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恋虞美人》刄士

9、第 9 章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申请被驳回。

　　好几封邮件石沉大海，第二天虞殊傍晚才收到回复。

　　只是...虞殊看着回复里加粗标红的大写两字，可以想象她的老教授喊她回去的决心有多大。

　　万恶的剥削者！

　　虞殊恶狠狠地想。

　　半年，除去原本的准备时间和现在已过去的快一个月，她还剩下三个多月。

　　简直要疯！

　　郁闷的想砸了电脑屏幕怎么办！

　　她现在的心情，就如楼外的瓢泼大雨，哗哗、哗哗地砸在地上。

　　“咚咚咚——”

　　虞殊抬头，见徐溪一手撑在桌面，身体前倾俯视她。

　　“？”

　　“有空？”他问。

　　“什么事？”

　　“说好要给我配台，机会来了，干不干？”

　　“......”真是积极，这才过多少小时。“贿赂呢？”

　　“后补。”

　　虞殊闻言撇撇嘴，还是点头应下。

　　愁是愁不好的了，好好干活才是正事，把握当下，毕竟她都要开始跟徐溪上台了不是？

　　先前她说得那么矫情，可能和徐溪配台合作，心里千万个愿意呢。

　　“嘿！发什么呆？”

　　徐溪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感觉她状态不是很好，想着不然今天算了。

　　“...几号手术室？”虞殊问。

　　“急诊大抢救，连环车祸，各科室待命，你跟我去前面帮忙，手术室随时候着。”

　　几分钟前，急诊主任就打来了电话通知，前方形式严峻，因为暴雨十几辆车连环追尾，伤亡严重，要各科室紧急待命。

　　徐溪接到指示，想到虞殊急救手段也不弱，就想喊她一起过去，需要手术直接上台，抓紧时间争分夺秒。

　　此刻，急诊主任和其他住院总陆陆续续赶来，各科室医生汇集，互相客气招呼几句，一块儿沉默静守在急诊大厅内。

　　门外暴雨哗哗落下，视野受阻，茫茫的水汽弥漫，空气里的湿气粘度也叫人呼吸一沉。

　　天气恶劣，急救车来回的车速再快也快不到哪去，中间耗去的时间很长，且不知伤患情况如何，这让众人心中都无比沉重焦急。

　　“徐医生，谢谢你了。”急诊主任布满褶子的国字脸上神情肃穆，眼带轻愁，看到徐溪到来，朝他微微颔首。

　　徐溪大步上前扶住老主任的手，“应该的，主任您太客气了。”

　　“一会儿要辛苦你了。”

　　话落，120急救车呜哇呜哇凄厉的叫喊声由远及近，主任急忙过去指挥急诊的大夫、护士和陪检人员推平车去门口等。

　　虞殊则乖乖待在徐溪身后，没有凑上去，目光朝向门口，静静等待徐溪指示。

　　“希望别太严重。”

　　“我们做到我们该做的就好。”徐溪看了她一眼，见她眼底露出的担忧，淡淡一笑以示鼓励，随即严阵以待。

　　“你确定你没问题？”他还是有点不放心道。

　　“恩。”虞殊面无表情。

　　居然怀疑她的职业素养，信不信她跳起来就给他后脑勺来一下醒醒神？

　　不多时，一辆急救车怒号着冲破雨幕，蹒跚着驶到急诊大楼门口。

　　车上小大夫火速推开后面，一边举着吊瓶急声喊道，“一名伤者，大出血，怀疑脏器受损，已输1000ml糖盐水，目前血压很低。”一边配合着把伤者抬到平车上。

　　然后伤者被快速送往急诊抢救室，救护车经过简单处理又出发奔向车祸现场。

　　十几辆车，几十名伤患，即便立时分流去其他医院，在这样的天气状况下，唯有抓紧时间才能挽救生命。

　　虞殊跟紧徐溪脚步，追在伤患身后。

　　腥红刺目的血花一路飘落，滴答滴答，声声入耳。伤患深陷昏迷，痛吟声断断续续，持久不散。

　　听到徐溪一系列诊断下来，虞殊皱紧了眉心。“多发肋骨骨折、创伤性血气胸、脏器破裂...”

　　胸腹关联伤，还是重型急诊，过去的时间里也不知道伤患体内环境紊乱成了什么样子，做手术有难度，而患者也不一定能够熬过去。

　　眼下情形十分危急。

　　急诊室里，床头B超已经就位，急诊护士利索地剪破衣物，把静脉穿刺包递给一名年轻医生。

　　谁料事到关头，年轻医生胆怯了，身后是匆忙来去的抢救人员，其他患者被不断送入，所有喧嚣传入耳中引起耳鸣，小医生懵了。他头次碰上这种危机时刻，手抖得跟筛糠子似的，连穿刺包都拿不稳。

　　很不合格的表现，浪费抢救时间。

　　徐溪正要替那年轻医生上手，身后的虞殊动作比他还快。一个闪身把那医生撞开，冲着徐溪喊道，“徐医生，你去准备手术，我这边很快就好。”

　　她的声音铿锵有力，一举一动干净利落。

　　拆包、给B超医生留出位置、消毒、穿刺，一针见血。

　　她的手非常稳，动作熟悉老练。

　　急诊的人都不认识虞殊，只感觉她年纪不大，气势倒十足，下刀、插管，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她配合小护士的时候，神情镇定，瞥过来的眼神锐利且坚定，叫人信赖并下意识遵从。

　　原本还想出声阻拦的小医生羞愧地立在一边，沉默望着虞殊的背影出神。

　　现在的小护士都这么牛掰了...？

　　一眨眼功夫，虞殊连血样都抽取完毕，交给护士去送血，把能节省的时间都争取了。

　　徐溪见识过虞殊的专业，知道她稳得住场很放心，见状不再犹豫，转身看了会儿B超屏幕，立马狂奔去手术室。

　　当她挡在他前面的那一瞬，语气坚定地对他说“你去准备手术”，他便再没了顾虑。

　　还没合作过，可徐溪就是自然而然这么觉得，有虞殊帮忙，他想，这次手术应该能争取到不少抢救时间，而患者就多一分存活的机会。

　　果然，还是虞殊可靠啊，徐溪再一次如此想着。

　　也不知道刚才还怀疑人家专业的是谁...

　　几分钟后杂交手术室

　　徐溪、虞殊和其他几位医生全副武装汇合，速度快得惊人。

　　虞殊扫了一眼监测器，低下眼眸，情况很不乐观。

　　徐溪也没有说话，此时的他眼里除了手术和患者，再没有其他。

　　手术开始，刀子落下，黑红的血液溢出，医生们的战斗就此开始。

　　巡回护士已经跑得飞起，和虞殊一起数数，清点耗材，避免遗漏。同时，虞殊时刻关注着手术进度，徐溪下一步需要什么器械，先他一步递出去，近距离观看他的手术操作，整理手术思路，从中学习。

　　“胸腔也要一起开。”一个医生观察了几秒连接胸腔闭式引流瓶，立马吼道。

　　徐溪是主刀，整个手术室只能有一个人的声音，他的决定至关重要。

　　“穿铅衣上台。”

　　没有人质疑，披上厚重的铅衣，个人立刻就位。

　　虞殊站在器械台前，准备好了弯盘、卵圆钳子、纱布等。全程没有交流，连视线都不曾对视，自然而然的，徐溪接过弯盘，开始消毒。

　　整个手术过程，徐溪是快而不乱，其他人为了配合他都不得不加大马力跟上。

　　对于不熟悉术式的医生而言，这是一场非常消耗精力、体力的战斗，大家都全神贯注听候徐溪吩咐，只求无过。

　　有一个人例外。

　　尽管不习惯穿铅衣，几十斤的重量负担不轻，还要吃线，她都没有怨言。

　　就算他途中如何加速，改变术式，虞殊都能紧随其后，游刃有余跟进，两人的初次配合直接跳过了磨合期，默契十足。

　　台上的医生无不惊讶，抬头看看虞殊，想知道这么牛的器械护士到底谁，居然不用吩咐还一次失误都没有。

　　徐溪手术做得好，这是整个华西都知道的。他的手术完成度，一直以来都排在全院首位，而能跟上他手术思路高度配合的医生及护士，却没有几个。

　　起码在华西的普外是没有。

　　所以手术室除徐溪外的人看着虞殊的目光都充满惊愕，很好奇徐溪是从哪里找来了这么妙一个人。

　　没记错的话，这器械护士是徐溪带过来的。

　　“集中注意力！”

　　徐溪冷冷的声线响起，眼刀子刷的一下，把愣神的医生一惊。

　　手术尾声，所有出血点被找出，没再发现别的渗血，患者支离破碎的脏器也修补完成，冲洗完毕后，可以开始关腹了。

　　到了这一刻，虞殊才敢长舒一口气，松懈下来后感觉肩膀特别酸疼，压在身上的铅衣也越发厚重了。

　　所幸，人算是救回来了，之后就看命了。

　　“徐医生，你的手术还是这么强。”一个医生由衷赞了一声。

　　徐溪只冷淡地回了一句，“还好。”

　　虞殊抬头看了徐溪一眼，看他缝合，手中针线翻飞，身上几十斤的铅衣仿佛是假的，丝毫不影响他动作，脊背挺得直直的。

　　很快，手术结束，患者被推送到ICU去。

　　他们能做的止步于此，接下来...

　　战斗继续。

　　徐溪、虞殊对视一眼，相视而笑，连衣服都没换，穿着隔离服套了件白大褂，又赶去急诊那边了。

　　夜还很长，暴雨未歇，现在还不到他们歇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