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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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瀛的倭国使臣如期而至，为此，宣德帝特意在皇极殿的广场上召开了难得的晚朝作为盛大的接见仪式。
穿过紫禁城金水桥五座并列的的汉白玉桥面，达数百人之众的倭国庞大朝贡队伍终于抵达了大明宫廷重地----俗称为金銮殿的辉煌大殿皇极殿前。
其时夕阳西下，金銮殿顶雍容华贵的金黄色琉璃瓦在沉实的暗红墙面和纯净的白色石栏的衬托下闪闪发亮，灿烂夺目的秋日光辉映射四方，令这些飘洋过海而来的异国使臣团团员几乎抬不起头，睁不开眼。
众使臣只能偏着头、侧着脸，躲在高檐帽的阴影里打量着大明朝廷铺陈而出的盛大阵容。
皇极殿前，白石御阶顶部，最高的首座龙椅之上，那位仪表堂堂、气度雍容的长者想必就是大明天子、宣德帝陛下了。
据使臣中最擅长文墨的东洋一代文豪川田三郎日后记载在大作《大明宣德年间朝圣恭录》中的回忆----不出吾之所料，大明天子宣德帝陛下仪表堂堂、举止高贵，但这是很自然的天生而成的天子气度吧？如同大明帝国广袤博大的国土一样，大明天子必定会拥有这等气派！因此，真正令吾等惊骇的是，宣德陛下拥有方面大耳、两手垂膝这样的古代贤明容貌，这实在是令人震惊不已的发现……
另据安南侨民、大明皇帝的近臣、范弘范吉士所知，后来，当小螃蟹将这本书念给宣德帝听的时候，拥有古代贤明相貌的宣德帝陛下勃然大怒，破口大骂道：“兀那东夷黄口小儿瞎掰乱扯，谁坐着的时候手不垂膝？胡扯！胡扯！！”
川田三郎的回忆录中也提及了宣德帝的正妻高皇后，但高皇后其时与众宫眷一同坐在偏殿内的重重帘幕之后，川田等人自然是没机会一睹皇后真容的。饶是如此，川田还是使用了数十个诸如：美艳、丰姿、娇艳欲滴的红唇、洁白细腻的雪肤……之类道听途说的言词将传说中的大明第一美人皇后陛下好生夸赞了一番。
据范弘回忆，宣德帝听完这段之后，油然而升的怒火简直不可言喻，他如同猛兽一般扑向那本书，将之撕成碎片，并立即下令禁止这本书的发行。因此，其后关于太子等人较为客观的评价，宣德帝陛下并没有看到……而这本书，也就从此惨遭被禁的凄惨命运……
根据宫中老人范弘范吉士私底下的意见，川田虽然对皇帝和皇后的描写多有曲笔，但这是由于他小国寡民的天性所致----对至尊者过度崇拜，以至于不够客观真实。
然而对于太子等人，他作为一代文豪的细致观察力还是体现出来了。
由于此书很快被禁，范弘没能保存一份善本，也记不得川田原文的具体言词了，所以他只能隐隐约约的回忆起，大致上，川田是这么说的：
在大明天子的身边，身穿较浅色黄袍的年轻人应当就是大明太子殿下。作为大明帝国继承人，他拥有着与世人描述相同的清俊容貌，以及，被很多人所称赞而又为更多的人所诟病的文艺气质，这种清隽飘逸的气质使得他看起来灵秀脱俗却不够……郑重。
因为宣德帝陛下身有微恙的缘故，其后，太子曾一度站在众人之前承天子向使臣问话----在此期间，太子殿下的缺陷表现的更加明显，他的热情和亲切令人感动，但他的言谈拘泥于细碎琐屑的小节，缺乏一位大国天子所应有的高瞻远瞩，以及穿透表面、洞察实质的能力……
太子身侧另有两位身着淡金黄色亲王服色的年轻人：其中的一位，他所拥有的惊人美貌令吾等惊叹不已----纵然是大和最绝色的丽人，恐怕也不能与此人相比！但此人惊世美貌之下的一种玩世不恭态度和隐约可见的杀伐之气令吾等不敢多看。
此人，必定是手握重权的魏王祁澈殿下，传说中令蒙古铁骑闻风丧胆的火狐卫最高领袖！不知何故，彼时他也出现在了京城中，尔后据吾等揣测，应该是秦王殿下离京在即，故此特诏魏王殿下入京，掌控大局。
魏王身侧那位英气勃勃的年少亲王面上犹带稚气，想必是年未弱冠的楚王祁治殿下。来到大明以后，各级各等官员都曾在吾等面前提及这位殿下，传说中，他为人豪爽仁侠、交游广阔、人望极佳----对于这些，吾等当时尚且看不出，但在其后的往来接触中，吾等皆感到传言确实不虚。
吾等见到这三位大明帝国的天之骄子后，皆倍感汗颜、自惭形秽……吾等小国边民，几时曾得见这样的当世人杰？何况吾国人种卑劣……
此时此刻，吾等惟有将目光投诸于队伍最前的将军大人！吾等深信，只要有将军大人在前，大明天子亦不能轻视吾等！
为表示对大明国的诚意，将军大人布衣芒鞋、顶不加冠，以五体伏地的标准姿态向大明皇帝行臣子礼！吾等见此情景，见光辉高洁犹如林中之月的将军大人向大明皇帝俯首称臣，都不禁流下了愧悔的泪水----因吾等不修德，吾国大旱两年，陷于饥馑之灾、久已……
见明朗高洁的将军大人白衣而来、顶礼膜拜，大明皇帝陛下也很震动，太子殿下甚至亲降玉阶，伸手扶持……两班朝臣纷纷举目探视……
恰于彼时，大殿后方走出一名身着黑色袍服的年轻王者，他的出现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皇帝转头顾之、面露笑容；朝臣慌忙肃立、不敢有半分失仪；吾等惘然若失、看一眼便低头不语；太子回头望向那人；甚至连拜伏在地的盲目将军大人也抬起了头，转向那人所在的方向……
那就是----两年前在东海海域指挥大明水师一切精锐力量，击溃吾国铁甲船舰队的秦王殿下……
如同传说中一样，这是位只要出现便能镇慑住人世间一切野心目光的王者……虽千万人之众，虽金冠玉带云集，第一眼见到的，必定是这个男子……这就是、秦王殿下的绝代风华……
其后，川田还有一些啰嗦屁话，但范弘都记不清了，他只记得这几段----确实，秦王祁沉、这个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他最明显的特质就是：虽千万人中，第一眼所及，必定是他……
在现身之前，秦王祁沉一直站在大殿内的窗格边，站在某蟹身后，手中紧握着某蟹的手。
因此，对于某蟹因看到使臣队伍前方第一人就是当年青梅竹马的小明哥、如今的倭国将军大人冲田明次而蓦然涌出的泪水，祁沉看的清清楚楚。
祁沉没说什么，只是松开了紧握着的她的手，并递上了一条洁白的手绢。
此时此刻，在小螃蟹的心中，对小明哥存在着怎样的感情呢？对这个与她有世仇，祖父冲田秀害死了她全家，妻子鸟羽殿公主毁了她的容，自身却又被她设计到不得不白衣称臣的小明哥，她到底还存着怎样的感情？
祁沉不知道，某蟹也很迷惑，但当她看到小明哥的时候，百感交集的泪水汹涌而出，她接过手绢，捂在脸上，泪水一滴滴的打湿了手绢……
祁沉看她良久，问：“累了么？要不要回去休息片刻？”
某蟹摇头。
祁沉又问：“要不要坐一下？”
某蟹依然摇头。始终没有回头。没有看他一眼。
祁沉沉默了。
他沉默片刻，转身走出殿外，也站在宣德帝身边。
宣德帝见他出来了，笑而顾之，指着那白衣倭寇将军，说：“皇儿，那就是你击溃的倭国将军冲田明次？朕看他一表人才、神采清逸，倒不输你兄弟几个。”
身边的祁澈扑哧一笑，说：“父皇，拿什么不好比，拿个手下败将来比我们兄弟？”
祁沉神色冷然：“未必，他从未输过。”
宣德帝一愣，看着祁沉。
祁治笑笑：“皇兄想来是说，当年冲田明次只是见势不妙，为保实力而主动投降了吧？但如今他一国饥馑，白衣来朝，还不算大败么？”
祁沉默然，过了片刻，向宣德帝进言道：“父皇，皇兄一直站在下面，过于接近使臣，似乎不妥。”
宣德帝点头，对楚王说：“祁治，去请太子回来。”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