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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初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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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德帝见某蟹直爽脾气一如往昔,说话也就爽快多了:“仇女史,朕来找你是为了秦王之事----朕希望你紧紧抓牢秦王的心,尽快为他诞下麟儿。”
小螃蟹听他这么说,嘴巴张成0型,一脸痴呆像。
皇帝大人可不管她是真傻还是假傻,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朕这个儿子是很不错滴!聪慧英武、才貌过人,仇女史你能嫁给他算不错了,当然我皇儿娶了你,呃,也是他的福分……”最后这句话似乎有点言不由衷。
宣德帝很快终结了这番谈话,他说:“当然朕不会亏待你的,头衔、封荫、赏赐、官爵……一样不会少。”
某蟹听到了赏赐等等,这才恢复常态,一脸垂涎的问:“皇上要给我封什么官?”
宣德帝一脸诧异:“女人岂能封官?我说的是给你堂哥、江浙水师提督赵静珏加官进爵。”
某蟹大失所望:静珏已经当上提督了,统领江浙水师,还需要再加什么官?
宣德帝见她反应平淡,想了想又说:“你的脸,朕也会给你治。下月倭国使者来朝,朕令他们带解药来。”
某蟹听了这话,倒有些感兴趣了:“倭国使者来朝了?以前倒没有听说啊?”
宣德帝一笑:“倭国屡次遣史来我大明,恳求入朝觐见。朕对他们向来没什么兴趣,故每令史司婉拒之。
今日秦王对朕提及仇女史的容颜毁于倭寇忍者之手,朕这才赐下旨意,命其下月来朝。”
某蟹听了,倒有些好奇,很想亲眼目睹大明天朝上国召见诸国使臣的盛景,便缠着宣德帝要他同意自己也参加。
宣德帝陛下呵呵大笑,说:“你既然嫁给吾儿,那就是我朱家的人,当然可以参加。不过男女有别,到时候必须回避于帘后。”
某蟹听他一口一个“嫁给吾儿”,便笑说:“小女不过是从宫里转去秦王府做女史,怎么能算嫁给王爷?”
宣德帝表情愕然:“王府女史可不比宫廷女史,王府女史皆属王爷侧室,难道你不知道?”
某蟹一脸黑线,嘴角抽搐道:“不~知~道~~~”
心里却说:好你个朱祁沉,阴我一次又一次……下毒的事我还没跟你算帐呢!原来你竟是从两年前就开始偷偷图谋我了啊……
某蟹心中忿忿,脸上不免也带出来了些。
宣德帝皱眉细看她半日,缓缓地说:“朕这个老二,可是难得的良人之选,有气量、有担当,哪里是随随便便能觅得的?
这两年,你不在他身边,不知道他推却了多少好女子!他对你也算一往情深了。
算起来……朕这才发现,当日你进入宫廷与他相识之后,他放弃了所有男宠;你离开京师不知所终以后,他再无他念,一心一意地等着你……这一番深情,朕这个为父的都自叹不如,总想着……便是那等铁石心肠也该融化了吧……”
某蟹静静地看着面前的老皇帝。
皇帝又说:“朕这个儿子,不是我做爹的自吹自擂,当世有谁能及?诸子之中,最肖朕!……”
宣德帝说到这里,某蟹的好奇心突然被钩起来了:左看右看,秦王祁沉哪里像宣德帝呢?
宣德帝相貌堂堂,但毕竟年事已高,有些发福,面团团、眼细细、肚子圆圆,一团和气,颇像那些古代行乐图上帝王的标准模样;秦王祁沉容貌俊秀、形容英武,神情坚毅果决而偏于深沉内敛,背人处偶然露出的稀少笑容中竟会带有一点点腼腆羞涩的模样,与其父并不很像,大概是继承母系成分较多……
某只又无聊又八卦的螃蟹对着宣德帝陛下左看右看,猥琐的蟹脸上露出了很三八的笑容,一副:大叔,拜托您照照镜子吧,您哪点像秦王祁沉啊……的样子。
见某蟹一脸不相信的表情,宣德帝他老人家急眼了,转头对范弘说:“范卿,你说是不是呢?”
满身飘逸之气、一脸世外高人状的范弘范吉士被迫出场了。他说:“没错,秦王殿下确实很像皇上!至于哪里像呢……”说到这里,他也瞪大了双眼,盯着皇帝陛下那张无限期待的脸……
一刻钟后,老范缓缓回头,对某蟹说:“帝王之气!懂不?他二位都有一脸王者专有的霸气!”
某蟹和老范大眼瞪小眼,一脸严肃,肚子里却都是暗笑到快要内伤了。
皇帝陛下怒了!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不过像宣德帝陛下这样的“好好先生”天子一怒,也就砸了个把茶杯罢了。
他怒吼道:“老范,我对你很失望!你跟我这么多年,难道都没有看出来么!
我这几个儿子里,老五祁澈的相貌最像我!……”
眼看皇帝怒到开始丢茶杯了,某蟹忙和老范一起大力点头:是的是的,魏王祁澈那张俊美到胜过世间大部分女子的绝好容颜正是来自陛下您的优良血统啊!君不见,您那双细细咪咪眼和祁澈的凤眼很相似么?只不过祁澈的双眼稍微长了一点点,大了一点点,眼梢上挑了一点点……而您的那双则是被太多的肥肉挤压以后稍微有点变形了……
皇帝继续咆哮:“……老大祁沅的文采最像我!……”
某蟹和老范继续点头赞同:是的是的,祁沅自幼长于诗赋,七岁即席写作长篇《悯农赋》,言辞真切、感人至深;而皇上您也很厉害啊,经常逐字逐句的帮助那些大老粗的武将修改文理不通的奏章,经过您的长期扫盲教育,那些武将现如今都达到了远胜蒙童的水准,可辨鲁鱼,能识姓名。
皇帝感觉受伤的自尊好些了,咳嗽了一声:“……当然,朕的气度、肚量还是很有一些的,老九祁治礼贤下士之风尽是来自朕的真传哪!……”
对这一点,老范范弘是深有体会:可不是么,皇上您动不动就被皇后赶出寝宫,抱着胳膊站在院里挨一宿的冻,第二天拖着鼻涕还要告知众朝臣----各位爱卿,朕与皇后鹣鲽情深、互敬互爱,那什么中宫妒忌之谈纯属胡扯!请把你们弹劾皇后的奏章统统收回去吧!瞧这肚量,啧啧啧……
最后,皇帝得意洋洋的说:“……朕这么一提示,你们也悟出来了吧,老二祁沉哪里最像我?”
范弘和小螃蟹大眼瞪小眼,宣德帝一脸“你们很笨耶”的表情,亲自揭示了谜底:“朕最宠爱祁沉,因为他最肖朕!
他与朕、有着一模一样的高情雅致----那就是我们父子俩所特有的、心灵相通的风趣……”
范弘是彻底傻了眼了,他跟这位皇帝陛下认识了数十年,这可是第一回听说……风趣……
某蟹却立刻悟了,她跳起来大叫道:“啊~~~~,我知道了,皇上您是说----您和秦王一样,都有着与众不同的幽默感,对吧?”
宣德帝得意洋洋,笑着向某蟹点点头,说:“幽默感?好词!比风趣更能形容朕和秦王的内在,不错不错。仇女史,我发现你很了解我们父子俩呢!”
某蟹也笑眯眯:“是啊是啊,我说秦王殿下怎么这么看重在下呢,原来他也是个很有幽默感的人哪!
嗯,按照陛下的说法,其实我们都有着一模一样的高情雅致,彼此心灵相通、都特别的风趣呀~”
范弘一脸黑线,瞪着这两个强把无聊当有趣的家伙,心说:风趣,还风鸡呢!是能吃?还是能用?
某蟹一笑,亲亲热热地搂着皇帝陛下的胳膊说:“皇上,咱们可真是一见如故……啊,不不不,应该是再见依然如故!
小女有一事要向皇上请求,就是关于开放边贸互市的事了啦。
宣府那里,长得最像皇上的魏王祁澈殿下正在考虑是否开放边贸----这是件好事,有钱赚,还可以省去打仗的麻烦呢!”
宣德帝捻须微笑:“是么?倒也不错。
不过,开市的话难免会惹来一些嗜利之徒强悍之辈,若是将蒙元残部那些残忍嗜血的家伙召过来了,可不是边塞百姓之福。”
某蟹笑着帮皇帝抚平胡须:“那倒不怕。
若有悍匪敢来扰乱互市,皇上只需要派最风趣最像您的秦王殿下带领精心训练的西北军精锐前去剿匪,那不就成了----既可收拢亲善势力获得民心,又可借机扫除漠北悍匪残部。”
宣德帝听了,哈哈一笑:“果然有头脑,朕的儿子眼光还真不错。仇女史如此才智,朕的孙儿想必也会是极聪慧的。”
某蟹偷偷向天翻个白眼,嘴上却是乖巧伶俐的应和着:“是……那皇上算是同意了?”
宣德帝转身看着某蟹那张有趣的脸,笑说:“天子一诺千金。”
就这么着,某只螃蟹很轻松的解决了开放互市的问题;宣德帝也同意让秦王祁沉离开京城,带兵扫除北部边患。
但是,稍晚些时候祁沉来见宣德帝,听父皇如此安排,沉吟片刻,说:“父皇,儿臣不想去,请父皇另派他人吧。”
宣德帝奇怪,问他:“皇儿,你竟想放弃这个绝好的立功机会?你可知道,开放互市贸易、扫除蒙元残部好战势力,对大明意味着什么?”
祁沉回答:“是。这样的举措可以保证大明北境的长治久安,收复人心,更甚者,可以伺机收回长城外蒙元侵占的苍茫草原大片土地。
但父皇现在身体不适,儿臣岂可远离?”
宣德帝笑了笑:“父皇的病一直都这样,虽不甚好,却也不怎么变坏,你又何须担心?
依为父看来,你怕的是那个女子再次趁机逃跑吧!”
祁沉不言。
宣德帝微笑:“大漠茫茫,你不能带她去,但分离不过一时……你去草原剿灭悍匪,回来即可替太子承继天下,朕也算师出有名。
无故易储乃历朝历代帝王家之大忌;朕需要这个理由。”
祁沉自宣德帝寝宫走出,某蟹正坐在廊下,一见他出来便问:“皇上可答应下诏开放互市了?”
祁沉握住某蟹的钳子,说:“你真的要我去?”
某蟹笑容灿烂:“当然!开放边贸为大势所趋!殿下要顺应时代潮流哦!”
祁沉目光深沉:“若是我回不来呢?钱比我重要吗?”
某蟹最头疼这种问题,又欲顾左右而言他,怎奈某人紧紧地握住了她的钳子,两眼紧盯着她,不容她逃避,最后,某蟹只得回答:“要不然我跟你一起去吧,无论是生是死都在一处……”
祁沉听完,心花怒放,耀眼的笑容将天际艳阳都比的失去了颜色,他笑说:“大漠风沙险恶,我怎能放心你去。
你留在这里,替我照顾父皇,我很快就会回来。”
祁沉离开西苑,复去文渊阁,召集各朝廷重臣商讨互市及剿匪之事,一路上面带笑容。
跟在后面的虎贲卫统领小阮简直吓傻了----秦王殿下是怎么了?居然变得这么和颜悦色?笑眯眯的还一路哼着小曲耶?!!!
文渊阁讨论之时,众朝臣一听说要和蒙古人贸易,或是慷慨激昂反对此事,或是神情悲戚以泪洗面……
太子祁沅见状,不知该如何是好;秦王祁沉却是一概置之不理,笑眯眯的坐在一旁。
几名老谋深算的文渊阁大学士见祁沉如此反常,都暗自思忖:只怕今天要死不少人了……
众大臣慷慨陈述完毕对蒙元的仇恨和不可贸易的理由之后,祁沉站起,只说:“本王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众位大人----历朝历代,何时北部草原不属于天子治下?”
众人一愣,搬手指头数数:“自始皇帝一统天下,汉武帝设立塑方城以后,有魏晋三国、南北朝、五代十国、五胡乱华、石敬瑭割让燕云十六州、南宋偏安小朝廷……”众人数不下去了。
祁沉正色告诫众人:“如今大明盛世、天下一统,岂有不许本国百姓相互贸易之举?有此言者即为乱臣国贼!其罪当诛!”
众人凛然,祁沉却笑了笑:“散会吧,早些回去休息,明日还仰仗各位大人协助本王出兵漠北。”
走到大殿门口,他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一笑,对呆立殿中面面相视的众人言道:“本王入宫之时,见有娇红小轿成排停在宫门外小巷中,难道各位夫人都怕本王将大人们带去漠北,故特来阻拦?
请众位转告诸夫人,不必担心,本王此行只挑选单身官员同去,有家室者尽可在家享受天伦之乐,另静候彼等加官晋爵之佳音。”说完,抽身离去,神情愉悦。
众大臣听了这话,知秦王心意已决,势无可挽回,不由得纷纷悔恨自己不该娶妻过早,以至于失去了此次难得的倚战功升官的大好机会。
站在一旁听结果的范弘范吉士眼皮低垂、面无表情,心里却想着: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秦王殿下与众不同的幽默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