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鸿雁长飞光不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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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陆庭川却只是愣愣地看着她手中的纸笔，一点伸手去接的意思也没有。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洛凝月一头雾水地看着他，“难道说……你不会写中原字？可你汉话都说得那么顺，不可能吧……”
“不，不是这样——我当然会写中原字。”陆庭川连忙解释，“要么还是算了吧，凝月姑娘，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写起，还是等阿岚回来好了。”
然后洛凝月只看见眼前唰地闪过一道银光，陆庭川便没了踪影，仿佛从不曾来过她面前一般。
“喂，陆庭川，你倒是等我把话说完啊！”明白陆庭川是隐去身形之后使出明教轻功跑得没了踪影，洛凝月几乎被气得笑出了声来，“你不知道怎么写起，我帮你写不就行了吗？！”
踏着飞索落在烈风集外那棵歪着脖子的枯树下之后，陆庭川才显出了身形。在显出身形的那一刻，他才想起来还有一个相当重要的问题——他现在还没明白自己为什么就这么落荒而逃了，更没明白到底有什么值得自己落荒而逃的。
不，其实他并不想就这样落荒而逃，然而在洛凝月把纸笔递到他面前让他给沐霜岚写信时，他却又一次听到了那个在自己心里响起的声音，就像那晚在白骨陵园沐霜岚的居所里那样，那个声音又对他说，他最害怕的那件事情要发生了。
洛凝月让他给沐霜岚写信当然不会让他害怕，让他落荒而逃的，是那个声音。
他想要逃开的，是它在自己耳畔的窃窃私语。
是啊，有什么好害怕的呢？他和沐霜岚是朋友，是无话不谈的知己，就算是像现在这样起了争执，开诚布公地谈谈，也没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但是他又该怎么对她说起？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秦泽会成为自己和她之间不能提及的存在，更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听到她提起秦泽，自己就会像球球被踩了尾巴一样几乎暴跳如雷。所以，他也不知道应当怎样对她解释这一切，他只知道自己害怕，所以才会那样几近狼狈地逃开。
“喵？”
突然陆庭川听到一声轻轻的猫叫，接着肩上便是一沉——原来是自己的圣猫球球不知什么时候从树上跳了下来，正好踩在他肩膀上。球球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他的脸颊，一双和主人一样的金蓝异色的眼眸无辜而好奇地望着他。
“怎么了，球球？”陆庭川无奈而宠溺地看着肩膀上的圣猫，“这次给我带了什么？又是尚兽苑里的蛇或者鸟儿么？”
踩在主人肩膀上的圣猫轻轻摇了摇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好吧，我知道了，球球——这时候也就你不会笑我了。”陆庭川拍了拍球球的脑袋，苦笑着说，“不过你一定也觉得我蠢得没药救了对吧……明明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到底在怕什么呢？”
球球喵呜喵呜地叫了几声，又用带着毛刺的小舌头轻轻舔了舔主人的脸。猫的舌头上带着细小的毛刺，舔过脸颊时带着酥酥麻麻的痒，痒得陆庭川也禁不住笑了起来。
“是啊，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嘛，再怎么说……我也是阿岚最要好的朋友，我们那么要好，有什么说不清楚的？”他说着，挠了挠肩膀上球球的下巴，“说不定，阿岚她根本就没怪我呢，你说是吧？”
金蓝双眼的白猫发出明了的喵呜声，然后轻轻地从主人肩膀上跳了下来，温顺地趴在了陆庭川脚边。
果然这时候还真的只有球球是不觉得自己无药可救的了。陆庭川这样想，从腰上挂着的小袋子里抽出一条小鱼干扔给了球球。
“识相的给我把门开了，没脑子的恶狗！”
天边刚刚露出了鱼肚白，澜沧城外箭塔上的守卫就被一个孩子不像孩子大人不像大人的声音吵得瞌睡虫都一下跑得没了影——那声音的主人是个看上去也就十二三岁的男孩儿，一身苍云军的黑色铠甲，一手提着盾牌一手举着马刀，刀和盾都几乎比人高了一个头，但这孩子看着还没有盾牌高，叫阵的声音却无论声量还是气势都不比成年人差。只是那声音听起来却怎么也不像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反倒是介于孩童和成年人之间，有成年男子声音的浑厚，却又带着孩童的清脆沙哑，听来很是奇怪。
“哟，这是浩气盟的哪个毛孩子？回霜戈堡呆着去！”从城里骑着马走出来的恶人谷骑兵居高临下地看着黑色铠甲的少年，然后不屑地冷笑了一声，“这澜沧城可不是小孩子玩的地方，别在这儿胡闹！”
“胡闹？这澜沧城我能杀进杀出几十次，在这胡闹怎么了！”少年唰地把手里的马刀指向了面前的恶人谷骑兵，寸步不让地反驳道，“我可是浩气盟的指挥使、九州大侠燕鸿雪！你们要是识相，就给我把门开了，让我进澜沧城去见凝月！”
“什么凝月？澜沧城里没有叫凝月的人，你找错地方了。”马背上的恶人谷骑兵冷冷答道，“我管你什么九州大侠十州大侠，敢到恶人谷的地盘上胡闹，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别以为你是个小孩子，我们就不敢动手！”
“好啊，那就动手试试啊！”
燕鸿雪说着，手中马刀寒光一闪，起手一记斩刀朝着那恶人谷骑兵的马腿砍了过去。虽然那战马腿上戴了精铁的足饰，这一下没能砍断前蹄，但这一刀也吓得战马仰起头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嘶鸣，马背上的骑兵一勒缰绳，反倒被惊恐的战马从马背上甩了下来摔了个狗啃泥。受惊的战马挣脱了缰绳，嘶鸣着朝几个正在朝这边走来的巡逻的恶人谷禁卫冲了过去，登时又响起了一片混乱的惊呼。
“我知道凝月在这澜沧城里，快去叫她出来见我！”仰起头看着调转了重弩的方向瞄准自己的箭塔守卫，燕鸿雪却毫无惧色，扬起手里的马刀怒喝道，“你们要不让她来见我，我就杀进澜沧城里把她找出来！”
这时澜沧城的城门忽然发出了沉重的挪移声，数丈高的城门在沉闷的声响中缓缓开启，门里走出来的，是一个骑在高大的绝尘白马上、一身银红铠甲头戴长缨的二十六七岁的天策青年，那天策青年骑着马走出城门时，燕鸿雪才看见那匹白马上还坐着一个人，是个白发红衣的苗疆女子，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穿着暗红的雨霖衣，一头银白长发瀑布一样垂落到腰下，不施粉黛的面容清秀却冷峻如冰，她搂着那天策青年的腰，暗红的眼眸俯视着燕鸿雪，目光毫无温度。
“大清早的，哪个毛孩子在这儿大呼小叫？”骑在绝尘背上的天策青年质问道。
“哦？看来我面子可不小，居然惊动了澜沧城主——我可还记得你啊，秦泽。”燕鸿雪仰头看着秦泽，却丝毫没有流露出慌张与畏惧，“怎么，我这卷雪刀的滋味，你还想再试试？”
“燕鸿雪，你要真有本事，就别在这儿咋咋呼呼的，先把我这澜沧城拿下来再说。”秦泽低头看着这个还没刀盾高的少年，语气依旧是不屑的，“不过，你今天怎么没带着浩气盟那群小人一起来？”
“我今天来，是要见凝月一面——我只是要和她见一面而已，为什么要带别人一起来？”燕鸿雪说，“虽然她背叛了浩气盟，但我从来没有把她当做过浩气盟的叛徒，你就让她出来见我一面吧，我保证不会动她一根头发。”
“你会不会伤害我的师妹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我师妹的确不在这澜沧城里。”
说话的是那个坐在秦泽马背上的苗疆女子，之前一直一言不发的她这时忽然开了口，声音沉郁而平静，又有着某种幽深的韵味，连尾音都如同玉石一样温润，只是冰冷彻骨。
“你要找的是我的师妹洛凝月吧？我是她的师姐，五毒教右长老艾黎门下弟子沐霜岚。”红衣的苗疆女子用那沉郁冰冷的声音说，“凝月的确不在澜沧城，我离开恶人谷之前来到这里之前，嘱咐她留在谷里替我打理白骨陵园的医馆。你到这儿来的确是找错了，燕指挥使——我可以作证，凝月她不在澜沧城，请回去吧。”
她的声音如同这一刻无量山的晨曦般透着凉意，却足以令人内心最深处都感到彻骨的冷。
“好……那我今天就一个人杀进澜沧城里，去把凝月找出来！”
——刹那间如同时间静止般的沉默过后，燕鸿雪忽然纵身跃起，扬起手里的马刀照着秦泽和沐霜岚一记绝刀就劈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鸿雁长飞光不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