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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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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岁那年,父亲亏空大笔公款入狱,若不将那笔钱退回去,父亲就得服刑十年以上,这对于韩家来说,就是晴天霹雳,母亲四处想办法凑钱为父亲填补那个无边大坑,憔悴了不少。叔父跟母亲提出沈博安对韩家的祖屋青山园很有兴趣,若把青山园卖给沈博安,或许能解燃眉之急。
青山园是韩家祖辈留下的房产,为救父亲,母亲迫于无奈,打算将青山园卖出,叔父为母亲安排了合适的时机去见沈博安,而这个时机,正是沈樱庭十岁的生日酒会。
母亲携带韩扬与弟弟韩名一起出席沈家的宴会,母亲要与沈博安去商谈卖祖屋的事,就让韩扬带着弟弟在角落里吃东西。母亲谈完之后,回到韩扬身边,脸色黯然,韩扬虽然年纪不大,却也猜出母亲去谈的结果并不理想。就在母亲闷闷不乐的灌下两杯酒之后,宴会场中突然热闹了起来,而此时,正是韩扬人生噩梦的开端。
“怎么了?心情不好?”思绪被沈樱庭的声音打断,韩扬回头对上沈樱庭的目光,冷冷的说:“累了,我要回去了。”
“我可早就想开溜了,要不是爷爷非要我来,我根本不想出席这种场合。”沈樱庭烦躁的扯下领带,露出一副痞子习气。
韩扬眉头紧锁:“这不是在家里,收起你大少爷的坏习惯,好好去跟陈董告别。”
沈樱庭被韩扬押着去跟陈董打了声招呼,两人同时离开酒店。韩扬与沈樱庭并排坐在宾利飞驰中,两人都沉默不语,仿佛都在享受这难得的静逸。
沈樱庭偶然回头,见到韩扬如寒冰般的脸,轻轻叹息。那个笑容满面的可爱女孩,不知从何时开始,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若是早知有这一天,他断然不会跟爷爷要她的。
那一年,爷爷为他办了盛大的生日宴会,他却完全高兴不起来,当他看到那个女孩体贴的照顾弟弟时,他羡慕嫉妒那个弟弟。虽然他也有个姐姐,但由于爷爷偏疼他,姐姐并不怎么喜欢他,他总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玩耍。
当爷爷问他想要什么生日礼物时,他竟毫不犹豫的指着女孩说:“我要她!”对于任性惯了的沈樱庭来说,只要开口,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那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这句话,会造成什么结果。本以为爷爷对韩家有恩,她必然感恩戴德,对自己俯首帖耳,然而她的倔强与强势,直到如今也未曾改变。
眼见就快到沈家别墅,韩扬耳边却传来“哼哧哼哧”的呼噜声,斜眼瞧去,沈樱庭竟偏偏倒倒的在座椅上睡着了,想起在董事会上,沈樱庭也是这样吊儿郎当的打瞌睡,韩扬就一肚子火。
“司机,先不回去,去环岛路绕一圈。”
司机不敢违背韩扬的命令,调头往环岛路行驶。从酒会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很晚了,路上已经没有什么车辆,韩扬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对司机说:“加速到一百码。”
司机犹犹豫豫的问:“韩总,这是在环岛路……”
“少废话,加速!”
韩扬虽然不比陈董等其他董事那般手握公司股份,但到底是老董事长的得力助手,不听她的吩咐,就是在找屎的节奏,司机抹了一把冷汗,缓缓的踩下油门。
韩扬悠闲的看着窗外的风景划过,心中估摸着,时机成熟了。回头望着将头靠到韩扬肩上的沈樱庭,嘴角划过一抹看好戏的笑意。
“停车!”
随着韩扬的一声大喊,惊慌失措的司机一脚踩在刹车上。
“吱呲~”
尖锐的急刹声中,夹着车内“嘭咚”一声闷响,司机慌张回头,韩扬正襟危坐,脸上表情依旧,而前后座椅之间的脚垫上,沈樱庭摔得人仰马翻。
“啊!”沈樱庭表情痛苦的骂道:“搞什么啊!摔死劳资了。”
韩扬面不改色的对司机说:“好了,可以回去了。”
司机见沈总摔倒,心虚不已,冷汗连连,又怕韩总责怪他工作失职,沈家司机这个饭碗,可不是那么容易端稳的,韩总向来对事对人都十分严厉,她的逆毛可没人敢碰。只能心惊胆颤的重新发动车子。
“开车技术这么烂,明天就给我滚蛋!”沈樱庭摇摇晃晃的爬上座椅。
司机吓得握着方向盘的手直哆嗦。韩扬却漫不经心的说:“小杨明天去财务部领一份额外的奖金吧!”
韩扬的话一出,沈樱庭暴跳如雷:“你什么意思啊?”
“字面上的意思!”
沈樱庭这才明白过来,搞得他狼狈不堪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个恶毒的女人,咬牙切齿的问:“你就不怕把我摔坏了,跟爷爷没法交代!”
“不用担心,沈家有的是钱,就算你成了植物人,也能治好的。”韩扬脸上的笑意,让沈樱庭更怒不可遏,他却拿这个女人无可奈何。
若她仅仅是公司的一个傀儡,也就罢了,偏偏她是他看中的女人,十几年都未能征服这个女人,是沈樱庭心中的奇耻大辱。他不是不明白,韩扬这个人,是被沈家的金钱捆绑住的,而她的心,早就随着安迪的死,被带走了。那场意外,跟他脱不了关系,无论是对韩扬的愧疚,还是自身的责备,他都无法对这个女人视而不见。
沈樱庭悠闲的在浴缸中泡澡,哼起小曲儿,“啪”的一声,浴室门被猛的踹开,韩扬怒气冲天的拿着总裁守则吼道:“这就是你背的总裁守则?”
沈樱庭瞄了一眼那张摆满密密麻麻小字的纸,各种涂鸦跃然纸上。“嘿嘿!”沈樱庭皮笑肉不笑的说:“那个待会儿再说,到底我还是个男人,你也注意点形象吧!”
“马上给我穿衣出来!”韩扬丢下这句话就冲出了浴室。
心知又要被韩扬说教了,他穿好浴衣,悄悄从浴室窗户爬了出去,小心翼翼的翻过空调,爬上二楼护栏,几步跨进自己的卧室,迅速锁好门,才安心的睡觉。
在客厅等了很久都不见沈樱庭出来,韩扬再次进浴室时,只看到开着的浴室窗户,她就知道沈樱庭逃掉了。
“黎妈!明天找人来把浴室窗户封了!”
“是!”
黎妈在沈家工作了二十年,韩扬还没来到沈家前,她就开始侍候小少爷了,对小少爷的了解,远远超越了韩扬,小少爷从小没了父母,身边只有一个疼他的老爷,当老爷领着韩扬进门的时候,黎妈以为,少爷总算有个伴了,然而一切都并不如她所料那般美好。少爷那么迷恋这个女孩,她却如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般,从未笑过。
每晚,韩扬都会失眠,唯一能让她忘记痛苦的东西,就是酒精,鲜红如血的液体,美艳却冰冷,人家说酒能暖身,无论饮尽多少杯,她都未曾感受到一丝暖意。那给过她温暖的人,早就魂归九天了,也是这样的冬夜,他最后都没瞧她一眼,就离开了。
三年过去了,每到寒冬,她都觉得孤独无依,她憎恨过那个无能的父亲,憎恨过放开她手的母亲和安迪,可她最憎恨的,是那个抓住她不放的沈樱庭。遇见他,是她的噩梦。
“小姐,酒能暖身,也会伤身。”黎妈小心翼翼的提醒她。
坐在摇椅上仰望夜空,韩扬眼中空洞无物,静静的问:“你说,黑暗尽头是什么?”
韩扬的问题,黎妈答不上来,但她知道韩扬对沈家的怨恨,也知道她的无奈。
“黑暗的尽头是死亡吗?”韩扬微微侧目,盯着黎妈满是皱纹的脸,仿佛想从黎妈那里找到答案。
黎妈伸手接过韩扬手中的酒杯,为韩扬拽了拽滑落的披肩:“小姐,你还在怪少爷吗?”
“……”
黎妈蹲在韩扬脚边,握着她冰冷的手,望着她的眼睛:“那只是个意外!三年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您总是这么伤怀,不肯原谅少爷,可每晚都做噩梦的少爷,也从未原谅过自己啊!”
她知道,那是个意外,却总是放不下对沈樱庭的恨意,明明只要他伸手,就可以救安迪,明明他只要伸手,就可以救安迪……
韩扬沉默良久,抽出手,拢了拢披肩,起身准备回房,走到葡萄架下,又停下脚步,对刚起身的黎妈说:“明天有个与客户打高尔夫的应酬,为庭少备套得体服装,早点叫他起床。”
“是!”黎妈恭恭敬敬的应了声。
以黎妈在沈家多年的资历来说,她完全不必对韩扬有所忌讳,但她心中真的希望有一天,韩扬能心甘情愿留在少爷身边。
“咔嚓”精致的卧房门被人从外面拧开。韩扬略有醉意,步履漂浮的走到床尾,望着床头那张画像发呆。
画中那披散着长发的女人,眼中尽是无限情意,脸颊的一抹红晕,宣示着恋爱的幸福,裸露的肩头,肤白如雪,风中飘逸的轻纱栩栩如生,娇俏的小蛮腰下长纱萦绕,宛若天人。
那是安迪为韩扬画的油彩画像,他是个极有天赋的年轻画家,作的每一幅画都生动形象。为韩扬作画后,他说过,这是他最引以为豪的作品,要终身收藏。
“很快,我就会带你走!”说完这句,韩扬跌跌撞撞的走到床边,倒进床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