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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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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烟醒来的时候,宋谨言已经不在了马车内,一刀依旧睡得安稳。
若不是昨晚的感觉太过真实,她真以为又梦到了宋谨言,掀开窗帘,才发现马车已经行到了一处小镇。
这里不若满天星那般的散乱荒凉,一排排整齐的小屋,屋前是小桥流水,河边垂柳迎风,此时正是破晓时分,人们都还在沉睡中,朝阳光晕下的小镇温暖而宁静。
含烟几乎是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想着如若与宋谨言的事情完结后来这里定居似乎也不错。
马车在一处四方小屋前停了下来,这屋与周围的没甚特别,红砖绿瓦,四四方方。
“到了!”车帘被临渊掀开,他看了看一刀,问,“还没醒么?”
“没!”虽觉得他问了句废话,但毕竟昨日人家帮他们,含烟也不大好意思凶他,只得答到。
“下车吧!”他唇角弯了弯,随即上了车,准备抱下一刀。
含烟跳下马车问:“这是哪里?”
宋谨言在车下接应,唇边荡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我老家。”临渊抱着一刀下了马车,率先推门而入。
屋外四四方方,屋内更是四四方方,入眼便见得一方四四方方的小院子,院子里的杂草已经掩盖了青石板铺就的小路,显然,这屋子已经许久没有住人了,青石板小路右边曾经似乎是种的花,到如今还能见到月季绽放,而左边便荒凉许多,除了杂草便是一株橘子树,橘子树下的石桌与石凳上已经长了青苔。
含烟忍不住回头问临渊:“神棍,你家多少年没住人了?”
临渊似乎不在状态,一双眸子看着长满青苔的石桌若有所思,听到含烟叫他,才回过神来,道:“呃……从我十岁离开,到现在大概有十三四年没有住人了。”
含烟:……
十三四年没有住人,这月季和橘子树还能长得这么好,真真是生命力顽强啊。
说着,临渊便准备带头进去。
含烟却突然道:“等等!”
现在正值夏日,蛇虫出没的季节,看着这一片杂草,不知为何,脑中猛然想起那日做梦梦到宋谨言被蛇咬死,她现在想着都觉得心有余悸,想起几年前刚刚醒过来时,什么都不懂得,苏恒曾跟她解释打草惊蛇这一成语,便去撇了几根柳树条儿过来。
宋谨言两道浓眉都拧到了一起,出声问道:“你做什么?”
含烟笑道:“这院子里的草这么深,万一有蛇怎么办?这个叫‘打草惊蛇’!”
宋谨言怔了怔,想到那晚含烟说梦见自己被蛇咬死了,原来是在担心他!
他唇角缓缓荡开笑意,眸色温柔至极,一手牵着含烟,一手接过她手里的柳枝条儿,笑:“我来吧!”
看着他柔和的眸色,含烟晃了晃神,隐隐有种为了他的笑,能什么都不要的感觉,也跟着他傻傻的笑了起来。
临渊懒懒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说,你俩够了没?我手上还抱着个人呐,你们到底进去不进去?”
含烟被临渊唤回神志,意识到自己刚刚竟被宋谨言的笑勾得失了神,忍不住骂自己定力太差,骂自己定力太差时,又忍不住想,还好她没有投身在帝王之家,不是男儿身,不然肯定得如周幽王一般,为了博得美人一笑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宋谨言的手掌不若他面皮儿那样嫩滑,甚至较苏恒常年摆弄农具的掌心还要粗糙些,这样被他牵着,心里竟出奇的安心。
“你说,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呢?”
“嗯!大概是看着他会觉得心跳加速,被他护着时又会觉得安心……吧!”
含烟突的想起遇见宋谨言前一日,看得话本子中,一个不谙世事的闺中小姐跟她的密友谈论喜欢一个人时的感觉。
她脑袋蒙的一下,顿觉大事不妙。
她好像……真的喜欢上宋谨言了。
即便是知道他心中最爱的还是他那薄命的未婚妻,即便是知道他其实并算不上是什么好人,即便是心中明白自己与他的婚约只是一场戏,即便是知道了他的种种心狠手辣只手遮天的传言后,她还是喜欢上了他。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她下意识的便要挣开宋谨言的手掌。
“怎么了?”
宋谨言转过头似有些不解,手却握得更紧了些。
“嘿嘿!没…”
她还是没骨气的回了这个字,将那句“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你,被自己吓了一大跳”给生生压了下去。
屋外杂草一片,屋内却比的屋外好了许多,只是灰尘略厚,蜘蛛网略多,打扫打扫总还能住人的。
这一打扫打扫竟是打扫到午饭时分,才勉勉强强收拾出个房间给临渊放下一刀。
待得几人将院子全部整理出来后,已是夜半时分。
看着这原本荒废的屋子焕然一新,心情果然愉快许多。
只是,现已是夜半时分,一刀却仍然没有苏醒的迹象。
含烟虽然跟着苏恒混了好些年,却是半点医术都不懂的,宋谨言一届书生更不用说,唯一剩下的便只有临渊,从他上次能够抑制住相思毒便能看出,他医术还是挺靠谱的。
然而,此时医术挺靠谱的临渊漫不经心的吃着刚刚去夜市买回来的馄饨,含糊不清道:“不是我不行,而是她自己并不想醒。”
含烟问:“什么意思?”
什么鬼?自己不想醒?
刚想堵回临渊的话,却又募然想起青竹山庄时,一刀那神色,的确像是不想活了。
苏恒救下她便是想让她好好活着,所以她必须醒。
“她必须活过来,不管你用什么办法。”
宋谨言猛地起身抓住临渊的衣服,果然是简单粗暴。
临渊似没想到宋谨言会突然如此,艰难的咽下嘴里的云吞,面色有些古怪的看了一眼宋谨言,张口正欲说什么,却又只是动了动嘴唇,什么也没说,拼命摆手让他先把他松开。
宋谨言似乎也觉得自己的做法过激了一些,面色冷然的松开临渊,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道:“说吧,怎么能让她醒过来?”
含烟自认识宋谨言以来,甚少看到他如此失态的模样,便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他面色依然冷淡,仿若刚刚那个突然抓起临渊衣服的人不是他一般,让人看不出半点儿情绪。
她心中又开始堵得慌,他莫不是看上一刀了吧?
若不喜欢一刀,他那冷清的性子,又为何会突然失常?
甩了甩头,不让自己胡思乱想下去,不管宋谨言喜欢的是何人,都与她无关,不是么?他心中有他喜欢的人,而她心中自也有我要守护的东西。
待得思绪静下来后,含烟才发现宋谨言和临渊都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
想起刚刚那甩头的动作,的确会让人莫名其妙。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宋谨言似突然反应过来一般,伸出手便想要来探含烟的额头。
含烟怔了怔,忍下那句几乎要冲口而出的:“你好像挺紧张一刀?”
几乎是下意识的避开宋谨言的手,她和他的婚事说到底也只是做戏,即便是她心中有些喜欢他,也不该……
他手顿在半空中,神情似有些失落。室内一时间只剩下临渊喝汤的声音。
“办法倒是有,只是不大厚道。”
临渊斯里条文的和完最后一口汤,才摸了摸嘴巴打断这一室的沉寂:“心病还需心药医,想要让她醒来,就得知道她到底为什么不愿意醒。”
含烟不禁吼道:“你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差别?一刀现在昏迷不醒,谁知道她的心病是什么?”
临渊摸了摸鼻子,讪笑道:“这也是我带你们回来这处的原因。”
见得他这样,含烟不禁狐疑道:“你有办法知道一刀心底在想什么?”
一刀的身份是相思坊的杀手,含烟甚至觉得一刀杀青竹山庄老庄主像是接了什么命令一样,并不全然是为了让苏恒动手杀他,也许这一疑点解开,一刀与苏恒还是有机会的。
“你以为我这国师真的只是当来玩玩的吗?”
临渊起身,负手看着窗外的圆月,神情变幻莫测,银白的月光洒在他身上如笼罩着一层银辉,风吹起他的衣袂,这一看上去确然有几分谪仙的味道。
当然,前提是如果他刚刚没有对含烟翻那个白眼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