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合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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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越来越热，夜晚出来纳凉逛街市的人也变多了。女士们穿着艳丽的和服，将头发盘起，露出干净的脖颈，谈笑中不时拂袖掩嘴，俏丽的睫毛，动人的朱唇，就连流淌在面颊上的汗水，亦使那迷人的轮廓更显风采。
而我呢，一身白色的浴衣，手中握着扇子使劲地朝自己扇，散在肩旁的头发时不时被一阵风吹乱，热得通红的双颊，时不时大呼着气，口口声声“热啊”“热啊”，动作却比谁都多，这边跑跑那边逛逛，如几千年没回京都一般。
“我说小静啊，你就不能安分点吗？来来去去那么多家店铺，你多少也该让我们休息一会吗？”跟在身后的永仓新八第一个开始叫苦。一边的原田自是没什么可说，他喜欢我的活力四射，正如他是一个血气方刚的汉子一般。然而，总司呢，仍是跑多少路，他都没有疲惫的感觉，看着永仓的五官挤得越来越紧，忍俊不禁。
我回头吐了吐舌头，“真是，你还算不算一个男人啊，我一弱女子跑那么久了都不累，你喊啥喊。”
“许静！这不是重点！”永仓当即大叫我的名字，似乎是要宣战了，“你也不看看你双手空空步伐轻快，从三个时辰之前到现在，你卖的所有东西都在我手上你看到没！”他又哭又气地将手上两大布袋商品举得高高的，“还说什么‘弱女子’，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置若罔闻，继续逛自己的街。
许多女子看到我大大咧咧的样子，都掩嘴嬉笑。店铺中一个管事的妇女笑着对我说，“孩子，可不能顽皮啊。”
孩、孩子……
永仓当即幸灾乐祸般地蹲在地上大笑起来。我一痉挛，跑过去猛瞪着他，“永仓新八，笑什么笑！人家这是赞赏我年轻，羡慕我青春美貌，你这中年oji桑嫉妒了不成？！”
总司咬住下唇，差点笑出来。
“啊！笑什么笑啊！”我有些恼羞成怒，肢体动作便越来越丰富。
永仓缓缓站了起来，咳了几声，一本正经道，“你这个样子，不会被认为是孩子才乖咧，发迹也不弄，和服也从来不穿，就连女子基本的行为举止都一窍不通，这样下去，这样下去的话……唉……”
我没好气问道，“这样下去，会咋样，说。”我倒要看看他能耍啥花招。
“这样下去，”永仓瞄了一眼一脸莫名的总司，“总司会不要你的噢！”
原田第一个大笑起来，表示赞同。
“永仓新八！”
永仓为保全自己的性命，立刻将东西丢给了原田，转身拔腿就跑，我不顾一切地欲追了过去，总司一把拦住我。
“别生气啊小静，新八只是开玩笑而已。”
“一点也不好笑！”我眼看永仓从自己视线中落跑，咬牙切齿。
“好了好了，许静大人，息怒息怒。”原田在一旁陪笑，“你看连总司都没什么反应呢。”
我一愣，呆呆地看着总司一脸的微笑，面颊很不争气地红了一大片。
“原田，帮我拿好东西。”我立刻转身。
“噢！”原田很识趣地担负起了跟班的任务。
“咱们继续。”
“那、那新八怎么办？”原田问道。
“迷路的狗儿都知道自己回家，他就更不用说了。”我没好气道。
“……”
总司轻笑几声，与原田一起跟在我身后。
过了几日。在西本愿寺中，新撰组队士们举行了合战比赛。
按照我和总司的约定，我穿上了羽织，站在所有队员面前。
“唉……这不就是上次那个前辈吗？”
“他也来参加合战比赛。”
“仔细一看，他的身子骨好纤细啊……”
“对唉……”
“咳！咳！咳！”近藤局长大声咳嗽了几下，“那么，大家各自拿好手中的竹剑。”
我握好竹剑，深呼吸。
局长一声令下，我便上前，毫不留情击中晚辈们手脚要命。永仓和原田两个活宝一开局便对上了，两个人我来我去，打得比我这里还火热。
我基本脱离被围攻的境遇时，别的队长级人物也纷纷对决完毕，他俩还在打个不休。我干笑着，将竹剑竖在地上，站到局长身边，看着他一脸愁眉不展道，“唉唉，我早该知道，这俩家伙一打起来，这午饭怕是也没得吃了。”
无奈，我苦笑，其实，这辈子，有如此一个劲敌兼挚友，他们俩应该也不至于太过寂寞吧。
总司穿着浴衣走了过来，看到如此激烈的场景，不禁有些兴奋，“噢呀，新八他们还是那么不相上下呢。”
我不紧不慢道，“若是原田拿了棍子便未必了。”
“对啊对啊。”总司应道，“原田擅长长枪呢，这点让新八足足研究了三个月的枪棍呢，结果是还是失败告终的。”轻笑。
我哼笑，“宝藏院流枪术”，哪天一定要原田教给我几招，对付永仓新八绝对管用。
我得意狂笑之际，总司冷笑道，“小静，你又在打什么鬼注意了……”我摇头耸肩，“没有没有，呵呵。”
不久，只见永仓彻底厌倦了竹剑，迅速“揭竿而起”，总司、我和局长三人一起抹汗，齐声道，“总算是要结束了。”
下午，还有趣味无穷的马拉松比赛。中午吃完后，我端茶到副长房间，他正看着新撰组的名单，抽着烟，总司在一旁招呼着我。
“你又再次穿上羽织，去参加合战了吗？”土方先生皮笑肉不笑。
“副长见笑了，呵……呵”我干笑了几声，将茶放在茶几上。
“下午还有长跑，小静要努力啊。”总司拿起自己的茶杯捧在手心。
“嗯，是啊是啊。冲田大人你好自为之吧。”我话里有话，土方副长被蒙在鼓里，莫名其妙地瞅了我们几眼，总司无奈一笑。我迅速蹩走。
到了下午，烈日当头，我刚想先去树荫下纳一会儿凉时，近藤局长便召集所有参赛队士，比赛即将开始。
乖乖，这宝贝局长还真会挑时间整人。
很不情愿地，我做了做热身运动，看到不远处前来观赛的总司，做了一个必胜的手势，他笑着不语。
炙热的太阳将大地煮得滚烫滚烫，大家起跑还未到几分钟，背上便已湿透。
我努力使自己的重心下降，却看到原田在前方一个劲地猛冲，如果是几年前参加校运会的自己一定会对这类人不屑一顾，然而此种情况却大不相同了，在新撰组各队长中，总司有他的天赋，永仓有他的剑术，藤堂有他的随机应变，而原田，则有他未知的体力。
“唉，小静，你还在愣什么啊，原田很有可能会就这么冲到重点啊。”身旁的永仓提醒我道。
“噢。”我加快脚步，一连超了好几个队士。
六番队队长井上源三郎紧跟在原田身后，紧追不舍，我与他的距离一点点拉近，同时，我也慢慢进入了状态。
“哟，真的很快呢，斋藤说的一点也没错。”井上转身道。
“少说些话吧，前辈，你很快就要被超越了。”
“口气不小呢。”说罢，他加快了脚步。
“拜托，我的目标可不是你！闪开。”
我们进入郊区之时，也是我逐步超越井上之际。他甚是不甘心，也只能落在后面与永仓一起抗争，在他们身后，扫起了大堆尘土，即是其他队士在奋力拼搏。我回头，看着身后的人，又怕自己与原田又拉开距离，便立刻恢复状态，心里默念了一句“阿门。”
很快，我与原田两人不相上下。
“嘿，还不错嘛。看样子，说你是女子还真没人会相信呢。”原田笑道。
“您也不赖，本还以为您充其量也只不过是耍耍枪棍玩玩杂技。”喘息之余，我也毫不示弱。
“胜负还未分呐，不要太嚣张噢。”
“这该是我说的吧！”
……
绕过了一个村庄，很快，我们即将到达西本愿寺，就是我所梦寐的终点站，胜利的地方。
我与原田仍然僵持不下，两人你追我赶，唯恐落后，身后的永仓与井上自然被甩得远远的。
终点站，隐约看到总司他们在那里张望等待，手中还拿着预备好的和伞。
泪奔，我不顾一切地狂飙起来。
“好小子啊，还留一手啊！”原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亦冲了过来。
抵达终点的前一刻，我们还是持平的。我正打算加把劲时，脚踝一重，整个人的重心分散，眼前的一切开始旋转。
“小静！”总司丢下手上的和伞，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两个人一起摔在地上。
我使劲摇了摇头，定睛一看，原田也一脸担心地看着我。
“该死！这个时候犯头晕！可恶！”我顿时暴跳如雷。
“好了好了，别气了，先进屋去吧，你多半是中暑了。”
“不，我没有。原田！咱再比一次！”我倔强地起身，没料总司捉住我的手，一脸不太满意的样子。
“听话！进去！”
全场的人都呆了，我更是半晌没吱声。不会吧，难不成总司真的生气了。
总司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便伸手挠了挠脸颊，“快进屋，比赛都已经结束了。胜负已分。”
这回，我乖乖听了他的话，只是，心里还是不甘心，我一世的英明，全败在这场合战比赛中了。我和总司的约定，就这么泡汤了。
我们按照就近原则，选择了道场为休息点，在里面，我洗了几把冷水脸，多少也轻松了一些。
“怎样，合战比赛还算有趣吧。”总司迅速挑起话题。
“……”我微微喘着气。
“上午的混打中，你表现得很出色呢。”他继续道。
“……”我继续喘气。
“你的剑术的确值得嘉奖了。”
“……”我毫不退缩地喘气。
“我说……”
“……”我毫不退缩以及毫不妥协地喘气。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总司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呼……”我深呼吸，将全身摔在地板上。
“小静你没是吧？”总司立刻凑过来用手背试探我的额头。
“嗯，我很有事。”
“怎么了？头还在晕？”
“郁闷。”
“唉？”
我一下子跳起来，“总司，我们现在来对决一起吧，如果我赢了，你就……我赢了……呃……”
总司有些吃惊，紧接着扑哧一笑，“小静，你认为你击败我的可能有几成。”
“十成——”我拖了长音，看着总司一脸置疑，继续道，“十成准输吧。”
“我是无妨，但是现在你已经很疲惫了，穿上护具都会耗损很多体力。”
“唔……可是……”我气得想跺脚，“可是……”
“小静，你就那么想知道吗？”总司的声音忽然变得深沉，眼中透着蓝光。
宽敞的庭院中，水不紧不慢地灌如竹桶中，随着敲打竹面的清脆的声响慢慢变得淳厚，桶口开始下沉，之后“咚”的一声，低沉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轻，不久后就又响起了清脆的声音。
“你那么想知道……我所想的吗？”
空气中似乎透着薄薄的雾气，旖旎细腻，润人肺腑。
我没多想，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么……告诉你也无妨。”瞳孔中的蓝光让我的心变得平静，白皙的脸庞，分明的轮廓，他的目光不再含有逃避，“9岁的时候，我认识了近藤周助，就是近藤局长的父亲，那时，我便开始拔刀，不为别的，那个时候的我，只想着努力修行，快些变强，强到可以保护身边的战友，强到不再需要他们为自己的安危而担忧。”
我一脸沉重，坐在他身边。
“想来也好笑。或许冲田总司早在9岁那年就已经被埋葬于故土了，之后的我对故乡不再留恋，随着近藤与土方先生，一起组建了新撰组，他们做出了每一个决定，无论那时的我多迷惘，都会毫不犹豫地执行。”
“你就不会后悔吗？”我置疑。
“会。好几次都有这样的感觉。”总司无奈一笑，“但是，这是土方先生的决定，他有他的道理，他是我的兄长，近藤对我有养育之恩，我不可以背叛他们。”
“那山南先生呢……”我无意中又重温了往昔的话题。
“……山南先生……是我十分尊重的人……”总司陷入了沉思，他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的手掌，“那时我尊听了土方先生的命令，找到留信脱队的山南先生时，我让他立刻离开。”
“唉？”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为什么……”
“因为命，因为我们的命运。”总司无奈地笑着，亦像是在流泪，“我是武士，山南也是，而且，我们是新撰组的武士，脱队了，就必须切腹，这是局中法度。”
“那、那你知道，山南先生为什么要退队吗？他究竟为什么一定要不说一声，就此一走了之呢？”我逼问着。
“他说，他在这个动荡的时代，混乱的打斗，无休止的拔刀中，已经倦了……”
“那总司，你会倦吗？”我一字一顿道。
总司有些惊讶，沉默了许久。
“是不是只要土方与近藤的信仰不变，你就不会动摇。”
“嗯……”
无形的蛛丝穿透了我的心脏，剧烈的疼痛让我喘不过气来。不再有先前的自在。总司的羁绊，太深太深，甚至超过了缠身的疾病，那已不是我可以改变的事实。面对执念与羁绊，有时就连奇迹也无能为力。
是夜。我和总司在树上打算一起看月亮。只是，还没等月亮出来，我俩便进入了梦乡。
耳畔是风信子随风摇曳的声音，阵阵和风拂去了叶脉中流淌的迷离，却留下了点滴忧伤萦绕周身。幽淡的紫色浸洒了空气，朦胧的芬芳缠绕指尖。那一刻，世界变得安静，宛如永远定格一般。
过了好久，只感觉有人在朝我丢石子，我清醒过来后，看到永仓正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手中拿着一大堆棱角分明的石子，在树下跳来跳去。
“听说你要赢原田却没赢成呢。许静啊许静，你也有今天。哈哈!”
“永仓！”再冷静地人若被截断，也会逾越忍耐的底线。我一下子怒火中烧，便推了推身边的总司。
“总司，总司，快醒来啦！”他的发丝从肩上滑落，修长的眉毛微微一动，我以为他要醒了，哪知他却仍然保持无恙的熟睡状态。
我一怒，便使出全部力气推他。一瞬间，两人的重心一齐做起了落体运动。
摔到地上后，由于震动不小，总司也算是醒了不少。
“嗯？小静，我们怎么下树了？”说是清醒，大概也只能算是半朦胧状态，我第一次领略到原来传说中的一番队队长早晨起床是以模糊状态横冲直撞的。
看着我们狼狈的样子，永仓捧腹大笑起来，就差在地上打滚了。
“永仓新八！你别想再见到明天的太阳了！我立刻送你去见马克思！”我立刻跳起来。
总司仍然睡眼朦胧，“小静，谁是马克思？”
“……”
风信子随风摇曳，在漫漫欲温的季节里歌唱，整个世界，回荡在悦耳的音之中，宛如八音盒在奏曲，我们都沉浸在这短暂的祥和之中。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合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