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恋虞美人》刄士

15、第 15 章

　　下午，长者们去湖心小筑垂钓品茗，下下棋赏赏山水。

　　徐溪和虞殊两人则不被拘着，放他们去玩适合年轻人喜好的活动。临走时还闹趣说不用急着赶回来，晚食他们钓上来什么鱼就吃什么。

　　几个老头没一个不是人精，中午吃饭那会儿，两人一前一后进来，中间全程没有眼神接触、言语交流，一看就有问题。之后相处也是，或者说，纯粹是徐溪单方面主动，虞殊默不作声到底。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小两口闹别扭了呗。

　　他们虽然也是难得看到徐溪受挫的场面，不免心存几分看他窘态的心思，取笑他一下，看破不戳破。

　　别说，他们看得还挺有滋有味的，就是不知小年轻们自己是否也有一样的想法。

　　年轻啊，就是有活力。

　　爱折腾，好啊。

　　诚然如此，笑闹过后，一群老头对徐溪的终身大事也是上心，这不就撮合起来，给他们创造独处时光了么。

　　潍乐府可不愧是5A级重点保护旅游景区，看看林木，爬爬山，游乐游乐，感情不就自然升温了嘛。

　　依旧是虞殊在前面走，徐溪在后面跟着，一路无话，顺着小道偏离喧嚣。

　　林间鹅卵石铺就的石阶，蜿蜒曲折一路没入山里，顺势抬首依稀可见隐在绿意中的石亭，琉璃飞檐，似蓄势待飞。

　　山里的空气带着草木的清新，丝丝凉气呼入胸腔，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

　　渐渐的，虞殊受大自然感染，与清风同行，与花香为伴，心绪慢慢沉淀、平稳，绷直的脊背放松，步履轻快。

　　虞殊情绪上的转变没有逃过徐溪的眼，他一直在后面注视着她，观察着，等待着，给她时间。

　　他知道自己不能急，把人吓跑了得不偿失。

　　他有耐心，他也有时间等她想通。

　　终于，两人越爬越高，登上石亭。

　　脚下是层层叠叠的绿色海洋，满眼望不到尽头，雾气缭绕，山影绰绰。自然的美，总是这般不经意，仅是一种绿，亦有万样的区别，充满勃勃生机，使人心生想往，宁静又祥和。

　　虞殊伏靠在栏杆上，迎着料峭山风，微冷的湿意浸润她的秀发，从头到脚的清凉。

　　头脑也是一片清明。

　　忽然身后一阵暖意袭来，是徐溪将自己的外套披到了她身上。

　　她回头，认认真真望着他，面无表情的，像看一个生人，晶亮的黑眸里，有什么东西慢慢沉了下去。

　　她轻启唇瓣，“徐溪，知道我是谁吗？”

　　***

　　回去的路上，徐溪一直在思索她话里的深意。

　　她问他，她是谁。

　　她不就是虞殊吗，还能是谁？

　　但他也知道虞殊是不会白白问他这么浅显问题的，肯定是有别的意思，而他不知道。

　　一种她知道，而他被瞒着的感觉，很糟糕。

　　于是，出去一趟，两人回来的情况反了一下。

　　虞殊正常了，徐溪反倒沉默了。

　　老头们面面相觑，叫说着全鱼宴要怎么吃，开始点单造势。

　　早说了，他们钓上来什么鱼晚上就吃什么。

　　一下午，老头们战获颇丰，据说还和年轻人比赛钓鱼来着，轻松碾压呢。

　　“再来两条蜜汁烤鱼。”

　　虞殊匆匆跑过来下单，又抱着几瓶水匆匆跑去。

　　徐溪点头，默默插上两条鱼，放到烧烤架上，刷上一层油，滋滋的，时不时再翻个面刷点酱。

　　烤鱼的空档，他抬头看她穿梭在老头们身边，一会儿倒水一会儿拿碗碟，被差使的团团转还笑嘻嘻的，可开心了。

　　然后他就有点心里不平衡。

　　他的脑海里，下午她半靠栏杆回眸的样子，还清晰地印在眼前。

　　一个完全不同的虞殊。

　　尖锐，浑身带刺的。

　　即使笑着，眼里也看不到一丝温度，冷冷的，充满距离感，似从未认识过这个人。

　　她勾着嘴角，红唇鲜艳，肌肤雪白，与山风拂乱的黑发，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美得惊心动魄，妖冶如山魅一般，仿佛马上就欲乘风而去。

　　他想要抓住她，却震慑于她淡漠如无一物的眼神里。

　　原来，不笑了的虞殊是这般模样。

　　再和现在对面笑靥如花的人一比，一个亲近温暖，一个冷漠疏离，他始终很难相信她们是同一个人。

　　所以，虞殊是谁？

　　“我去厨房问问鱼做的怎么样了。”

　　全鱼宴，自然不会只有各种烧烤，复杂一点的鱼料理，当然还是交给专业的大厨处理。

　　徐溪端着烤好的蜜汁烤鱼过来，听到她的话，也道，“我跟你一起。”

　　虞殊点点头，没有拒绝。

　　湖心小筑很大，又接受顾客自主烧烤，鱼龙混杂，多一个人陪着会心安不少。

　　“小心。”

　　一个举着烤鸡腿的小孩儿冒冒失失跑来，眼看就要撞上虞殊，徐溪一把将人扯到身后护着。

　　满嘴是油的小孩儿被徐溪动作一吓，急急刹车，怯怯望着他们。

　　“人多不要跑，老师有教过吧？”

　　小孩儿悻悻点头，举着鸡腿也不敢啃了。

　　“去吧，慢慢走，小心烧烤架。”

　　虞殊看着他耐心和小朋友叮嘱，温声细语的，想到他也曾这样叮嘱过自己，内心柔软一片。

　　她眨眨眼，不经望着他宽厚的背影出神，想到一个很不找边际的问题。

　　什么时候开始，徐溪...似乎变好看了？

　　和刚到华西时看到的他，变化很大。

　　“走吧，”徐溪回头叫她，见她愣神，径自拉上她的手，领着她往前。

　　就像大人领着家里小孩一样。

　　第二次了。

　　虞殊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仰头看到他微微泛红的耳垂，心思百转。

　　原来，他也不是如他表现的那般面上平静。

　　他也会紧张，会激动，会不断用小动作来粉饰太平。

　　虞殊一想便有点想笑，一个大男人竟然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都怪平时太会装了。

　　徐溪喜欢她。

　　好像一旦接受了这样的认知，似乎也没什么不可接受的。

　　但她喜欢徐溪么？

　　不知道。

　　她不讨厌他，这一点很明确。

　　喜欢、爱、在一起...

　　她有资格么？

　　看到全部的自己，徐溪还会喜欢她？

　　她，有自信站在徐溪身边么？

　　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