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幕末の新撰组外传》绫晓月天

48、屠弑（上）

　　夜，睡眼惺忪，浑身是汗。

　　伤势加重以后，无法再奔波赶路，土方先将我安置在这个偏僻的地方，让我成天与那些清雅的景致为伴，而这个时候，不知何处又燃气了战火。都是那该死的鬼面，一箭就让我落下个那么烦人的伤，还使我中了不知名的毒，请了多少医生都查不出个一二三，平时想法多样的自己也拿这毒束手无策。就这样，我就如一个废人一般，别说上战场，就是现在想回千驮谷，都得看别人的脸色了。况且，如果这个时候擅自外出，恐怕外面早已下了埋伏等着我去送死。

　　郁闷到极点了，右手揪住枕头就将它丢到墙上，四周连个出气的人都没有，今日竟落到这种田地，真不知是哪辈子造的孽。大口气呼吸，重重倒在地板上，左肩突袭的疼痛侵入脑部，整个人清醒了。

　　几日没跟那可恶的鬼面一会了？怕是他现在就在某个地方窥视着我的情况吧，他出剑的力道，下手的狠度，包括他那身严实的衣服，狰狞的面具，和左肩的伤，到现在我仍记忆犹新。一把这些东西组合在一起，反复思索，心绪总会在某一节中变得异常混乱。

　　又过大概半个月，左肩的伤口已经愈合地差不多了。永仓常会到这里来看看我的，我的态度便是一直装病，若是被他发现我已行动自如，不把我绑回千驮谷才有鬼。一想到总司，心情便会十分沉重，倘若他知道我的状况，不知会作何想法。

　　沉郁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直到有一天，永仓策马而来，脸色十分糟糕，拿着已开封的书信，顾不上系缰绳，直冲到屋中，伴着庭外竹筒的跌打声，锁紧着眉，气喘声打破了所有的宁静，那身淡色的衣服惹上了不少烟尘，像是愤怒，又像是怀疑一般，揪住我的衣袂，举起手中的书信，声音在不停颤抖。

　　“总司他……”

　　天气转凉了，崎岖的山路上，布满了火红的枫叶，天空仿被染成了深浅不同的红色，。谷间，顺着溪流，总有红色卵石亵玩嬉戏的鱼儿。流水潋滟清澈，涓涓涟涟，滋润着每一寸泥土。自然所成的景致并不平凡，有时亦自然中无奈存在的尤物，总让人为之心神紊乱，触景生情，寄情于景，伤透身心。

　　我坐在马上，紧跟着永仓，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不知多少个时辰都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告别了那个宁静的小屋，他终还是决定带我到千驮谷再回彰义队复命。总司病危的消息必是让他心神悱恻，任是谁也理不清那愈愁愈乱的心绪。时代的动荡，战局的混乱，鬼面的出现，再加上总司的事，我的脑子简直快炸裂了，痛苦之至，却无法用言语发泄，这个时候，清醒是最好对策，但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

　　总司会怨我吧，怨我不在他身边，怨我不再与他玩笑，怨我太过鲁莽，满脑子发热着就要冲战场。他会笑我吧，笑我不知天高地厚，竟要一探历史的轨道，笑我自不量力，明明力不足以缚鸡，却仍要执刀杀敌。

　　一想起那温和素净的笑颜，就会心痛。

　　一路上，似乎太过平静，平静得让人全身颤抖，总感觉有什么事即将发生。踏入丛林后，空气在不经意间变得干苦，一阵的风吹草动，立刻让心提到了嗓子眼。

　　一群武士从四周窜出，围在我们周围。我冷不防拉紧缰绳，永仓已经准备好拔刀，对方十有八九定是维新派志士。明明已经选了最偏僻的地方，最安全的路线，却还是不知何时被盯上了。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只能硬着头皮跟他们拼了。

　　“小静，你退一边。”永仓命令般地大声喝道。

　　“我不要。”我斩钉截铁地回绝了他，立刻拔出准备好的太刀，跳下了马。

　　“你居然藏了刀。”

　　“这不是藏，而是防身用。”我快口应了他的话，挥刀向身前的人砍去。

　　以少敌多的殴斗一触即发。

　　人数上，对方绝对占优势，但似乎有许多滥竽，剑术十分普通，几招之内便能摆平，而我万万没想到的是，狗急了会也会跳墙，技不如人，便会使诈。几个人从身后死缠住我，一时间，我站不稳也无暇挥刀，前方几人见有机可乘，立刻挥刀砍了过来，幸好永仓冲了过来，瞬间瓦解了他们的攻击。

　　一片慌乱之中，我已经暂时可以喘息一会儿，不料背后像是为阴霾蒙罩，冷气一片。待我转身，那鬼面便出现在眼前，握着长枪，指着我的眉心，霎时的冲力将眉间震出了血痕，我挥刀挡下了那长枪，却仍然余惊未了。鬼面，终究还是出现了。

　　那些维新志士全部撤退，只留下那个鬼面，手执长枪，站在我们面前。我接连退了好几步，永仓迎到身边，看到我额头上的伤，脸上顿显怒色。

　　微风变得萧瑟，卷起平地乱叶。我的背后不时淌下冷汗，我不知道这鬼面下手会这么狠，光是举刀挡住他的长枪，便快要精疲力竭了。眉心的微痛，让脑子嗡嗡响，一时间的体力不支，整个人跪坐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永仓奋起恶斗，看着那鬼面义无反顾像是要置对方于死地，却什么也帮不了。

　　忽然，脖颈被一根绳子套住，紧接着，整个人便被拖在地上向后拉，永仓注意到那些埋伏起来的维新派暗中使诈，无暇再理会鬼面，疾步追来斩断了绳子。我来不及扯开脖上的禁锢，来不及拼命透气，只见永仓身后的那个黑影，拿着锋利的长枪，瞬间刺在了永仓后背上。

　　“永仓！”我失声叫了出来，永仓咬住牙关，推开我，握刀转身向鬼面再次看了过去。四处的埋伏总算散去，但目前的情形，我们还是处于弱势。

　　永仓忍不住背部的剧痛，脚一软，半跪在地上，那鬼面仍不心软，挥枪在他背上狠狠刺了进去，鲜血洒遍脚下的泥土。我奔过去将永仓扶起，他无力地呼吸着，握着拳，带着怒色瞪着那鬼面。

　　鬼面侧下长枪，一副“总算将碍事的解决了”的样子，我怒视着他，看着永仓困难地呼吸着，拼命安慰着自己，不要紧的，不要紧，永仓新八的死日还未到，他不可能会有什么不测。

　　抬头，看着立于跟前的鬼面，真想一鼓作气拿剑刺穿他的心脏。忽然，我哼笑着看着他。

　　“为什么你一直不说话呢，不会是哑巴吧，鬼面。”像是发现被试探一般，他微微别过脸，手指轻微一动。

　　我将身上的衣布扯下，包裹住永仓的伤口处，助他止血，看着那鬼面一动不动的，再也没有攻击的意向，便再次抬起头，带着满脸的轻蔑，与鄙视，“或许不该叫鬼面，应该是，坂本龙马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