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蝶刃》墨微砚

24、天璇不灭

　　叶枫拽着谷雨就走，谷雨试图挣开叶枫，反被叶枫紧紧握住了手。“拿好那笛子，一会有用。”叶枫一边走，一边对谷雨道。
　　谷雨见挣不开叶枫，索性不再挣扎。将手中的雪凤冰王笛捏紧，跟着叶枫往左手边的逼仄小道拐去。谷雨心下生疑，这条路并非通往炎狱山出口之路，叶枫走的这一条路，到底通向何地？“叶盟主，这条路不是往出口去的吧。”谷雨问。
　　叶枫回头看了一眼谷雨，居然认真地对谷雨点了点头：“的确不是。”转回头，叶枫指着前方不远处的石墙道，“没路了。”谷雨丢了一记白眼给叶枫，谁都知道前方无路。
　　叶枫松开紧握谷雨的手，往石墙前走了几步，伸手贴在石墙之上。石墙墙壁冰冷，叶枫中指按在石墙一块凹洞之处，拇指向下伸长，中指与拇指确定了一个长度，以那凹洞为圆心，拇指为轴，在石墙上画出了一个圆形来。圆形刚画毕，就听地面发出一阵低沉的撬动声，谷雨脚边一块方形石板突然下陷，露出了一个凹槽。叶枫收回手，走回谷雨身边，俯身在凹槽边，右手探入凹槽内，“哗啦”一阵锁链声响，叶枫从凹槽内拽出了一串铁索。接着，面前的那道石墙上突然显出了一道门印，谷雨整个人都愣住了。叶枫冲谷雨点了下头，示意谷雨过去开门：“谷兄，请开下门。”谷雨这才缓过了神，走向那道门，推了上去。石门应声而开，暮春夜晚暖风扑面而来，吹走了谷雨一身的寒意。
　　叶枫见门已开，松开手中铁索，石板重新合起，叶枫飞速闪身没入石门之后。此处乃炎狱山后山，往前走几步便是咒血河的熔岩崖坑。叶枫指着谷雨身后的一处峭壁道：“从那走，过小少林往尚兽苑去，再行几里就到昆仑了。”
　　“不是去烈风集？”谷雨疑惑地问。
　　叶枫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谷雨，撇撇嘴，反问道：“为何要去烈风集？”
　　谷雨拿起手中的笛子，在叶枫面前晃了晃：“谷主。”
　　“先别管莫飞尘。”叶枫挑了下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眼下只有三天时间，叶枫可不想再这么浪费掉。叶枫本想深入恶人谷寻到莫飞尘问他一句话，现在唐无咎把这笛子抛了过来，虽说叶枫拿着是个烫手山芋，但到了谷雨手里，这笛子倒是块护身符了。既然唐无咎送了个大礼过来，叶枫怎能不回礼。想到此，叶枫一手搭在谷雨肩头，将谷雨往自己身边带了带。谷雨不知叶枫是何打算，现在的叶枫，越来越高深莫测了。
　　“这柄笛子，你拿好了。”叶枫话中有话，却不打算挑明。两人借着月色，穿过小少林一排排的竹林，两个时辰后便抵达了恶人谷与昆仑的交界之处。极目远望，月色下的昆仑冰雪与天空暗紫色相印，整个昆仑犹若紫水晶雕成。
　　谷雨鲜少于夜晚出谷，第一次见这样震撼的景色，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叶枫倒是对昆仑此时夜景没什么反应，这些年来，叶枫来往昆仑多次，早已见惯了这些风景。
　　只要再跨出一步，就不再是恶人谷的地界。叶枫深吸一口气，抬脚迈了出去。谷雨略显犹豫，望着脚下分明的界线，未有动作。
　　叶枫知道谷雨在担心何事。叶枫要去的地方是浩气盟的东昆仑高地，谷雨是恶人谷的人，这么贸然出现在浩气盟内，谷雨终究不愿做像叶枫一样的人。
　　叶枫又往前走了一步，转过身，与谷雨面对面道：“你听过浩气盟的天璇影和恶人谷的不灭烟么？”
　　谷雨点了下头，浩气天璇影，当年的浩气七星之一，关于这个人有很多的传闻，但哪一条是真，哪一条是假，无人说得清楚。但是天璇影的名号，在恶人谷内，堪比当年的浩气盟盟主谢渊。因为恶人谷十大恶人中，有一位叫不灭烟的人物。当年江湖上流传“七星战十恶，烟影不相逢”，后一句指的就是浩气盟的天璇影和恶人谷的不灭烟。
　　“传闻此二人出身唐门，乃双子兄弟，受命于九天，分别加入浩气盟与恶人谷，平衡两盟势力。”叶枫负手而立，对谷雨道，“然而又有传闻，此二人实为一人。当年在巴陵，天璇影与当年恶人谷少谷主于巴陵交手，天璇影击中莫雨三掌，自身也挨了莫雨一掌，后不灭烟出现于巴陵招魂岗扮成老人骗万花谷弟子谷之岚替其疗伤，当时谷之岚即看出烟所受之伤乃抓伤，而非掌伤。”说到此处，叶枫看了一眼谷雨，一直静静听着的人面色突然变了，谷雨不可置信地看着叶枫，连连摇头。
　　当年的峥嵘岁月令人神往，烟与影的传说谷雨也曾听闻，但叶枫刚才那句话里所透露出的信息，让谷雨大惊失色。“你是说，烟与影是同一人？”谷雨小声嗫嚅。
　　“并不仅仅如此。”叶枫眼中划过一抹狠厉，正色道，“唐无咎出身唐门，年少时被不灭烟收为亲传弟子，否则他一个唐家堡外堡之人，如何会使用孔雀翎？而且，我怀疑，杀谢之楼的人，也是他。”
　　叶枫刚才提到烟与影，不仅是为了告知谷雨，烟、影为一人，而是意有所指。浩气盟天璇坛坛主鲜少出现在众人眼中，当年藏剑山庄老庄主叶荀从浩气盟回来后，于不惑之年突然逝去，临终之时拼着最后一口气让十四岁的小儿子速速前往恶人谷，叶枫当时就觉得其中蹊跷。后听谢之楼言，当年是谢之楼、叶荀以及天璇坛的坛主共同提议，让叶枫弱冠之年加入恶人谷，叶荀突然身死，只得提前让叶枫先去恶人谷。如今想来，那位不出世的天璇坛坛主，恐怕就是唐无咎。而且，唐无咎身上背的可不止谢之楼这一条人命，叶荀的死，怕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谷雨更为惊讶，接二连三的真相砸来，谷雨脚下虚浮，快要支撑不住。叶枫上前扶住谷雨，恢复了往日不羁神色，左手勾住谷雨的下颚，揶揄道：“你以为我每次出谷都是游山玩水么？还有，那半本《隐元秘鉴》里也有提到，你没留意？”
　　谷雨木然地摇了摇头，他翻看《隐元秘鉴》并非出于本心，而是想引起叶枫的注意，当时正巧翻到了唐门密室那一页，就看了几眼，之后就将书丢在了另一个书架之上，至今未翻看过一次。
　　“那你也不知为何雪魔堂弟子要修习凝雪功了？”叶枫扶着谷雨，一边问，一边将谷雨带出了恶人谷地界。
　　谷雨依旧摇了摇头，他只知这是谷内规矩，其他并不知晓。叶枫了然地叹了一口气，带着谷雨往东昆仑高地走：“凝雪功乃‘红尘一脉’所修武学，当年王谷主被萧沙挑拨，走火入魔，一夜屠城，从此托身恶人谷。凝雪功讲求修习心神，非常人所能悟，所以雪魔堂内弟子皆为悟性极高之人。然而，悟性太高，若不能稳住心神，极易走火入魔，所以雪魔堂的每位副堂主除了要修习凝雪功外，还要修习另一门武学以克制凝雪功之力。此两种武功相辅相成，那日我特意留你在秦王殿内守护，实则为探你有无修习凝雪功。”叶枫暧昧地看了一眼谷雨。
　　“在下并未修习凝雪功。”谷雨终知为何那一日叶枫明知自己乃是追杀他之人还把自己留至于秦王殿内，原是为试探自己是否修习过凝雪功。
　　叶枫勾了下嘴角：“那你又知，为何你身在雪魔堂却未修习凝雪功么？”
　　叶枫丢来的问题每一个都与恶人谷有关，但每一个都是谷雨答不上来的。谷雨失落地摇了摇头，脸色不豫。叶枫想，若他现在是谷雨，怕也会如此郁闷。叶枫朗然地笑了起来，对谷雨道：“莫飞尘与陶老堂主有过约定，新任谷主不再修习凝雪之功，但只能从雪魔堂里选。”
　　谷雨猛然转头直视叶枫，难怪叶枫从出炎狱山开始就一直叮嘱谷雨一定要将雪凤冰王笛收好。雪凤冰王笛与雪魔令一般乃谷主信物，也就是说，谷雨现在是内定的恶人谷谷主。
　　叶枫伸手揽住谷雨的脖子，揶揄地道：“居然选了你，我当初还真是吓了一跳。”
　　听得叶枫的话，谷雨感觉心跳加剧，瞬间，心跳又慢了下来，然后骤然加剧，接着再慢下来。恶人谷谷主，不是说传给叶枫的么？谷雨抬眼疑惑地看着叶枫，面前这个玩世不恭的人怎么看都与恶人谷谷主不搭，不过，除了叶枫，谷雨也想不出还有谁能做这个恶人谷谷主。浩气盟盟主谢之楼，不也说过，叶枫是浩气盟盟主的最佳人选。就这么一个放浪形骸的公子哥，在两盟首领的眼中，成了个最为期待的人。
　　可为什么，现在这个恶人谷的谷主之位又变成谷雨的了？
　　“因为你够单纯。”似乎看出了谷雨的想法，叶枫打趣道。
　　谷雨向叶枫丢了一记眼刀，将手中的雪凤冰王笛捏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