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许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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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武将军萧烈还没有出马，萧烈的夫人却先一步出现在秦王府大厅中。
萧夫人凤冠霞披，一身诰命夫人装束，端端正正的坐在大厅客座首席之上，一动不动，任由秦王府众管家哀求、哭求、跪求……她自岿然不动，一副见不到某蟹就不走人的强硬架势。
众人无奈，只得前去报告秦王祁沉。
祁沉正在书房内批阅奏折，听众人如此这般的描述了一遍萧夫人的顽强态度，想了想，说：“让萧夫人去见她吧。”
萧夫人来到某蟹闺房门口，其时天色近午，但某蟹仍然高卧不起。一名侍女上前，轻叩房门，半日无人应答。侍女转回头，一脸无奈，说：“蟹小姐必是还未睡醒呢！”
萧夫人面无表情，大步上前，一把推开侍女冲进门去。那侍女跌倒在地，一脸惊讶：这位萧夫人看起来身材瘦小、满脸病容，力气怎么会这么大？
萧夫人闯入房内，首先便闻到了一股细细的香气。这香气缓慢而悠长，似有如无，氤氤氲氲的缭绕在房中各处，香味中竟蕴含了抚慰人心、安宁情绪的奇怪力量，但仔细闻闻，却又闻不到了。
萧夫人心下诧异，四处寻找香味的来源，但遍寻不见，这房中除了一瓶鲜花、几盘鲜果之外什么香源都没有，就连女子常用的香囊香袋也不曾见到。
萧夫人心中有些不快，转眼看看四周，只见陈设华美大方而不奢侈逾分，桌椅书案一应俱全，摆设之物不多，却件件都是做工精细、质地优良的珍品。
红木大床边锦帐低垂，隐隐约约可看见床上之人正自香梦沉酣，侧耳倾听可听见均匀而漫长轻浅呼吸之声，这足以证明床上之人不是故意拿架子，而是确实沉睡未醒。
萧夫人见如此，也不便上前扰人清梦，慢慢移步至梳妆台前坐下，静等某蟹醒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屋角沙漏中白沙持续不断的滑落，沙沙的响声好似有催眠的效果，萧夫人坐在梳妆台边，不知不觉中以手支颐，眼皮越来越沉，渐渐的，竟也睡去了。
一觉醒来，不觉天晚。
萧夫人朦胧睁开双眼，只见屋内竟已掌起了灯，某蟹端端正正的坐在书桌旁，研究着一本帐本。她一惊，忙坐起身，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躺在了一张紫藤花榻之上，身上还盖着一床锦被。
锦被滑落在地，轻微的声音惊动了某蟹，小螃蟹抬头一看，忙站起身笑道：“原来萧夫人醒了。小女正埋头看帐本，竟没有发觉，真是失礼了。”
萧夫人见小螃蟹态度恭谨有礼，也不便板起脸，只得慢慢走到她近前，对她说：“谢姑娘，我此来秦王府的目的是要接你回去。”
小螃蟹一愣：“接我回去？”
萧夫人点点头，神情疲倦，坐在椅子上，说：“将军大人的书信早已稍来，我也不能再故作不知了。
你随我回去，择定良辰吉日，嫁与将军。”
某蟹神色尴尬：“萧夫人，您误会了……”
萧夫人摆手制止她的解释：“我已看见将军大人送给你的那支荆钗了，你不必否认了。”
某蟹吃了一惊，这才想起萧烈送她的那只荆钗确实是几日不见了，因为最近忙乱得很，也没有细细找寻。既然有这么一说，想必是在萧府之时就被这位萧夫人趁空翻检去了。
萧夫人见某蟹低头不语，有气无力地又说：“你不必如此的思虑重重。
我知道你们都厌恶我、嫌弃我，希望我早死早好，不要老是霸占着这个将军夫人的位子。如今我主动为将军纳妾，你们是不是大吃一惊了？是不是又担心我要对你们使什么阴谋诡计？
呵呵，不必多虑，这次我是真心为将军着想的。
……
这些年来，所有的那些想把女儿嫁给将军大人的朝中大臣都被我挡了回去。
是，我承认我是有私心，但另一方面，那些女儿不过是朝臣们企图安置在将军大人身边的眼线罢了。即使没有我，将军大人也不会愿意迎娶她们。
如今，既然将军大人自己看中了你，甚至还将太婆婆唯一的遗物交与你收藏，那么我还有什么理由阻挡呢？
萧某所有，祖母唯一之遗物；若蒙不弃，请以今生珍藏之----我从来不曾想过，永远那么神威凛凛的将军大人，也会说出这样情意绵绵的话……
若蒙不弃，请以今生珍藏之……他是希望你不要嫌弃这支荆钗，也不要嫌弃他，让你珍藏这荆钗，也让他珍藏你呢！
你说你这丑丫头有哪一点好，能让将军大人对你如此的怜惜？”
某蟹张口结舌，实在是无话可说。
萧夫人也不需要她回答，自言自语地说了下去：“是的，你虽然貌丑，却依旧引人注目。
所有的人、包括我的丫头都在背后偷偷说你，说你虽然容貌难看，但言谈气度不俗、性格脾气开朗，是个不沾凡尘的绝顶人物。
我的那些丫头，都是魏王祁澈送来的，一个个红颜绿鬓、眼高于顶，性子难缠得很，能这么夸你，可见你是不错的了。
后来，归儿竟也频频的夸赞你，说你有侠气、有古仁者之风、不是寻常女流之辈、堪为他们这些须眉男儿的楷模榜样……
我的归儿素来寡言少语，很少这么夸人的；他说你好，你必定是极好的。”
小螃蟹见她这么眼神涣散的夸赞着自己，很不安心，想要打断她的话。
但她挥挥手，继续说下去：“实话告诉你吧，我一直都有肝气病。
将军大人请来无数名医为我诊治，但我知道，这病已经是深入骨髓了，不过一年半载，我就会死去。
我若是死了，别的都没什么，只是我那苦命的归儿该怎么办呢？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不是将军大人的亲生子。若是大人日后迎娶续弦生下亲子，我的归儿将无处容身！
我绝不能容忍这种事发生，我要你向我发誓，发誓你嫁给将军大人之后，必须保证归儿的长子地位；作为交换条件，我会尽快去死，尽快让将军大人将你扶正，会用最后一口气恳求将军大人向对我一样的专一的对待你……”
小螃蟹终于听不下去了，她对萧夫人用吼的说：“等等，等等，我可没答应过要嫁给萧将军呢，你不必这么快就担心后事！”
萧夫人盯着她，眼神怪异：“你不想嫁给将军大人，你疯了么？！”
某蟹确实是快疯了，她抓狂地说：“他很好很好，但不是说只要是个好人又对我好，我就必须嫁给他，对吧？”
萧夫人冷笑：“欲擒故纵？你比我想象中更有手腕！”
某蟹瞪大了双眼，一脸的无辜无奈。
萧夫人继续冷笑：“这世上绝不会有一个女子不愿意嫁给将军大人，他是最好的丈夫，最好的兄弟，最好的父亲。
他对我体贴入微、照顾周到；但为了顾及兄弟情谊，十几年来他从来没有碰过我；尽管这样，他还是把萧归当作亲生儿子般对待……”
即将崩溃的某蟹抱头蹲在了地上，听到这里，小声嘀咕道：“真不人道！他哪里是娶你为妻？根本就是拿你当菩萨供着么……”
幸好萧夫人没有听见，继续喃喃自语道：“我不相信你会不愿意嫁给他。君当如磐石，妾身似蒲柳，若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最后，忍无可忍的某蟹招来了几名丫鬟婆子，一群人连哄带劝得将萧夫人送出了门去。
看着她目光涣散表情茫然的坐入绿呢围栏的八抬大轿之内，不知怎的，某蟹突然忍不住想哭。抛下正在王府门前送行的诸人，小螃蟹飞奔回后院。
回后院的道路经过祁沉的书房门口，一路只顾低头抹泪的某蟹在书房门口不小心撞上了某人。
某人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问怎么回事，只是将她搂入怀中，紧紧搂入那个散发着淡淡药香气的温暖怀抱。
小螃蟹躲在他的怀里，哭得昏天黑地，哭到站立不住。祁沉将她抱入房里，坐在榻上，让她伏在自己怀里，让她放纵的痛哭，一句话都不说，只用手轻抚着她一头黑发。
月影西斜，透过雕花窗棂洒入书房内。
某蟹哭着哭着，伏在祁沉怀里竟睡着了，祁沉一手搂着她，一手执朱笔批示着奏章。
突然，某蟹抬起头，迷迷糊糊的向祁沉恳求：“请你答应我，答应我不要让战争发生，不要让战士们流血牺牲，不要留下那么多无辜的妻子和孩子……”
秦王祁沉看着她，轻声回答：“好，我答应你……”
某蟹听他如此回答，再度沉沉睡去，泪痕未干的小脸上带着一缕安心的浅浅笑容。
祁沉眼帘低垂，凝视着她的脸，悄悄用衣袖为她拭去眼角的最后一滴泪水……良久，轻轻地说出了那句回答的下半段话：“……只要你也答应我，永远都不离开我……”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许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