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 4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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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汐迈着大步紧跟着走得些许慌乱的李晔，前后脚跨出御书房，独留下皇甫明远和莫羽这两个人玩着大眼瞪小眼的游戏，喧嚣燥热的内殿乍然之间又恢复成了最初诡秘般的静寂。
经过激烈碰撞的气氛好像瞬间被洗涤掉繁杂，只留下冰冰的冷然，让皇甫混乱的思绪得一空闲的时机，脑中回荡着李晔那几句还未说出口却被林汐打断的话，几种思绪好像阴阳两极一般正负交替、撞击、杂糅。
他皇甫明远这次难道真的做错了？
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应该把一国的命运悉数压在一个孩子身上。他这些年所受到的教育都告诉他，狡兔三窟才是制胜的关键。很多个才华卓越的人都很难挑起的重担让他一个小孩怎么能够负担得起？
生命何其重！家国何其重！
即使身为皇帝，又有什么资格恶意剥夺他人选择活下去的权利……难道真的是因为投入太多因为愧疚而投入太多的感情才会让自己现在变得这么被动，所有才会出现了以前从未发生过的动摇和恍惚。。
他皇甫明远杀伐果断半生，为何独在这一件事上如此优柔寡断？就此之后，他自己真的应该听取李晔的建议从今开始冷落于他，让那句‘生在帝王家，那你就没有任何权利去自由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杀戮、腥风血雨、阴谋诡计、步步为营才是你真正的影子存在’，永远成为不可破解的束缚和诅咒。
一番天人交战过后，皇甫明远微微低下头眯着眼，掩盖自己眸中悉数光华，生怕那双晶亮的秋水翦瞳发现隐藏其中的一些端倪，长长的发丝遮盖住半边脸庞，掩藏起心中的愁绪万千。
皇儿，你可不要怪父皇狠心！
祸福相依荣辱嫣然。这是你身为一个皇子的幸事，更是悲哀，尤其还是投错了胎身为一个处处被受打压的王朝皇子的悲剧，莫怪苍天无情，只道命运弄人。
如若有来生，千万不要再投身帝王家，自古帝王家最是无情处。
“皇上，姜汤端来了”
乔安手托着鎏金牡丹锦簇百鸟朝凤的精致茶盏，形色匆忙的迈着小碎步躬身来到内殿，弓着身子手掌微微高举将其呈给皇甫明远，“皇上，静妃娘娘和二皇子现在于殿堂外求见”。
“静妃？她怎么此时过来？”。
“需要奴才现在传召静妃和二皇子来觐见吗？”。
“无需！先让他们两个在外面候着吧”
“……”，不怕你不发火就怕你没情绪，乔安偷偷的瞄了皇甫明远一眼，看着那张波澜不惊的脸，暗自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那列位王公大臣呢？他们依旧还在外殿候着，是否先遣散他们各自回家，以免挨着皇上你的眼”
皇甫明远好字刚到嘴边，就停下手中的动作望着乔安看了半晌，“算了，无妨。还是让他们继续在外殿候着好好的动一动他们那些因为养尊处优惯了都已经生锈的脑子。今日谈论的事情如果没有个决断，那朕才该寝食难安”。
“遵旨！奴才这就去传达皇上您的口谕”，聊胜于无，乔安暗中松了一口气，躬身弯腰，语带恭敬，“皇上，姜汤还是趁热让六皇子服下为好，方能达到御寒作用，这是太医对着奴才耳提面命亲自交代的”。
皇甫明远伸手接过乔安递到自己眼前那碗依旧向上冒着热气的姜汤，满眼疑虑，静静的盯着不知何时落在自己手掌中的碗，眼珠不停的转动游弋，眼角无意秒到乔安向外走的身影，张口就将人唤住，“乔安，你不给六皇子喂喝讲台，这慌慌张张的往外跑什么？”
“额~，皇上，奴才这是去传达您的旨意，让各位朝臣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不用！你留下来照顾猫儿”，皇甫明远掀开锦被穿上良辰递过来的明黄龙袍，整了整些许褶皱的衣角，迈着方步走向外殿，不给乔安一丝拒绝的机会。“
乔安望着皇甫明远走的干脆的背影，嘴角挂着一串苦涩的笑意，扭过身走到龙床旁边端起玉碗，一脸愁苦的以一种龟速的不能再龟速的步伐游移到莫羽边上，瞧着莫羽背对着的脊背，乔安迫不得已艰难的清了清嗓子刻意讨好，“呵呵，六皇子咱还是先把姜汤喝了去去寒，否则很容易感染风寒”。
千般讨好万般劝言换来的只是莫羽的一声冷哼，连半个身影都没有要转过来的意思，更别说回应他嘴皮子快要磨破的苦劳，心中的苦胆都快要被莫羽逼得只剩下胆汁了，“皇上啊，你这不是跟奴才出难题吗？这在咱天佑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惹谁都不能惹六皇子，逼谁也不能逼六皇子，跟谁唱反调都不能跟六皇子唱反调，纵然世人都不知这个六皇子其实还是一未满周岁的婴孩，哎~皇上你让老奴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谁”。
“……”突然灵光乍现，“六皇子，你是不是想让皇上喂你喝，那奴才带您去见皇上吧”，乔安弓着身子尽力向前伸展，伸长手臂将窝在锦被中的人儿抱在怀里，顺手拿起放在床沿边上早已准备齐全的棉衣锦袍。
纵然这御书房的保暖措施相对一般人家要好很多，但跟现代化的暖气设备来说却相差甚远简直就是一个地上一个地下，不可相提并论。但好汉不吃眼前亏，莫羽适时收起反抗情绪任由刘义又将自己裹成个肉粽子，只露出一双黑宝石般晶透的眼眸。
乔安紧跟着莫羽一步远的位置，瞧着他那笨拙得几度想要摔倒的身子，真想走上前将人直接抱在怀中走到外阁，但想到刚刚在内阁莫羽望着自己的眼神，简直比外面的寒风还要冰冷刺骨，吓得他纵然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畏畏缩缩的跟着走在自己前面摇摇欲坠的身影。
穿过琉璃珠帘走向外阁，在快要跨过外殿时一脸诧异的看着莫羽，蹑步轻声走到莫羽身后，沿着他的视线向前望去，最后定格在坐于龙椅上的当今皇帝，有意压低的尖细嗓音却也足够仅有一墙之隔的皇甫听的真真切切。“
虽然早已察觉到莫羽逐渐靠近的气息，却强迫自己不要回头，更不能去看那双望着自己似嗔还怨的眼神，但在听到乔安那太监独有的尖细的声音时不得不刻意的转过头将注意力从静妃和钱诤莱几人身上移到莫羽的身上，眉头微微皱起声音中带着几分刻意的疏离，“六儿，你……你们怎么出来了”。
乔安瞧着莫羽此刻却低下头装作一副是不感激的样子，现在还敢在老虎头上拔胡须，着实捏了一把冷汗，暗中轻轻推了推莫羽，却依旧不见他有任何反应，抬眼望向让人摸不着头绪一脸高深莫测的皇甫珏狩，下意识的躬下身替莫羽打到，“回皇上，六皇子…他只是想要你喂他喝，不管老奴如何劝说，六皇子依旧坚持不让老奴近一的身，而且六皇子平时的饮食起居都是皇上你亲力亲为，所以……老奴没有办法就只好”，抬眼满是不安的望着皇甫明远的决断。
还未等到乔安将辩解之词说完，莫羽已抬起头出人意料的扶着门栏，步态蹒跚动作笨拙的跨过门槛，晃晃咧咧的走到皇甫身旁，抬手轻轻拽了拽龙袍的衣角，“父皇，猫儿会听话，猫儿不想离开父皇”，一眼警戒的瞪视携儿站在一旁艳丽女子。
皇甫将莫羽的表情、动作尽收眼底，心中闪过一丝诧异，却将视线从那张泫然欲泣的脸颊上移开，手指有意无意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眼睛一直盯在奏折上，“朕已经决定，你从今往后就跟着静妃生活”，却没发现半盏茶的功夫过去了案桌上一直静静的躺着那一面从未被翻动的奏折。
皇甫明远意欲伸出去的手在看到莫羽的脸颊时强硬的改变角度从莫羽的头顶擦过，佯装此刻正忙碌的焦头烂额无暇分身，口气略带不耐，“父皇近日公务繁忙没有那么多闲暇时间分神来照顾你”。
“猫儿，以后听话不耍脾气就是了，我不想跟她一起生活”。
后宫争斗是他这么一个还没断奶的娃娃能够抵御得了的吗？凭借前世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些念，不说这看人的眼神有多准，最起码心道不正的人跟心地纯善的人在面相上一看就八九不离十。眼前这个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他要是跟着这儿女人去了，不死也得脱层皮，还不如让他莫羽天生地养自生自灭来得好。
“猫儿别再任性，我相信你懂得”，逃避了半晌的皇甫明远最终败在了莫羽双昭示着持之以恒的眼眸，如泣如诉，终于舍得停下手中随意翻动的动作伸手将拽着自己衣角撅着嘴蓄满泪的小人儿抱到腿上，“没有一个人可以永远陪在另一个人身边，每个人都需要学会面对孤独学会坦然对待寂寞”。
“父皇~”。
皇甫明远伸出食指点在莫羽粉嫩如蜜的唇瓣上，“朕意已决，从今往后静妃就是你的亲额娘，你就和你的二皇兄一起入住旒逸宫”，手指轻轻一挣，将被他莫羽含在口中的手指甩了出来，望着上面清晰可见的几颗牙痕，暗中摇了摇头心中忍不住低叹，自己对他果真是太过放纵，摇头筛掉脑子中混乱的思绪，重拾往日的冷酷，朝着站在龙案前的四岁小儿摆了摆手，“玖墨，过来”。
但见一身着苏绸明黄素色锦袍的四岁小儿，仪态方正一副小大人的成熟稳重，步伐沉稳的来到皇甫的面前，声调平稳如山，“儿臣皇甫玖墨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儿无需多礼，在这里没有朝臣只有父子，快点起来吧”。
静妃微微欠身，声如其貌温婉甜美，“谢皇上的恩宠，臣妾一定会善待六殿下将他视如己出，绝对不会亏待于他，而且臣妾待他必定比待墨儿更加细心，给他更多的爱，臣妾就代淑妃妹妹的那一份一起爱”。
“爱妃不必如此，待他如待墨儿那般就行，不必对他太过礼遇，毕竟以后你就是他的亲额娘，你怎么对珲儿的也就怎么对待他”。
“我不要不要不要！”。
“玖墨，先带着你弟弟去内殿玩，一会跟着你额娘回旒逸宫”。
“嗯”，但见皇甫玖墨乖巧的来到莫羽身旁，伸出略比莫羽大一圈的小手想将莫羽拉到自己身边，却不想被莫羽突然扬起的手掌打了一个正着，虽然莫羽人小力气弱，但顺手迎面而来的一掌立即让珲涚白皙的脸颊上印上一层淡淡的红印，一眼惊诧的盯着比自己矮了半头却超乎寻常的强势的小人儿。
站在一旁的艳丽女子听到那一声闷哼，急忙迈着大步来到皇甫玖墨面前，蹲下身捧着自己儿子的小脸，满眼怜惜的低声疾呼，“墨儿，痛不痛！快点让额娘看看”，瞧着越来越明显的红印，静妃暗中斜了一眼站在一旁不吱声的始作俑者，却没想到竟然跟莫羽的视线相撞，小孩眼里的冰冷、疏离，以及静妃眼中的怨恨在空气中瞬间爆裂出强烈的火花。
“额娘，墨儿没事，你不要怪弟弟，他是无心的”，皇甫玖墨扭过身从静妃的怀中挣脱了出来，“猫儿，你不是故意的对不对，来，听父皇的话你跟二哥哥先一起到内殿玩一会好不好”。
“滚！”，莫羽甩手挥开皇甫玖墨意欲放在自己肩膀的手臂，“我才不要跟你玩”。有其母必有其子，假惺惺的伪君子他莫羽见得多了，不在乎多这么一个小孩。
“猫儿！他可是你哥哥”。
“哥哥又怎么样，猫儿不喜欢他”
莫羽抬首望着冷着一张脸的皇甫，柔软的心再次被刺的生疼，你又凶我，皇甫明远你又凶我，一种被人抛弃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恐惧感让他收敛了自己深深地傲气，端出他作为一个孩子的便利条件，摆出一副泫然欲泣我见犹怜可怜模样，蓄满泪水的眼睛朦朦胧胧似真似幻。
“父皇……呜呜父皇……你你不要猫儿了”。
“猫儿以后……呜呜呜……猫儿以后真的听话……呜呜……父皇”，望着皇帝一脸无动于衷的样子，当即心一横松开被自己攥的发皱的衣角，扭过身背对着皇甫往外走，皇甫明远张嘴下意识的想要叫出声却发现人儿走到乔安面前就停了下来。
莫羽拽了拽乔安的衣角，会过意的乔安急忙半段下身，“六皇子？”，可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他只是个太监，不是真男人，禁不起吓鍀。
莫羽伸出手将乔安手中的玉碗夺回到自己手中，手腕轻轻一扬闭上眼将姜汤一饮而尽，呛得眼泪直流忍着难耐的咳嗽时走回皇帝身边，“咳咳咳……父父皇，猫儿真的会听话，你不要把我送给别人…咳咳咳”。
好死不如赖活着！好歹待在皇帝跟前还能活到成年，他莫羽可不想过早夭折。难得生而为皇亲，不好好的享受一番就太不划算了！何必费了这么大的气力让他来这么一场重生穿越。
毕竟是自己倾尽心力宠爱将近一年的人儿，看着他在自己身边一点点长大，本就偏宠于他，但却因为种种原因而不得不放弃心中最疼爱的儿子，而且还残忍的让自己的亲生儿子去代替别人的儿子去承担本不属于他的责任，望着那双意恐被丢弃的眼神，心，真的很痛，却又不能对他心软。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今日的幸福安逸，他日必将成为苦难的刽子手。猫儿，聪慧如你怎会不察！或许，这是你的一个契机，也是我天佑的契机。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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