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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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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博安、沈筱庭、沈樱庭三人坐在客厅,双层牡丹雕花玻璃茶几上,摆着一只手机和一张摊开的信纸,三人沉默不语。
韩扬离开前,开车回了趟青山园,半夜三更,她只将车停在路边,痴痴的望了青山园大门许久才离开。她给沈博安留了一封信,她不知道沈博安会不会对自己家人做什么,但她为沈家付出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希望沈博安能够看在过去她为沈氏尽力过的份上,原谅她的任性。
至于家人,她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些年来,她一直都如一只漂流的小舟,没有过归属感。为了韩家,她努力过了,现在她想为自己活一回。开着属于自己的车,飞驰在无尽的大道上,虽然不知接下来何去何从,她却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韩扬离开,除了衣物没有带走任何东西,连安迪为她作的画也没有带走。沈樱庭坐在韩扬曾经睡过的床上,手里紧紧拽着韩扬盖过的被子,将头埋进被褥。被褥上还有韩扬的味道,香香甜甜的,而这寂静冷清的屋里,早已没了一丝人气,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开着车一路沿着国道线走了两天,韩扬来到沿海的一个小镇,镇上是靠捕鱼和养海产为业。海风中都带着海鲜的腥味,她喜欢海鲜,决定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然而,这一留下,就是半年多。
“哈哈!今天的海蛎好大只!小韩,快过来尝尝。”渔民大叔抬手招呼正在帮忙清洗水桶的韩扬。
韩扬在小镇居住的半年,没有找工作,靠着过去的积蓄生活。毕竟沈氏总经理的位置也为她攒下了不少钱,在沈家的时候,吃住都是沈家出钱,她的工资,早就成了有进无出的不动产。
在镇上,她喜欢看渔民养海蛎种紫菜和捕鱼,时间长了,渔民跟她也熟了,收海产的时候,会让她尝尝鲜。
韩扬打着赤脚,身穿防水围裙在船上洗水桶,听到大叔在喊,忙跑过去瞧新鲜。大叔用小刀撬开海蛎壳,新鲜肥美的海蛎肉就躺在壳上,大叔将海蛎壳递给韩扬,韩扬用小刀挑起海蛎肉就丢进嘴里。咀嚼过后,海水的自然咸味配着鲜甜香脆的口感,韩扬兴奋的说:“真好吃,肯定能卖好价钱。”
“哈哈……”大叔乐得合不拢嘴。
夕阳即将接触海面,韩扬解下围裙,跳下渔船,站在沙滩上眺望日落。阳光变得不再那么强烈刺眼,太阳渐渐地变成了一个橘黄色的火球,柔柔的光芒倾泻而下,此时的大海犹如披上美丽的金纱,在微风吹拂下,随风飘动,宛如精灵跳跃。
一艘渔船进入渔港,五十来岁的妇人对韩扬招手喊道:“小韩,待会儿到我家去吃饭,我女儿今天回来,晚上我煮黄翅鱼。”
韩扬在这一带游玩,没事就给渔民们帮一些小忙,人家家里聚餐,都会叫她一起去吃饭。这里的渔民很好客,之前的普渡节,她还被渔民们挨家挨户请去过节。
“好!”韩扬爽快的答应了。
叫她吃饭的妇人叫杨应芳,这个村子里的人都姓杨,夫妻同姓的占大多数,但都不是近亲,听说祖辈就是杨姓,所以这个村叫杨厝。
去别人家里吃饭,韩扬也不能空手前往,开车到镇上买了盒好茶叶。杨应芳两夫妻不爱酒,对茶倒是很钟情,她也就投其所好。
晚上,韩扬徒步来到杨家小院外,院子里灯火通明,摆着三张大圆桌,基本都已围坐满了。院墙是用条石砌成的,只有半人高,院里忙着招呼客人的杨应芳见韩扬站在外头不进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跑出来拉她进去,韩扬将茶叶送给杨应芳,她也欢欢喜喜的接了,又找了个位置让韩扬坐下。
“来来来,让一下,上菜了,小心烫。”
一盘海蛎煎上桌时,韩扬忙偏过头让开,回头时,突然觉得上菜的女人很面熟,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是谁。
“小兰,快点来端菜!”
“来了。”女人忙碌中,也没有注意韩扬诧异的表情,上了菜就走开了。
韩扬还在脑海中搜索,就听坐在上座的一个伯伯说:“应芳真能干,养了这么个有本事的女儿。这小兰在厦门可是大老板的秘书,一个月工资又高,工作又清闲,所以说,还是要让女娃儿多读书啊。”
韩扬来杨厝后,曾听村里老伯说过,他们这里重男轻女,女孩子很少有念过书的,念过大学的更是屈指可数。
厦门……秘书……
“是她!”韩扬总算想起来了,难怪她觉得小兰面熟,原来她是徐总的秘书,那个把她灌醉过的女人。
韩扬回头望着跑来跑去端菜的小兰,旁边的人在议论着小兰的工作如何如何好时,她却在想,自己连沈氏的总经理都不愿做,别人却觉得一个秘书的职位很了不起,不知道是别人太容易满足,还是自己太不识好歹。
晚餐结束,大家都在院子里闲聊,杨应芳见韩扬和村里的老头老太太没有什么话题,就让年龄与她相仿的小兰过去陪她。小兰来到韩扬面前,没一会儿就认出了她。两人爬上院子围墙,并排坐下。
已是晚秋,坐在条石上,多少有点凉,韩扬将针织开衫拢了拢,轻笑道:“好巧,在这种地方都能遇到熟人。”
“算是缘份吗?”小兰笑得格外灿烂,完全没有当初劝酒时的那个媚劲儿。
韩扬将她上下打量一番,那次与徐总签约,小杨穿着打扮时髦有气质,而如今,她衣着朴素,普通的桃心领针织薄衫配牛仔裤,简直与之前判若两人。
小兰见她打量自己,直言道:“工作是工作,私生活是私生活,不必觉得惊讶。”
“每天觥筹交错,应酬不暇,做那份工作,你开心吗?”这个问题,韩扬似乎是在问她自己。离开沈氏时,她明明那么轻松。过去她也一直觉得只要离开沈家,就能过上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自在生活。但这几个月来,她脑海里经常回忆起过去的点点滴滴,对那个曾经厌恶透顶的地方,竟有些怀念,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就是找虐的抖M。
小兰耸耸肩,望着远处昏暗的海天交界线:“自尊和任性是奢侈品,只有富裕的人才可以拥有。像我们这样的家庭出生,能够到大城市工作,就已经很稀罕了,哪还有什么给我选择的机会,开不开心,都得继续下去。”
韩扬睫毛微抖,她无法体会小兰的生活环境,却有着和小兰同样的无奈。原以为只要不生活在那种奢靡迂腐的环境,就能享受自在的人生,然而小兰明明和自己生在不同的家庭,却走着同样的道路。究竟哪一条路才是充满光明的呢?
“你的沈总呢?没跟你一起?”
“啊?”听小兰提起沈樱庭,韩扬心里有点堵。离开的时候,除了给沈博安留了一份请求原谅的信件和那只她不再需要的手机外,并未给沈樱庭留下只言片语,他应该很生气,应该会闹别扭吧!
“我辞职了。”
小兰回头望着她,不可置信的问:“怎么会?”
韩扬尴尬一笑没有说话。
“我看那个沈总对你很好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们是一对呢!”
“他对我的确挺好,只是我很茫然,活了快三十年了,还不懂得什么是感情,什么是真心。”说完,韩扬自嘲的笑了。
小兰平静的望着远处:“ 会让你流泪的,是你最爱的人,懂你眼泪的,是最爱你的人。会为你擦干眼泪的,才是最后和你相守的人。 ”
韩扬默默细数,这么多年来,她似乎只为安迪哭过,而当她遇到困难时,为她擦干眼泪的,却只有沈樱庭。可她时常搞不清楚自己对沈樱庭究竟是抱着怎样的感情。
和小兰谈话后,韩扬的内心更加沉重,过去的半年里,她尽力不去想起沈樱庭。如今脑海里却反复浮现他的身影,无论是他发脾气,开心,伤心,甚至是耍无赖的各种丑态。沈樱庭曾经说过,感觉与她距离越来越远,那时候她并没有这种感觉,现在却真的觉得,他已经远到遥不可及。
第二天清晨,韩扬收拾好行李,将车停在海岸边,望着冉冉升起的朝阳,直到阳光刺眼,她才坐上车,离开了杨厝。
江帆元旦节后,去了趟厦门出差,回来当天下午连家都没回,就急匆匆的赶往沈家。沈筱庭因韩扬出走的事,觉得愧对弟弟,在家里没待两个月就回法国了。家里就留下沈樱庭和爷爷两爷孙,吃饭都显得特别冷清。
“最近天越来越冷了,别为工作熬夜太久。”
“嗯。知道了。”
沈博安抬起眼皮望着孙子冷漠的脸庞,韩扬离开的半年多,他的话少了很多,也没过去那么贪玩了,每天把精力都用到工作上。虽然沈博安一直都期待着这样一天,然而,孙子真的如预期般接受了他安排的人生道路后,似乎同时丢掉了很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