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痴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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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螃蟹走回房里，木然坐下，手扶在梳妆台边沿之上，对镜凝视着自己的容颜。
容颜恢复，娇美更胜往昔……
心却破裂了……
心底的那道深深裂痕，是因小明哥而生的……
小明哥放手了……失去了那一双一直不曾背弃过自己的手……无论世事艰难，无论压力重重，无论家国恩义，小明哥、她青梅竹马的儿时伙伴，他一直是最懂她的人……
即使是在他下令开炮的那一刻，她对他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埋怨……求仁得仁何所怨……
被最亲的亲人、卓琳和倩裳，一次又一次刺伤……从双屿岛到江户，从江户到海上巨岩，目力不可及的隐秘之地、她的心一直都在滴血……
在那个时刻，她几乎放弃了求生的意愿……她真的很愿意在炮火带来的漫天烟尘中消失于人世间，回到海底，重归爹爹和如星舅舅的温暖怀抱……
但他们没有放弃她……
王虎哥、静珏、祁澈、柔儿、萧烈、祁沉……他们没有忘记她，也不愿放弃她，他们一直寻找着她的下落，他们每个人都用自己的方式、用最真挚的心温暖着她……
也许祁沉所用的方式太偏激，可众人之中、这世上所有的人之中，他无疑是待她最好、用情最深的……
小明哥的抽手离去令她彷徨不安，如同惊弓之鸟，现在的她承受不起任何的打击……
但有祁沉在，他及时握住了她的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承诺决不放开……
她真的动心了……心底的裂痕因他的存在而悄悄合拢……
她知道他有妻女……她明白她若是选择和他在一起，日后的路将会很难走……她懂得他在临别之时，应该也必须当众展露出为夫为父的慈爱笑颜……
但在那一刻降临、当她亲眼目睹这一切的时刻，她发现，自己还是无法接受……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选择了悄悄离开，不去唤醒她吧……可是，她迟早会知道的……甚至，她还亲眼目睹了……
心底的裂痕骤然扩大，扩张的裂口如同黑洞一般黑暗无光，它企图将所有的温暖回忆和甜蜜笑容都吸进去……所有的那些仍无法填满她的心底的空洞……一颗心，抽搐般的痛，每时每刻提醒着她……
他不是她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他终究是不适合她的……
在失身于他又因他而沉沦了半颗心的这一刻，蓦然发现这一点，会不会很可笑？
小螃蟹想哭，哭不出来；想强作镇定的微笑，镜中所见的表情却比哭还难看……
她只有伏下身，将脸埋在臂弯里，任由眼泪一滴一滴的坠落地面……
……
空气中，一丝清甜的香味飘动，沉浸于痛苦中的小螃蟹忽然间捕捉到了这一缕味道，抬起头，举目四顾……
终于，从锦被中她找到了香味的来源----在祁沉昨夜躺卧的位置上，一层锦被之下，两只金黄色的蜜柚正亲昵地依偎在一起……
早晨，她因他的突然消失而失魂落魄，竟没有发现这隐藏在身边的秘密……
秋意深沉，这南方特有的水果大约是他令人飞马传递而来的吧……一骑红尘妃子笑……两只圆滚可爱的柚子就可以收买她的心了么？他真的觉得她是这么容易就能哄住的女人么？
擦擦眼泪，拿起两只柚子，将脸贴在柚子微凉的粗糙表皮之上，某蟹禁不住破涕一笑：朱祁沉，你真是一个大傻瓜！
某蟹洗净了脸，薄施脂粉，尽量不让人看出她曾哭过。她端端正正的坐在屋里，一边小口品尝着御膳房送来的精美食物，一边暗自想着心事：该如何应对皇后和太后呢？
不知不觉中夜色悄然降临，小阮忽然推开了门，冲了进来。
某蟹抬头看他，脸色不悦：“怎么才回来？为什么不敲门？”
小阮还在喘着粗气，脸上汗水和尘土混杂。
某蟹见他这样，忙站起身，让他坐下休息休息，又亲自为他斟茶。
小阮仰头一饮而尽，推开茶杯，用衣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说：“我随殿下抵达了宣府，又匆匆赶回的。”
小螃蟹奇怪：“你去宣府做什么？”
小阮回答：“是王爷命我随他去的……在宣府，王爷调集兵马之后，直接去了大漠，只命小人将这件东西和一句话捎回来。”说着，他将一只木盒放到了某蟹面前。
某蟹好奇，拿过去打开一看，瞬间神情改变、颜色尽失，啪的一声又把盒子盖上了。
小阮没看她，自顾自地往下说：“王爷让我捎的话是----如果回来的时候见不到你，那是否能归来，对我来说毫无意义。”说完，他转身而出，又到院门口站岗去了。
某蟹愣愣的看着他，半日，再次打开手中的木盒----半只虎符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他只带着一队精兵去了大漠……
他知道后方的人靠不住……索性不指望他们了……只倚仗着这一队自己多年来精心训练的精兵……
他将可以调兵遣将召唤后援的虎符丢下，留给她，还撂下了一句狠话----如果你走，你放弃我，我将会死去，再也不会回来，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朱祁沉，你不是大傻瓜，你是疯了！
伤神归伤神，叹气归叹气，我们强悍的小螃蟹还是抖擞着精神爬起来展开了种种行动----天生的劳碌命，怎么办呢？
第二天一早，某蟹怀揣着秦王祁沉留给她做基金的那笔钱的原始票据跑去了各大钱庄，与各家掌柜秘密约定将在两个月内把其中半数银两提现出来。各大掌柜虽然都很肉痛，但心知面前这人来头不小，也只得乖乖的写信去各地的钱庄分号调拨银两了。
于是，在极短的时间内，一笔巨大的财富从大明帝国各地汇集到了京城内、某蟹的手上。
某蟹拿着这笔钱，立刻开始疯狂的挥霍，派遣小阮手下的一群虎贲卫乔装改变、便衣出行，买房置地、投资纳股，爆炒京城内外的各种资源，从地产、房产、古董、商号直至米粮布匹，无所不至……
大批热钱的涌入，给京城带来了一片繁荣景象，无论多贵的商品都可以卖出，无论标多高的价格都有人接手，商人和百姓都乐坏了……因此，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手中拿到的不是真金白银，而是全国最大的几家钱庄发出的银票……而这几家钱庄中储备的金银又有大半是某蟹掌控着的秦王府基金……
一进一出间，某蟹掌握了京城内外大量的民间资产……货真价实的资产----房契地契、珍玩藏品、店铺商号、米粮布匹……
与此同时，乐陶陶的老百姓手中握着的是则是一张一张印刷考究的钱庄银票……每个人都抱着满怀的虚拟财富、乐呵呵的憧憬着明天的美好生活……
小阮一头雾水的观望了一阵子，终于发现了其中的奥秘，他询问某蟹道：“蟹客卿，现在老百姓手中的资产都归了我们，他们手里拿着的只是一张张银票，而这些票号的命脉也在我们手里，我们随时可以突然提出所有金银，使之无法周转，让这些票号倒闭----但如果这样做，老百姓手里的银票将变成废纸，那样是不是太……了？
更何况京城之中、天子脚下，随便一个布衣百姓都是家里沾着三分官亲，若是逼急了他们，必将牵动朝廷大局！”
某蟹端着件宋代官窑盖碗小茶盏轻轻吹气，待茶水微凉后小口啜饮……
半日，她方才微笑道：“小阮，你想说我很缺德，是吗？
但你要知道，我只是个商人，商人重利轻情义！
为了稳定战局背后的京城形势，我宁可拿出大笔的银钱陪她们玩儿；若是玩到最后，到了玩不下去的时候，大家伙儿一拍两散，谁也别想谁好过！”
小阮愕然。
某蟹端着茶盏微笑，淡淡的水汽蒸腾而起；雾气中，她的脸色越发的莫测高深……
朱祁沉，你必须回来，如果你不能回来，我将会用源自京城的经济危机引发整个帝国的财政危机、将会用整个大明帝国连绵持续五十年的经济衰退为你祭奠！
……
这样的做法、这份情义与爱情无关，只是因为我承诺过、承诺过做你的幕僚……
我东海小螃蟹，从不自欺欺人，从不做那等自欺欺人的蠢事……
从不……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痴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