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CH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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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
天空突然变得无尽的高远，云朵偶尔漂浮在蓝天中，树叶永远都随着风簌簌作响，满地都是秋的痕迹。
这样的天气下，坐在网球场边的草地上看球，是一件幸福的事。
朋香不知何时又抓着从崛尾那里抢来的DV，欢快的绕着网球场的绿色钢丝围墙，抓拍着每一位网球选手的英姿。间或传来她开心的笑声，愉悦得让人不由得也随着开怀。
樱乃靠着树干，用手撑着脸颊，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到正中的场地里那红白相间的帽子矮个子身上。
抽击球A、抽击球B、外旋发球……每一个动作都伴随着大家欢快的叫声拉开优美的动作，镶着红边的白球衣在跳跃时随风扬起，竟有股让人不由得仰视的骄傲在阳光间流泻出来。
这就是青春啊！
“保健室的医生，到这里来算是翘班吧！”温润的声音在身后慢悠悠的响起，带着点戏谑却又柔和。樱乃回过头来，看向这个玉一般的男子。
“不是的哦！”俏皮的笑一笑，樱乃朝男子招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的身边来：“我已经下班了。倒是不二前辈，这个时候不去准备期末考试的试题吗？前两天主任还在我这里念叨，说你的试卷到现在都还没交给他！~~”
“不用着急，刚刚已经给他了。”温柔的笑一笑，不二坐下来。
“哦，不愧是不二前辈啊！朋香已经准备了一个月了，可是还是交不出主任满意的试卷。不二前辈才用了一天的时间就办到了~~”虽然早就对这个天才有了一定程度的认知，但这样还是让樱乃不由得觉得惊讶：“那你来这里做什么？我还是被朋香给硬拖过来的……”
“我也想来看看这个传说中龙马的继承人啊！”视线落到前一刻樱乃还挂着关注的身影上，不二的笑容里有赞赏：“不过看起来，确实不错嘛！”
“就是说啊！龙马会的，他都会呢~~”视线从不二身上转向适才看着的孩子，樱乃的笑容同样的无懈可击：“看来，他又会成为青学的另一个传奇呢！”
就像许多年前的越前龙马一样，在那个舞台上，尽情的展示着自己的骄傲和才华。
“听说龙马回国了，与他联系上了吗？”回头看着身边笑容满面的人，不二的眉间闪过一丝担忧：“作为龙一的监护人，应该有到学校来打过招呼吧？”
“唔……这个恐怕得问朋香，这个孩子是她班上的呢！”继续看着远方孩子的一举一动，樱乃顺手朝旁边叫得花痴的女人指了指：“不二前辈是想见见他？”
“……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这么说吧！”沉吟片刻，不二的笑容重新回到脸上：“其实是手冢，说想趁他回国，大家一起聚一聚。”
“和以前你们网球部的人？”偏过头来看看不二：“唔——青学网球部大聚会！呵呵~~我猜，一定又是去河村前辈的寿司店吧！”
‘你们’？！不二的眼睛不由得眯起来，对这个词语有些感冒：“不知道，手冢还没说去哪里。你……不去？”
“我去做什么？”惊讶的回过头来看着不二，樱乃的笑容有些戏谑：“我又不是网球部的人……哦，对了，不二前辈是想问我奶奶吧！这个可能有点麻烦……如果你们能向我保证，让奶奶不喝酒不吃太多甜食，那我就放行哦！”
奶奶的糖尿病一直是让樱乃最头疼的事，所以，都是尽可能的减少她接触甜食的机会。
“你不想见他？”看穿她的顾左右而言他，不二的眉头再度皱了皱。
“嗯。”似乎已经料到不二会问这个问题，樱乃的回答干脆而简洁：“我不想见他。”
“那么，忘了他如何？”眉头挑一挑，不二的笑容隐了下去。一直以来，这个女子，等待着什么，他一直都知道。甚至，明明知道她的等待没有任何期待的价值，可是，还是舍不得让她放弃。
只是，如果不选择，最后得到的，或许只能是空虚而已。
“嗯。我正在努力啊！”回头对着不二开始笑，笑容里没有沉重却是轻松：“我会慢慢忘记他的。”
从很早很早以前的某个夏日开始，我就开始遗忘。只是这个过程，没有想像中来得轻松，所以，我总是犹犹豫豫着，错过许多事，错过许多人。
“傻瓜。”看着樱乃的笑容，不二的心情不由得有些沉重，忍不住挥手过去拍拍她的头：“真是个傻瓜。”
沉默的看着不二站起身来走向网球场旁的朋香，樱乃唇边弯出的痕迹慢慢的淡下来。有些落寞的抬头，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看向蓝而明亮的天空。有个低哑的声音从心底响起，勾起心脏一阵一阵的骚动。
“你总是在不合时宜的时候，追逐着错误的东西。”他说。
那时候的天空比现在还要明亮许多，炫目得让人根本无法抬头。她一直低着脑袋，望着在烈日下自己那被阳光拉得短短的影子，听到他的话在耳边响起，如同一个晴天霹雳般的砸向身体的某个角落。
原本以为可以刻骨铭心的感觉，现在想起来，却变得那么久远。就像是心底某个角落里的影子，在刻意忽略的空间里，随着那再次出现的孩子的每一个动作，勾勒出了模糊的轮廓。
“傻瓜吗？”喃喃着，因为枝叶透出的某一束光芒而不由得闭起眼来，樱乃的嘴角拉出一丝苦笑：“还真的是个大傻瓜啊！”
有时候，不该来的偏偏就来得很快。樱乃有些无奈的看着眼前这个眼睛大大却透着桀骜不驯的光芒的孩子，头有些疼。
手腕的伤口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严重，但血肉模糊的视觉还是让人看了不由得倒吸一口气。起身拿过消毒水和绷带，樱乃的脸上挂上浅浅的笑容。
“这是打网球受的伤？”声音温柔，樱乃轻轻的为他消毒，心底的不悦压抑着，尽量不会明显到让这个才十二岁的孩子能听出来的地步。
“是。”懒洋洋的回应一声，龙一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
是才有鬼！为龙一理直气壮的说谎而生气，樱乃坏心眼的刻意加重了一下手上的力道。果然，臭屁小孩的脸上立刻由于疼痛而整体变形。
“你故意的！”从来就不会掩饰自己情绪的孩子，立刻大声的指责眼前这个笑意盈盈的干坏事的大人。
“说谎当然要受罚。”回给他一个极尽温柔的笑脸，樱乃的语气里带了些严厉：“究竟是怎么受的伤？你还打算继续说谎吗？！”
手腕受伤对打网球的人来说确实是常见的事情，不过内手腕受伤，却是很少出现的情况。历来学园的部门里欺负新手的事情并不鲜见，不过……这个孩子明明吃了亏还不说出来这一点，让她不由得有些光火。
“好啊！那我说，是网球部的前辈做的。怎么样？您是要为我出头吗？保健室老师？！”因为疼痛而不由得呲牙咧嘴，龙一的倔脾气立刻上来了，斜着眼看着拉着绷带为自己包扎的女人。
不过就是个长得还不错的女人而已，就以为自己什么都能摆平吗？！
樱乃的脸上笑容丝毫未减，不过缠绷带的气力就略略大了一点点，让龙一再次在面瘫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龟裂。
看着这个酷似当年某个人的孩子呲牙咧嘴有痛说不出的脸，樱乃不由得心情大好起来。起身目送孩子敌视着退出保健室，大大的伸了个懒腰，然后朝监督主任的办公室走去。
有时候，保健医生也可以做做好事，为监督主任提供一些比较有趣的工作嘛！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樱乃心情好起来：也顺便，为自己减少一点工作量！~~~
不过啊……某个人就这么把孩子给扔在学校，从他开学到现在都没有跟学校联系一下，还真是个不负责任的监护人啊！眯着眼透过走廊的窗户看着龙一背着几乎有他人那么高的网球拍走出校门，樱乃的表情沉了沉，但随即恢复了原本有的笑容：算了，这也不是我能管的事~~
与监督主任愉快的‘聊’了一个小时，顺便倾听了一下他的婚后烦恼回到保健室，夜幕早已挂在了最近蓝得可怕的天空。
伸伸懒腰，再随手将放在外面的医疗器具全都收起来，脱下身上的白色罩衫，樱乃不由得有一些发笑的念头。
唉~这种生活还真是平淡啊！回想起去年在大学同学会时其他人的志得意满，自己现在的光景，实在是浅淡得让人不由得随而变得肤浅。这般按部就班的过活，与自己当初的梦想，还真是背道而驰。
人一旦懈怠下来，思想就变得盲目，甚至有时候总是会去怀恋过去。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只会愈发的消弭原本就所剩无几的意志而已。这般的道理自己心里自然明白，可是……还是不想去改变。
“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在樱乃叹息出声时，身后突然有个声音响起来。
“呼——”回过头看到来人是不二，樱乃不由得再次轻叹出声：“原来又是不二前辈啊~~”
“哦呀，我这样的美男子来接你下班，你还有很多意见嘛~”轻轻眯起眼来，不二的笑容变得很诚恳。
“是有很多意见啊！”看着眼前笑得老实的人，樱乃继续叹息：“明明就是有主的人了，却天天都来接我下班让别人误会……不二前辈啊，你在这样我可真的就嫁不出去了……”
“是吗？”见樱乃提着手提袋朝自己走过来，不二站直身来，殷勤的为她拉开门：“那，就让我和手冢收养你算了~”
“……”这个前辈啊，还真是爱胡闹。眯起眼来，樱乃的眼底闪过一丝狡猾的光芒：“可以吗？不二前辈，那我是不是该改口叫你‘妈妈’啊？！”
‘妈妈’二字的重音让拉开门的手突然就滑了滑，不二有些尴尬的转头，却仍旧对上了樱乃戏谑的目光。
这个小妮子……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的牙尖嘴利。无趣的看着樱乃锁门，不二的目光紧了紧：“你最近，还是在相亲？”
“对呀，还不就是拜不二前辈你所赐……”故意叹息着转身往前走，用食指转着钥匙的拉环，樱乃的语气里满是哀怨：“原本人家是想在学校里好好找一个男朋友的！结果你天天都跑来接我，让别人都不敢靠近了！唉~~才来学校的山田君就很不错啊，人又高又英俊，前两天还来送我花来着……结果一看到你来，他就跑得远远的了……”
“那么，我给你介绍一个，当作赔罪如何？”感受着樱乃语气里的挪揄，不二的笑容依旧老实。
“我拒绝！”他的花花肠子，樱乃岂有不知道的。
“樱乃——”有些不死心，想要继续说服这个死心眼的小妮子，却只换来她愈发浅淡的笑容，不二叹息一声，只得作罢。
这两个家伙啊~~到底还要拖多久……
“对方的条件很不错~~今年32岁，为人诚恳稳重，对人也很热忱，家境也不错……”拿着一张照片，对着上面的人啧啧出声，龙崎教练满意的咂嘴，却在回过头发现自己正在谈话的对象已经拿着手机神游太虚，立刻暴跳起来：“樱乃——我说樱乃，奶奶在和你说话你到底有没有听啊？！”
“我在听。”懒懒的回应一声，樱乃闲闲的关上手机，整个人缩起来窝进沙发里。
“你说谎！”一眼就看出了孙女的心不在焉，龙崎教练的整张脸都变成青绿色。这个丫头，到底明不明白自己是在为她的未来操心啊！
“奶奶您刚刚在说，千叶先生今年32岁，是一家咨询公司的总经理，为人诚恳稳重，对人热忱有礼，长相让您非常满意，所以与对方约好了这个礼拜六的下午两点，在您的老朋友理莎奶奶的那家咖啡茶座见面。”轻轻的吐出适才在自己耳边一直晃荡的句子，樱乃继续往沙发里缩缩缩，缩到满意的位置后舒适的叹出一口气来：“我知道了，我会去的啦！”
心里虽然没有抱太多的期待，不过为了顺从老人家的心意，樱乃慢悠悠的做着恒古不变的承诺。
“我当然知道你会去！”哼哼声从鼻孔钻出来，龙崎教练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对着沙发上闲着的人咆哮：“我是要你好好的跟对方谈一谈！你自己看看，这都是第37次相亲了！这两年来给你找的好男人们，全都已经结婚，甚至有的已经抱上小孩了！你看看你，到底要痞到什么时候才收心啊！”
别以为自己看不出来，每次相亲都失败，根本就是这个丫头故意制造的闹剧！
“好好，我知道了，奶奶……”神经被吼得发疼，樱乃只能装模作样的应承两句，为了不让老人再继续借题发挥，旋即将话题岔开：“对了，不二前辈给您电话了吗？他说要您去参加一下网球部的聚会。”
“哦，说到这个，我还差点忘了……”成功被孙女调开了思绪，龙崎教练完全没发现她的意图：“不二今天打了电话来，说是星期六，在河村的店里。他还要你一定要去参加！”
“我？！”狐疑的看着奶奶脸上也对这一点露出不解的神情，樱乃略略揣摩，便猜到了不二的心思。嘴角不由得浮出一丝苦笑，她坐直身来拿遥控器调开电视机：“奶奶，我肯定去不了的，到时候您跟他们说一下。”
“为什么？”疑惑的看着正一心一意调台的樱乃，龙崎教练愈发不解了：“你那天不是也没什么事情吗？”
“奶奶——”被奶奶神经短路弄得哭笑不得，樱乃不由得挥挥手提醒：“您忘了，那天我还有您指定的相亲啊~~难道您希望我带着一个才见面不到三个小时的人，去参加你们的网球部聚餐？”
“哦，对！”猛的回过神来，龙崎教练一脸理解的神色。确实……如果是两个人见面了感觉都不错，就可以趁着星期六没有工作的好时机去约会一下，加深对对方的了解。我怎么可以把那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呢！
“另外，奶奶……”露出一脸体贴的笑意，樱乃轻轻的将遥控器放在已经头发花白的老人手里，慢慢的站起身朝房间走去：“您每晚必看的电视剧，三分钟之前已经开始了哦……”
“啊啊啊！我都差点忘记了！”慌慌张张的将脸转向平时已经习惯的电视屏幕，龙崎教练旋即将刚刚与孙女讨论的大事，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相亲吗？……
推开门，进入自己已经习惯了二十六年的空间，樱乃有些无奈的苦笑。
有时候会觉得，习惯是件可怕的事情。例如自己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个空间，这个仿佛记录了自己所有痕迹的地方。第一次懂得愉悦的心情代表着什么、第一次穿着漂亮的衣服站在镜子边张望、第一次因为心跳不知所措时带来的惶急的心情、第一次心痛时坐在地板上难过的情绪……
如果说人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天地，那么这个地方，无疑就是自己最不想离开的地域。仿佛只有在这里，可以不用带任何的伪装，只做真正的自己。
曾经在自己微笑时，看到不二前辈皱眉的样子。这个万年微笑狂，居然也会为了她的笑容而生气。他站在自己面前，以往沉静的声音变得严厉，像极了他的爱人。
他问：“樱乃，你要把真正的你，封锁起来吗？！”
这是一个多么奇怪的问题。在自己都已经习以为常的事情里，却有另外一个人来质疑它的真实性。真正的我是什么样子，连我自己都记不清了，又何来的封锁呢？
万般无聊的坐在床上，拨开床前柜上的电话留言的按键，听取偶尔一两通的留言。
医院又来了通知，浅野前辈还真是锲而不舍。
『樱乃，你又不接我的电话！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半年后的中国之行对你的将来很有好处，不要把你的才能就这样局限在一个地域！我希望你能在三个月的时间里给我答复。这真的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你一定要好好把握啊！』
机会……吗？
无趣的翻了一个身，樱乃发现自己懒惰得连动的心情都没有了。
下一通的留言果然来自不二。有些无奈的撇撇嘴，想像一下手冢部长下次见到自己时可能有的脸色，樱乃的心情不由得开朗了些。
从很早以前开始，不二前辈对自己的好大家都是有目共睹。虽然手冢部长从来都没有过任何干涉的痕迹，不过在他极少的言行里，自己还是很容易看到那丝醋意的痕迹。
没想到竟有这么一天，自己也能成为影响那个冰山部长的原因之一，樱乃的心里就不由得得意。不可置否的，自己的某些方面与不二前辈还真像，比如，捉弄人这一点……
『樱乃，星期六的聚会，你还是来吧！逃避，并不是事情的解决方法……』
电话留言之后，空闲出来的，是长长的沉默。原本就是一个人的空间，从来就没有任何热闹的痕迹。
樱乃慢慢的将手举高，伸展开来。手心里简单的纹路，昭示着一个人的命程。这样的话不知听过多少次，可是，每一次听，都会不由得觉得铭心刻骨。
如果一个人的命运，真的一直都刻在这小小纹路里，那现在的自己，是否就像个木偶娃娃，顺着安排好的姿势，经历一场有一场的经历。
闭上眼睛后的脑海里，有着某个人的身影。即使是模糊不清，也极易的就分辨出来他的身份。记着一个人，不一定是他的脸，比如他的帽子、他的白色球衣、他打网球的姿势、甚至……他总是被风扬起的发梢……
“不二前辈，我在惦记的，是不是一场梦？……”喃喃自语着，樱乃的眼缓缓的睁开，又缓缓的闭上。
而后，一夜无梦。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CH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