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烟(上部)》袁子弋

61、第六十章

　　偷袭
　　兰陵站在帐中，任两个忙碌的侍从将盔甲用结实的丝绳前后绑在自己的身上：“快！快点！”
　　“是，是。”侍从慌张地忙碌着，口不应声手里却丝毫不敢怠慢。

　　离烟站在帐外，兰陵还没有看到她，她怔怔地望着帐里的兰陵，他皱着眉，叱责着慌手忙脚的侍从，高傲而威严，与以往那种平淡腼腆大不相同。此时离烟突然感觉到——眼前的人的确是王爷啊！突然有些失落，一夜之间，让自己看到了敬妃那么博大的爱情，现在又看到了这样威严的王爷！离烟突然间从未感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在敬妃面前，在兰陵面前，甚至在宇文闵成的面前，不论是感情还是气势，自己都渺小得有如沙砾，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是脆弱得这样不堪一击，自己还能有什么留住眼前威仪的兰陵？那一片小小的虎符吗？
　　泪珠滚落下来，离烟第一次感到前所未有的失落——自己和兰陵间横耿的何止是天堑？！太多的东西已经让彼此天涯相隔了！问问自己还有什么机会能和兰陵在一起？面对敬妃是愧疚，面对宇文是惘然，而面对兰陵却是前所未有的绝望！不因为兰陵！而因为自己！

　　终于穿好了盔甲，侍从将战盔端端正正地戴在了兰陵的头上，当侍从移去的时候，平视着的兰陵终于看到了帐外立着的离烟。
　　“离烟——”兰陵有些惊异，恍然了一下，才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
　　离烟逆着躬身而退的侍从缓缓地走进来，根本不在意外面愈来愈近的喧嚣。
　　“离烟——”
　　“王爷。”离烟躬下腰，深深地行了个礼，“娘娘让奴婢来嘱咐王爷要小心，娘娘很担心王爷。”
　　“离烟，”兰陵只觉得喉头干涩，眼前的生疏让他的有些失落，嘴上却又只好问道：“婷嫣为什么不自己来？”
　　“娘娘怕见了王爷就不愿回去了，所以要奴婢来。何况娘娘现在身怀有孕，刚才又有不适，所以奴婢以为王爷会很担心，故而没有让王妃前来。”
　　“你做的好，起来吧。”兰陵扶起她，目光不期而遇，那样的泪眼瞬间刺痛了心，“离烟——”
　　离烟转头示意他不必再说，看到案上的半片鬼傩面具吃惊地看回他。
　　“这是我上战场戴的，上次他们讥笑我的相貌。”
　　离烟点点头，拿起面具，帮兰陵戴上——下面的鬼傩，一张血盆大口，獠牙寒森，面目狰狞可怖；上面的兰陵，一双莹然秀目，发丝青黛，剑眉修长入鬓，美得实在眩目。离烟有一点恍惚：离烟，这样的人，这样的王爷，你配得上吗？
　　“不要让娘娘担心，她只希望你能安然无恙地回去看看她马上要生下的孩子。”
　　“离烟。”兰陵攥住离烟的手，不知道为什么，离烟那样的目光让他感到钻心的痛。
　　挣脱出手来，离烟又行了礼：“望王爷记挂着王妃的嘱托，愿王爷安然无恙！奴婢告退了。”
　　“离烟！”
　　不等兰陵说完，离烟便急急地走了出去，她不想再让他看到自己的眼泪，不论为了什么，哪怕只是为了敬妃，自己也要放手了！否则，这样拖沓着无论对谁都只能痛苦一世！所以，我放弃了！放弃了！

　　兰陵呆呆地看着离烟奔逃而出，心里有些不忍，亦有种释怀：算了吧，算了吧，让一切都在默然间消逝，就如同从来没有发生国一样，这样，对于每个人才算是最好的结局。
　　“王爷，宇文将军催战来了！”
　　“知道了，我就来。”
　　兰陵大步踏出帐外，提腿上马，刚想策马突然又勒住马缰僵住。旁边的一个副将看到兰陵欲下马的样子，失声叫道：“王爷，快走吧！还犹豫什么呢？东边营帐已经被攻破了！”
　　兰陵心头一紧：锦囊，装着离烟头发的锦囊还落在帐里！如果不拿上，在这样的混乱中就再也拿不回了！楞在那里，心中五味翻滚，猛然决绝地说：“走！”言罢策马而奔，后面紧跟着军部的几个副将奔赴疆场去了。
　　耳边风声呼呼作响，飞驰而去的身体两旁是一闪而逝的火光，身后的部将只看到王爷决然驰骋的马上英姿。脸旁的发丝飞扬，鬼傩的面具遮掩了兰陵紧抿的双唇，而只有半片，又怎么能遮住兰陵蕴满泪水的眼睛？
　　忘了吧！让这一切都过去吧！你我失之交臂是上天的注定，不论爱恨情仇都已经是昨日烟云，你我惟有忘却才能生存！纵使心痛如绞，我也早已失去了捍卫的权力，那么还有什么理由纠结如此？！从今以后，我要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就只能因为我还是兰陵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