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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那个小凯 ...

  •   风从半开的窗子涌进来,茉莉白的窗纱便跟着抖了一下。
      蒋蒋的发梢也随着微动,不漏痕迹的,蹑手蹑脚。
      惊讶的触角在这间并不算宽敞的屋子里,小心翼翼地寻觅着叫人心安的气泡,极为小心的,生怕一触就破。

      “你……你……你喝了!”他惊讶。
      “如你所见。”
      “吸管都被我咬过了。”
      “所以,你是在索吻么。”当即,羌楷便逼近蒋蒋。
      那浓黑的剑眉,那锐利的眼眸,那薄而红烈的嘴唇,一点一点地靠近着他。
      先前的惊讶现下也就成了十足的胆战心惊。
      像是一条毒舌向着自己匍匐而来,而被五花大绑地自己,只有任人宰割。
      好在他是能活动自如的,眼见两人的嘴唇要靠上了,蒋蒋再次往后退去,撞掉了桌子上的水杯。

      “妈呀。”他惊呼。
      “你怕什么?”羌楷问到,语气冰冷依旧。
      “我要工作了。”

      “听人说紧张是因为爱。”
      “不晓得你听谁说的,至少我没有。”
      “那么……”
      “我说我要工作了。”他打断羌楷,语气不满。
      “ok。”
      羌楷无奈,只能作罢离开。

      周冬奕从车站离开后,便驱车去了那家酒吧。他像昨日一样坐在灯光昏暗的角落里。
      11点30分,小凯出现在周冬奕的视线中。
      他喝了一大口酒,对他招手。

      “你该好好休息了,”小凯说,“瞧你这黑眼圈。”
      “别他妈废话,陪老子喝。”周冬奕吼着,试图压过那吵闹焦躁的音乐,最终话语却也只能被音乐给淹没了。
      “很难得,你并不是冲着一夜情来得。”
      “什么?”
      “我说——我很荣幸。”

      “不过……这里好像不太适合你。”小凯打量了一番酒到酣处的周冬奕,继续说到。
      “床上适合。”
      “你一定误会了什么。”
      “你不就这么骚么,昨晚还嚷着叫我使劲干呢。你这条贱狗。”
      “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
      “别装啦,婊子!”
      说罢,周冬奕便扯过小凯的脑袋,贪婪地吮吸着他的嘴唇。
      小凯挣扎一下,试图摆脱,不料嘴唇被周冬奕狠狠地咬住。直到唇角渗出了血来。
      “爽吗?贱狗。”周冬奕恶狠狠地问到。
      小凯轻轻拭着唇角,眸子里流露着恨意。

      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他,虽说意识已经被酒精轰击得溃不成军,可是还算是真真正正的一次。
      身材娇小,175不到的样子,却也差不很多。标准的南方人,杏眼精巧,鼻子标致,嘴唇薄而性感,有些淡淡地血迹,便也更加的妖艳了几分。

      “刚刚冒犯了。”周冬奕晃晃脑袋,像是过了酒劲,语气里有几分歉意。
      刚要离去的小凯听后便止住了脚,转身后又是一个匪夷所思的眼神。

      “你真名叫什么?”
      “在这里?名字真假有那么重要么?”
      “在哪里,真假都很重要。”
      小凯显然是被吓到了,怔怔地呆立着,眼神无辜。是有几分蒋蒋的神韵的,只是少了些许蒋蒋神态里的豁达与涵养。
      他的呆虽说是真的无辜与无知,却也足以让眼前这个浪荡的男人意乱神迷。

      “薛凯。”他木木的回应到。
      周冬奕没有由头得笑起来。薛凯问他笑什么,他只道没什么,心里却思忖着,那眼神像极了。

      两人并没有在酒吧里待多久,薛凯见周冬奕神疲倦怠便说要带他去个地方。
      周冬奕不好辩驳,也无事可干,只能随着去了。
      他们穿过一拱精巧别致的横桥,转角进了弄堂。窗子里透出幽暗昏黄的光,平静的,像是生活。
      年岁悠长的砖和瓦,像是都有了故事,在路灯下缥缈起来。它们颤抖着,走过每一家的窗前,像是停下了,又像是离开了。
      两人走着,遇见了什么,又告别了什么,瞧着跟前步履匆匆的薛凯,他忽的觉得那是蒋蒋缩小了,卑微了。而自己仿佛也渺小起来。跟着一点点缩小,缩在生活的弄堂里,然后没目的的穿行。
      周身是生活,他们都像是被生活排挤外的,即使有光也是周遭遗漏的,或是自己幻想的,眨眼就消逝的玩意。
      出了弄堂便是个公园。这下薛凯跑了起来,他回头看着踯躅的周冬奕,喊了声,“跟上。”
      周冬奕嘴角轻扬,随他跑了起来。

      灌木很静,路且幽邃着。
      薛凯跑到一湾河水边便脱掉鞋子,坐了下去。脚伸进河水里,很性感。
      “我怎么没听说过这有条河?”周冬奕走过去,蹲在他身旁,有意无意地问着,仿佛答跟答都无所谓一样。
      “上海这么大,生活都自顾不暇,还管哪里有座山,哪里有条河?”

      “你多大?”周冬奕问。
      “19。”
      “这么小!”

      “年龄重要么?”,“你也坐下来,脱了鞋跟我一样。”他继续说。
      “很舒服的。”
      周冬奕半信半疑,脱掉了皮鞋。

      “什么东西!”像是被什么触动了,周冬奕麻利的缩回脚。
      薛凯冷嘲,他摘下那粉色的发套。一头乌黑笔直的头发便兀地蓬松起来。看得周冬奕心底一惊。
      “是小鱼。”他说,“它在咬我们的角质。”
      “你常来?”
      “嗯。把脚伸下去吧。”

      月亮被柳树挡去了一半,要沉下去,在人们的睡梦中。所以就格外的凄冷。
      是没人欣赏才要凄冷的么?还是在自我怜惜所以才叫人可怜呢。
      并不是盛夏,水依旧有些凉。而真正的夏天却也是从那半冷微凉里开始了。

      “舒服吗?”
      “嗯。”
      “太警惕总会让你失去很多,所以别着急拒绝。”
      “你想得很多。”
      “是很多,却没人懂……我的父母、朋友、以前的老师、同学,他们全都不懂。”
      “你是说哪一方面呢?”
      “月亮,就像是月亮,它是要照亮某个人,可是照亮了就伤心了,你瞧,那离开多凄美。”
      周冬奕看着他,不再接话。
      似有若无的光线扫过他的脸庞。娇小精致的面容,是属于这河水的。

      鱼苗群在脚底板上撞撞咬咬,因为静谧无声,所以有些触动人心。

      “那晚是我第一次。”
      “你说什么?”周冬奕显然是被吓到了,有些吃惊。
      “我觉得你会懂,我觉得你肯定会懂的。”
      “凭什么?”
      “凭我见你第一眼的那一刻。”

      “你太鲁莽了。”
      “我知道,你结婚了。”
      “哦?你怎么晓得?”
      “喏,结婚戒指。”
      “那你还?”
      “婚姻并不是售完关张的标签。”
      “破坏别人家庭不是很无耻吗?”
      “你说过,你会离婚的。”
      “喝醉了。”
      “酒后吐真言。”薛凯打断他。

      “可我不爱你。”
      薛凯已经穿好了鞋子,拍打着裤子上的灰尘。
      “我只信第一次说得。”
      说罢,便扬长而去。
      周冬奕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有些恨,又有些可惜。
      恨什么,又可惜什么,他自己也糊涂。
      河水冷冽着,路灯的光碎在里面,聚成震颤的光斑。
      不远处正传来水鸟断断续续的叫声,突兀地游荡在黑夜里。
      周冬奕点了根烟,微小的、通红的小圆点闪烁着,试图要让整个世界灼热起来,最后却也只能变成一堆没有温度的死灰。

      另一边,他丝毫不知,此时家里早已成一团乱麻。
      程爸程妈板着脸,程瑶瑶低头不语。周爸周妈端茶送水赔不是。

      空气像是突然稀薄了,费劲的被吸进呼出。

      “再打个。”周妈说。
      程瑶瑶便拿起手机,按了几下,便又扔到了沙发上,“还是关机。”她说。
      “哼,瞧瞧吧。”程妈一拍桌子,冷嘲到。

      “这混球要真在外面有人,老子不抽死他。”周爸怒火中烧,满嘴厌恶之词。
      “还提什么真在外面有人。这都两天没回家了。瞧瞧,你们再瞧瞧这是什么?离婚协议书呀!”,程妈晃了晃手里的文件,白了一眼周妈,继续说到,“离婚协议书都拟好了,人证物证俱在!奥幺幺,这就是你的宝贝儿子!他要真觉得这日子没法过,我们瑶瑶也不差他,离就离。”
      “我不离。”程瑶瑶接话。
      “你欠吗?”程妈呵斥。
      “反正我不离。”
      “我一定好好替你教训这个兔崽子。”周爸咬牙切齿的说。

      “教不教训是你们家的事。我可告你老周,当初可是你们家好求歹求急着结婚的。当时也算是好话说尽,各种包票打得简直天花乱坠。现在,也是你儿子出问题了,我女儿一点错都没有!要真离婚,你们净身出户,晓晓归我们。”程妈言辞犀利的痛斥。
      “亲家母别上火,有话好好说,这不还没到这种地步嘛,我们也都是为孩子们考虑,这婚咱不离,这婚咱不离。”
      “哎!——还没到这种地步!你们周家还真能想得开。”
      “我们的错,都是我们的错,是我们没有管教好儿子,给你们添麻烦了。瑶瑶,听妈话,这婚咱不离啊。”
      程瑶瑶低着头,没接话。程妈继而冷嘲一声。
      “得了,我也看出来了,你这儿子纯粹也是被你这当妈的娇纵惯了,我们女儿也是我跟他爸从小捧到大的,使唤丫鬟的行当我们做不起!”

      “是是是,都是我们的错,亲家母别生气。”周妈说。
      两家就这么闹着,僵持着。
      周家处处让步,程家咄咄逼人。
      两家都不想离,可偏偏是当事人不在场,父母便被一点一点的逼进死胡同里。
      父母,在儿女这两个字面前何其卑微。
      他们气愤着,能做的也只是忍气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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