色机器一指,道,“那是一个音频分析器,能够将刚才各位的表现完整记录,并且通过声波分析,得出最相近的。而在上一场中,所有中国队员和日本队员里,就属成赫先生跟他的搭档叫声最吻合。”
“啪、啪、啪。”陆铭瀚突然轻轻拍了三下手掌,慢步走过去,唇角上扬三十五度,“真是恭喜你,成赫。”
他朝成赫伸出手。
成赫低头看了他的手一眼,抬起脸,“呵呵——”假笑两声。然后右手朝下,温温柔柔地摸了陆铭瀚的手背一下……
“噗……”连心一个没忍住,偏头笑了出来,她发誓那一刻她真看到那个男人的脸变绿了!活该啊!
她向成赫悄悄竖了竖大拇指。
成赫回以灿烂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陆铭瀚深吸一口气,缓缓收回手,扭头就走,一边走一边从兜里掏出一块水蓝色的帕子,用力擦拭手背,但那种被男人轻柔抚摸的变态触感好像还留在肌肤上,怎么都弄不掉。
那两个白痴,他不跟他们计较,不跟他们计较……
最终,成赫以90分的本局最高分兑换出了9张杀人贴纸,而第二名日本队奂久子君仅有68分,兑换出了6张,其余人差距就都不大了。
这还是成赫赫同学第一次在这么残酷的游戏中扬眉吐气,占据最有利位置,可惜的是他因为脚受伤却没办法享受这难得的劳动成果。
当中方裁判和导演过来宣布,因为成赫脚受伤,而本局顶替他出战的将是陆铭瀚的时候,他的脸一下就垮了。
“小宫骄子也不上场吗?”他记得刚才见到那个家伙也不太灵活的样子。
“是的。奎真社长会替他出战。”导演道。
“哦?手上一张杀人贴纸都没有,一上去就光等着被杀吗?”成赫哦呵呵地嘲笑起来。
裁判瞥了眼他那小人得志的模样,打破其幻想道,“他们组的成员每人分了自己的一张贴纸给奎真社长。”
“啊……”成赫赫颇为遗憾地摸摸下巴,突然像是有了什么重大发现一样,两眼咻地亮了,“你是说,贴纸可以转让啊?”
“对啊……”裁判迟疑着点头。
成赫刷得一下向陆铭瀚看过去,陆铭瀚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我把我的贴纸全部送给连心好了!”果然,下一刻,就听到那个白痴道,“反正是靠心妈妈我才能得到那么多分的啊?”
“成赫,你把贴纸都给连心,是要我上去裸奔吗?”陆铭瀚不可思议地笑道。
“呃……好像是不大合适?”成赫犹疑着看向自己的辰妈妈。
楚辰嘴里没出声,只是嘴唇微动,含糊道,“当然是不合适了。”
陆铭瀚挑眉,抱肩看着他。
成赫依依不舍地望望连心,又瞧瞧霸气侧漏的陆铭瀚,最后做出让步道,“好吧,那就给陆总留四张吧,剩下的五张给连心。”
陆铭瀚:“……”
呵呵,他要是再在电视机前给成赫创造曝光机会他就是猪。
但是成赫同学是深山野林里一朵修炼千年成了精的大奇葩啊,他完全不需要任何人帮他创造机会啊!简直自带主角光环啊!
当连心无奈地笑着收下那五张贴纸的时候,他突然冲过去,用力抱了下连心的肩膀,然后指着楚辰道,“心麻麻,我将我的生命和我的大妈都一起交给你了,请你连我的份一起保护他好吗?!”他饱含热泪道。“驾!驾!”昂扬气势的呼喝声伴着震天动地的马蹄响从远处而来,整个大地都为之颤抖。丰启少帝赵牧的明黄色金龙旗帜与戎狄王子深紫色鹰鸟旗帜在前头最显眼位置。
“皇帝陛下果然是少年英雄,身手一等的好!”褐发高鼻,五官深刻英俊的戎狄王太子用力一拉缰绳,勒住汗血宝马,学着汉人礼节拱手笑着恭维,“我打了五只麋鹿,四只兔子,正好比您少一只草兔,我输了。”
戎狄人都是在草原上长大的,平时狩猎得可不是什么兔子小鹿,都是豺狼虎豹,现在与皇帝比打猎,还正好比皇帝少打一只,显然是有意相让。
赵牧很满意他的知礼,碍于对方国力也不敢拿大,拱手回了一礼道,“王太子大约是没使劲全力吧?哈哈,不如我们再来一局如何?”
戎狄王子耶律洪杰欣然应允。
赵牧这次未再如方才那般驾马疾驰,反倒不紧不慢地收了弓在后头缓行,耶律洪杰知道他是有意让自己取个彩头,遂也不再故意谦逊,朗笑着说了声我先去了!而后便狠狠一甩马鞭,威风凛凛地冲了出去。
这回耶律洪杰猎了一只刚刚长成的熊回来,博得满堂喝彩,两人各胜一局,正好打成平手,携手前去赴宴。
戎狄与丰启国土大面积接壤,近年来一直冲突不断,在成赤赤还是个青年少将,戾气深重时,曾经一度率重兵打服过他们。但是戎狄激进份子很快开始疯狂反扑,让边疆百姓根本无法生活,两国都是损失严重。此后渐渐形成默契,有问题了仍打仗,但打过一场便罢,劣势一方赔款赔物便是,不再如以前一样不死不休了。
这次戎狄来访原本是作为上一场战争小胜方来验收胜利果实的,本来丰启上下都做好了应付蛮夷的准备,不料此回亲来的戎狄王太子竟是十分谦逊知礼,一点不以战胜方自居,倒真如邻国来做客的一般,遵重中原文化,因此很快便博得了丰启上流社会的好感。
赵氏皇族投桃报李,在京畿附近的草原上为他举办盛大的迎宾宴会。这场宴会是照着接待别国国主的最高规格来预备的,场面极尽奢华,熊胆、鹿茸、燕窝、龙须草……各种珍稀补品食物流水一般端了上来。
耶律洪杰将一个远在异邦,生活简朴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看着自己桌上的食物有的还没有动过就因为新菜要上却摆不下而撤掉,惋惜得连连摆手推拒道,“皇帝陛下您过于客气了,这些好东西已经够了,不要再端了。”
“哎,这算什么!”赵牧高坐在上首,豪气万丈地一挥手,“我丰启地大物博,朕富有天下,便是王子需要更珍贵稀奇的东西朕也给得起!”
戎狄王子含笑不语,下面众臣则是齐心为皇上壮声势,一齐举杯山呼万岁。
“哈哈哈!”赵牧志得意满地大笑开来,觉得成赤赤今日称病不来真是太好了,这会儿他才品出了一点当皇帝的滋味儿。话说回来,要是那位摄政王能一直“病”下去就好了……赵牧想着,眸底闪过一丝阴鸷。
“皇帝陛下真是豪爽,耶律洪杰多谢您的美意。”戎狄王子长身站起,含笑将手横置在自己胸口,行了个戎狄族的礼节,“虽然小王现在还没有什么想要的,但如果想到了一定会向皇帝陛下提请,到时陛下可不要舍不得啊。”他风趣地眨眨眼玩笑道。
“朕一言九鼎。”赵牧傲然道。
很快便开宴,觥筹交错,言笑晏晏,端得是宾主尽欢。就在这时,远处忽然响起了马蹄声,哒哒哒直朝此处奔来!
下方的臣子们不由而同地停下敬酒谈笑,全朝那个方向看去,需知这是皇家宴席,上座皆是贵人,敢骑马而来还不被侍卫拦下的,一定是皇亲国戚。而当骑马者的身影渐渐浮现在大家面前时,却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
只见女子一袭红色骑马劲装,长发翻飞,肤白似雪,唇角紧抿显出一丝凛然孤傲。“驾驾!”她大呼着,飞速御马疾驰,背上背着弓,马后却挂着一只犹自张着血盆大口的狮子头颅,鲜血滴滴答答撒了一路。鲜活的美女与被猎杀的野兽形成鲜明对比,冲击着每一个人的视野。
来人不正是日前与成赤赤闹崩,一气之下搬出摄政王府的连心郡主?
朝中不少大臣对于这位郡主都是只闻其名,不知其人,传说她本是县丞之女,却蒙太后恩宠一跃成为郡主,还赐予成赤赤当了义妹,很快就成为丰启上流女子社会里炙手可热的人物。不过她十分低调,极少出来参与应酬,偶尔几次出现也与成赤赤在一起,能看得出这位王爷对她十分看重。不知情的人原本以为郡主一定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儿,所以才能同时得到王爷与太后的垂爱,只如今看却是泼辣得很嘛!敢挂着一只狮子头颅骑马而来的女子,又怎会是普通人?
也就在众人心思百转千回间,连心已打马到了近前,她在距离皇帝二十丈开外的地方“嘿!”的一声勒马停下,利落地翻身下马,对当今粲然一笑,十分男子气势地拱拱手道,“皇上,我来晚了,您罚我吧!”
太后曾嘱咐过在公众场合对这位便宜郡主一定要亲昵,而现今正宠爱着的和妃也常说与连心要好,赵牧乐得给这两个女人面子,当即笑着一挥手道,“郡主太小心了,都是一家人,什么责罚不责罚的?倒是你,怎的现在才来呢?”说着,好奇地看了看马后的狮子头,猜测道,“……莫非,是与侍卫进林子深处打猎了?”
“回陛下的话,臣女是独自在上林苑附近遭遇了这畜生,一番搏击后才勉力将它击杀,所以耽搁了些时间。”连心轻描淡写的话,却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一位单身贵女在猎场落了单已经够骇人听闻的了,竟还打了一只猛兽回来?!众人全都惊异至极。
这时,跟在她后头一路小跑过来的侍卫长也利落解剑跪下道,“禀告皇上,奴才等确实是在边围地区碰到的郡主,当时郡主已将狮子制服,奴才等保护不力,请皇上责罚!”
“罚当然要罚,但此处是皇家围场,连猛兽都没清理干净,你们视朕的安危为何物?”赵牧不悦道,“查!给朕好好查!”
侍卫长唯唯应着退下,赵牧这才信了似的,对连心道,“原来郡主竟是身手不俗,朕以前都不知道!来人,将朕新得的那把崇武木劲弓拿来,赐予郡主赏玩压惊!”
“多谢皇上。”连心福身。
而那戎狄王子也激动地脸上放光,站起身便大赞一声:“好!郡主实在是女中豪杰!耶律洪杰这辈子最佩服有胆有谋的勇士,我敬你一杯!”
连心勾唇一笑,淡淡道,“王子过奖了。”这样说着,到底是没推拒戎狄侍女端上来的大碗烈酒,一仰脖,一饮而尽,含着酒液微笑亮碗。
戎狄王子眼里亮晶晶的,竖起拇指,欣赏之色更甚。他挥手斥退了自己的侍女,亲自为连心接过碗,放到自己桌上,而后回头对赵牧行搭肩礼道,“皇帝陛下,小王有一不情之请,不知能否应允?”
“王子但说无妨。”赵牧笑道。
“等下的射箭比赛可否请这位美丽的郡主与我对局一次?当然只是小小游玩,大家点到即止,我愿让她三箭——”
“不必了!”赵牧还没说话,连心便娇叱一声打断,扬眉傲然一笑道,“要比大家就公公正正地来一场!什么游玩点到即止,我可不喜这一套!”
“哦?那郡主的意思是?”赵牧饶有兴致地问。
“不需他让我,我们每人十支箭,最先射完且上靶多者胜!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个要求。”连心挑衅地望向耶律洪杰,问:“王子可敢应战?!”
“哈哈哈!”耶律洪杰朗声大笑,“有何不可?”
“好!那就让你们二人赛一局!”赵牧大笑着拍桌定下,转头又对连心兴致勃勃道,“郡主虽为女子,却也是我丰启巾帼,切要尽力不让客人笑话才是。带着朕赐的弓去,给朕打一场漂漂亮亮的仗回来!”
连心低头,如初晨花朵般清浅一笑,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臣女——定不负吾皇厚意。”
数十只烈马被从围栏里放了出来,每一只马的身上都背了一个一尺见方的靶子,这次的比赛的规矩便是连心和耶律洪杰各自骑在马上,去射靶心,中红心多者胜。那红心不过马眼大小,但射击难度却远比射马眼要高,毕竟马眼与身体不可分割,找准烈马跳跃的规律就有可能射中,而那靶子却是在马身上随着颠簸动摇西晃的。
连心率先发箭,搭弓瞄准,几乎没有迟疑就将不远处一只还没来得及奔跑的烈马身上靶子打中!
耶律洪杰也不遑多让,用牙咬住一支箭,气势万千地朝着一只最壮的马追去!在与烈马跑速一致的时候,咻地拿箭一扔,竟是硬生生扔到了靶子上!“嗡”的一声,靶子晃了晃,正中红心!
“好!”有丰启的将军都忍不住站起身大声叫好,随即又在周围同僚的怒视下讪讪地坐了回去。
接下来的一刻钟里,两人在圈围起的赛场内你追我赶,两人皆连续射出九箭,箭箭上靶!表面看来,两人平分秋色,然而细心的人就会发现,耶律洪杰毕竟技高一筹,在射箭追马的过程中,他已渐渐将连心逼出赛场中心,此时连心的北、南、西三个方向,已无一只还带着靶子的马了。
耶律洪杰傲然一笑,瞥了眼还搭着弓的连心,,大笑着瞄准距离两人身前最近的一只马,说:“郡主!这次的第一看来你是要承让于我了!”
连心微微低着头,神色晦暗,嘴唇轻轻一动,离得近的侍卫隐约听到她说:我不会输……
不会输?怎么可能呢?那侍卫恍惚间思考着,这场比赛马上就要见分晓了啊……
下一刻,女子正搭箭对着远处的弓忽然掉转了方向,箭头在阳光下散发出冰冷的银光,“绷!”得一声,正冲着耶律洪杰的脑袋,一箭射了出来!
“啊!”不知谁尖叫一声,所有人的心都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以那一箭的凌厉与势如破竹,若射中耶律洪杰,此人必死无疑!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耶律洪杰的身体在半空中扭转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弃弓翻身下马,在草地上滚了两滚之后,暴喝一声,用下盘力量硬生生弹跳而起,随后一跃便上了旁边连心郡主的马!从后狠狠掐住了连心的脖子!
“女人!你想刺杀本王?!”他面容阴狠,手上青筋暴起。那柔嫩的脖子在他强有力的五指下,显得那样脆弱,只要他稍稍一使力,她就没命了。
“放开郡主!”御林军拔出了刀,大吼道。
而对面,戎狄王子带来的粗壮兵士早亮出了兵刃,大骂道,“放你个屁!汉人最奸诈!居然想借机行刺我们王子!”
“谁要行刺!”
“勇士们,别跟汉狗子废话!冲啊,宰了他们!”
……
一时吵翻了天!眼看就要短兵相接!
赵牧气得脸色铁青,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大喝道,“都给朕闭嘴!”
场上短暂安静了一下,那戎狄将军脸色狰狞,张口又要骂:“娘希匹——”他的声音突然顿住,只因喉边不知何时竟无声无息地多了一把极细极薄的柳叶刀,泛着幽暗的光。那将军咽了口唾沫,身上一阵发寒,僵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皇家暗卫——顾家倾几代心力培养出的一批人。他们不擅长上战场作战,却能杀人于无形。
赵牧颜面挽回,怒意稍微平复了些,冷冷地看了那将军一眼后,转头对耶律洪杰喊道,“王子有话不如先放开郡主再说,万事好商量。”
“还商量什么——”耶律洪杰眼神阴鸷,一手紧紧钳制住连心的腰身,另一手始终扼着连心的咽喉,“这个女人刚才要杀我,在场人皆是见证。”
“王子,这其中一定有误会。郡主毕竟是女子,不善骑射,偶有意外也属常理。”赵牧再次高声道。
戎狄王子冷笑一声,“不善骑射?皇帝陛下您相信您说的话吗?”他眯了眯眼,胸膛危险地贴近连心的耳边,一字字问:“美丽的郡主,你刚才是不小心射向我的吗?”
所有人都紧张地盯住了连心。
“……”
沉默,连心的视线望着草棚的方向,竟没说话。
耶律洪杰眼底一暗,身体慢慢后退开,眼睛不离开连心,嘴里的话确是对赵牧说的:“丰启皇帝,你看到了,她——”
“你已经输了。”连心突然开口,打断了耶律洪杰的话。
“……什么?”耶律洪杰仿佛一时没反应过来。
连心淡淡地,再一次重复道,“你那一箭落靶,而我十箭均上靶,王子你输了。”
有丰启官员福至心灵,突然回头去看戎狄王子刚才站的位置,果见在他后面不远处,一只马身上的靶子被打中了!箭羽是红色的!连心郡主的箭!
原来连心刚才那一箭是两点一线,两个中心点,一个是耶律洪杰身后的靶心,另一个就是耶律洪杰的脑袋。只要耶律洪杰躲开那一箭,连心的箭必然上靶,而耶律洪杰在躲开的一瞬,也必定无法发箭了。
戎狄王子面容怒极,仿佛气得说不出话来,而赵牧的表情也有些扭曲。
“哈哈哈!好!你可真是——好得很!”半晌之后,耶律洪杰突然放声大笑,收了手,从连心马背上一跃翻身而下,几步到了宴会场中央。赵牧脸色讪讪地下了台阶,似是想安抚一下他,而耶律洪杰却看都不看赵牧一眼,径自接过自家侍女奉上的压惊酒,一饮而尽,而后将碗狠狠摔碎在地上,啪地一声!
他回过头,对身后不紧不慢跟过来的连心意味深长道,“就为赢得比赛,郡主便敢朝着本王的脑袋射箭,委实胆色过人,不、输、男、儿——”
“王子过奖。”连心云淡风轻一笑。
“不过本王倒想知道,如果那一箭本王没有躲过,又会如何呢?”
连心沉默了一下道,“那我依然赢了。”
耶律洪杰:“……”
连心笑着迎上他的视线道,“死人是不会与我争第一的。”
“连心你放肆!”赵牧再也按捺不住,怒吼一声,“冒犯外宾可知大罪!还不快过来向王子磕头赔罪!”
“哎,不忙。”耶律洪杰阴测测地笑着抬手阻止,继续对连心问:“郡主如此执着赢我,小王倒想听听,你是有何事要小王做?”
“你说那个要求?”连心仿佛一愣,还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最后轻蹙眉头道,“我其实还真没什么想要的——哦,如果王子不介意的话,就免了我向你磕头赔罪,当做彩头吧?”她看了赵牧一眼。
赵牧简直无言以对,脸色铁青地别开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耶律洪杰放声大笑,朝左右兵士看看,复又大笑,突然他伸手,在一众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用力将连心箍进自己怀里,“像你这样的女人怎么会生在南地呢?应该跟我回草原!郡主,你愿不愿意作我的大王妃?”
“什么?!”
“什么?!”
赵牧与连心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耶律洪杰却像是认真的,搂进连心侧身对赵牧道,“皇帝陛下,依照过去的战争惯例,你们丰启打败了要给我们十万黄金,十万白银,这些钱我不要了,你只要把这位美丽泼辣的郡主送给我,我愿与丰启签三年和盟!”
“十万黄金,十万白银?”连心冷笑一声,抬头看着自己眼前的男人,“我有这么值钱?”
耶律洪杰邪气一笑,小麦色的脸庞竟也显得英俊逼人,“郡主在我心中是无价之宝。”
“你在我心中却是一文不值呢。”连心丝毫不给面子。
耶律洪杰也不在意她的无礼一般,无所谓笑笑,说:“没关系,我知道郡主眼下不喜欢我,但你日后一定会发狂一般迷恋上本王。”
“何以见得呢?”连心嘲讽地挑眉。
耶律洪杰傲然道,“因为你是个强者,你这样的女人只会屈从于比你更强的男人。”
连心嗤笑一声,望向远处,没有说话。
只是,有心细的人发现,这位眼高于顶的郡主,竟没有挣脱开戎狄王子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