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接儿子 ...
-
南熹附近有个少年宫分校，规模不算大，好在种类齐全，是附近居民培养孩子课余兴趣的首选之地。
三楼，书法绘画培训。
一出楼梯间是厕所，再往里，两边都是原木色饰面板的墙裙和磨砂玻璃隔断，走道里站满了等待接孩子的家长，有的三两成群的交流着育儿经验，有的顾自织着毛线，还有的全神贯注趴在门缝上，好像真的能看出个里头的一二。
项尚穿着休闲款风衣，一手插在兜里，一手微曲着手指挡在鼻下，收着下巴、斜着眼睛，穿过整个楼层，又折返回大半，终于停在了素描教室2的门口。
项伯竹这两天已经可以和平日里一样说话交流了，他们姐弟们在医院的排班也开始日常化，白日里项尚睡觉，也不走就在病房旁边的房间，看护就是是姐姐姐夫们，晚上自然是项尚，或者谁有空也会来一起照看。
傍晚的时候，项晓风下班就去了病房，给项尚拿了点茶叶，就准备去接项言晏。项伯竹听说就连忙指着项尚，非要让他一起跟着去。彼时病房里再没别人，拗不过又不能丢项伯竹一个人在病房，项尚就万分不情愿的被派来接自己儿子放学。
教室门开的时候，项尚正拿着手机站在门边胡乱的点着。
明黄色的单开门匀速开启，门后站着的女老师着套装衬衣阔腿裤，外搭小风衣，小小的，肤色白的过分、像个自发光体。
大概是有些害羞，女老师低着头，退在门的一侧，等待家长们一哄而上。但是，和往常不太一样，这站在门边的家长怎么半天都没反应？
微一抬头，正对着的男人看着她的眼神是一种见了鬼似的探究。
“你……”
终于，女老师给了正面特写，项尚刚想用面部表情以外的东西表达自己的震惊和疑问，就被后方早已反应过来涌上的学生家长冲断。
女老师重新退回了讲台，项尚则有些木讷的站在门口，许久，待其他家长都进去后，他才也跟着进去。
“爸爸，今天是你来接我啊。”
项言晏早已伸长了脖子望着门口，项尚刚走近两步，他便大声道。
项言晏坐在教室最后一排，两人同坐的矮方桌上，摆着他和另外一个小朋友的课堂练习，六棱锥，项尚看了看自家儿子面前的，又看了看别人家儿子面前的，明显是他儿子画的更好，方才对着一桌的工具点头道，“恩，快收东西。”
于是，教室里一众家长低头弓腰忙着给孩子整理东西，一众孩子拿着作业去问老师或者相互交流，唯一对父子特殊，儿子有条不紊的先把一支支铅笔放进笔帘，再小心把笔帘卷好固定，父亲两手插兜，站在旁边，看向讲台位置，一会研究贴在黑板上的示例，一会研究站在孩子中间那位低着头的女老师。
“爸爸，我收好了。”
项言晏把画板和笔帘都放到背包里，最后拉上，站起来对项尚说。
“去和老师打个招呼。”
项尚单手拍了拍项言晏的背，眼睛还是看着讲台方向。
“不用的，风姑姑每次来接我，都是直接走的”
项言晏自己把背包背好，摆着小手，就要径直往教室门口方向走。
确实，无论是谁来接他都好像很赶时间一样，没的像别的家长放时间给他去问老师什么问题，更没的像别的家长还去和老师交流一下孩子的学习状态，孩子嘛，有样学样不是。
“去，我说去就去。”
项尚揪着项言晏的肩膀，就往女老师方向去。
“严……严老师，”项言晏被项尚推到人群前段，“今，今天我爸爸来接我。”
小家伙明显没做好准备和老师说些什么，只见那女老师瞪大了眼睛，满带着惊讶，勾着嘴角笑的勉强但还算礼貌，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孩子指着的家长。
“和老师再见。”
项尚站在人群外面，身高优势，他清楚的盯着站在人群中间的人，在项言晏已经有些呆住的时候，冷冷道。
“老，老师再见。”
小家伙完成任务般，不待那女老师作出回应就钻出人群，跑到已经走到门口的项尚跟前。
项尚一手插兜，一手扶着项言晏的肩，侧头又看了眼那个人群里全程没有来得及给出反应的女老师，女老师目光正巧追来，二人对视瞬间，项尚只觉得，那人右眉一颗痣，粟米粒大小，即使这样远，也格外扎眼。
……
“爸爸，你有么有闻到什么香味？”
父子两一前一后的走着，出教室门，进楼梯间，项言晏一蹦一跳的在前面，身上的背包晃晃踉踉，项尚则低着头拿着手机，边走边回复消息。
直到踩到一楼地面，项言晏停下也不转身，那问句充满感情~色彩，是小孩子才有的夸张的故弄玄虚。
“恩？”
项尚闻声只是头微不可见的侧了一下，手没有停，眼睛没有离开屏幕。
“好像有烤肠的味道，爸爸你闻到没有？”
项言晏并不气馁，即使没有项尚的正眼，小家伙仍眉飞色舞的。
“恩。”
项尚还是那个姿势，编辑信息的思路好像不能被打断，只是脚步好像朝着味道传来的方向不自觉的动了一下。
“爸爸，听同学说这里的烤肠可好吃了，我只听说过，从来没吃过。”
项言晏侧着指向门口，拐角处用几节玻璃柜台隔了间小卖部，里面除了一些培训班用具，还有些专门针对孩子的零食，就像一般学校门口都有的一样，花花绿绿。
许是项言晏这句话表情投入特别到位，项尚终于百忙之中抽空抬头看了眼儿子指的方位，那里早被先一步的学生和家长围的结结实实。
“喏，”项尚一手从上衣口袋掏出钱夹，另一手无名指、小指合着手掌夹着手机，拇指、直指从钱夹里拿出一张钱币，递给项言晏，“想买什么买什么去。”
项言晏接钱自是蹦跶着就挤进了人群里面，等再出来，那表情是心满意思的窃喜，一手拿着烤肠往嘴里塞，一手拿着零钱往项尚手里递。
看着儿子吃着烤肠，会忍不住撇两下的小嘴，项尚忍俊不禁，但很快又想起了那日在病房里的争执和声泪俱下。
何老爷子一句话如深水炸弹，沉入的时候静的让人焦心，爆发出来让人没有预料。
坐在远处的何静是清明的，这个问题在项尚刚回来那天，她就问过了，当时也算是代转了各方意愿，虽然项尚没有当即回绝，但谦谦说道会考虑看看时，那不是笑脸的笑脸，分明在说不要。
老太太心里和刚才一样、又不大一样，一样是因为这当然也是她心里的话，不一样，不一样是因为她养的儿子她太清楚了。
至于薄何，上次她妈提就被她教育过一次了，周雨兰又不是项家买的物品！
众人目光所交，项尚，慢慢放下了左膝上的右腿，从口袋里拿出包香烟，抽出一支，左手中指食指夹住，右手拇指食指轻轻拂过，双手微举上身前倾，将烟身横过，放于鼻下，深嗅，抬头，极慢的。
“何爸爸，”项尚一手夹着烟搭在膝盖上，一手撑在膝盖上，揉着前额，“周雨兰是妈妈选的，婚我结了，孩子是你们说必须要的，5岁了，现在是不是我把那个全世界都知道怎么回事的女人给弄回来，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这事那天项尚是真的考虑过了，可怎么都说服不了自己在那样的情况下再去把她找回来过日子，他知道他不用力的表明一次态度，这事儿必定没玩没了。
“你！”项老太太右手颤巍巍的对着项尚，下唇也是止不住的抖，“你的儿子，你生的儿子，你的儿子还能是为我们生的？”
“妈，我以为你知道的，如果不是你们一直要求，是不会有大宝的。”
项尚看向自己激动的老母亲，那表情说不出是不耐还是悲哀，说出的是从来没人问津的真相。
“混账——说的什么混账话！”
何老爷子像是终于忍不住了，发作起来却被薄何死死的拉着胳膊。
“我这是做的什么孽哦，”项老太太说话就软作一滩，歪在沙发扶手上，“我是老了，没几年活头了，你爸爸现在这样也不知道哪天就没了，你一个人你要怎么活？你年纪也不小了，连个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你让我们到地底下去都不安心啊你。”
老太太越说哭腔越甚，原本气势汹汹以撕破脸为目标的项尚此时也只有抚额的份儿，带着生死的没道理，项尚只觉原本因少觉而发的头疼更加严重了。
何静赶忙上前扶住老太太，一面半蹲在沙发旁边给老太太顺着气，一面朝项尚方向使劲儿的使眼色，何老爷子又想发言，却被旁边的薄何狠狠掐住、拼命摇头。
“妈，何爸爸，你们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不会打光棍，大宝也一定有人照顾，但一定不是周雨兰，行不行？”
项尚拿下抚着额的手，折了手上的烟，双手交握，一下子没了前一刻的气势，诚恳的像是在祈求。
“你重组家庭，我家大宝怎么办哟！”
项老太太看了项尚一下，很快回转，说话又作势要哭。
“我保证，再婚也不再要孩子。”
项尚举着自己的一只手，做发誓状，姿态更低了，却也像是要到了极限。
最终，项老太太是在何静的轻轻推搡下，在何老爷子的微微点头，看上去好不勉强的做了妥协。但是，项尚却开始头疼，这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要完成恐怕不外乎两个办法……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6、接儿子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