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表面世界》》御舟

8、Chapter.7

　　葵跟着奈央一起的生活，除开那些多出来的除魔任务以外，其实和在利光家时相比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早上好，葵小姐。”
　　“啊……早上好。”
　　退魔任务的时间向来并没有什么确切的时候，有的时候葵一大早便要出去。当然，今天并非如此。今日退魔任务的时间是临近傍晚的时候——只是葵醒的早了，又觉得睡不着了，所以便出来透透气。只是没想到走出去的当口便刚刚好碰上了安纲，葵下意识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很意外吗？”
　　安纲就那样跪坐在长廊的边上，身体和头始终都正对着前方，没有一点偏移。如果不是因为周遭就只有葵在，葵甚至都要怀疑他是否是在对她说话。他看上去应该在这里待了有一段时间了。从葵的角度可以稍微瞥见他一部分的面容，他的面上依旧是以往那般的微笑，微眯的眼眸让葵看不清他此刻的目光。
　　“有一点吧……我打扰到你了吗？”
　　抿了抿唇，葵有些犹疑的这样回答了一句。虽说是出来透气的，但葵并没有想过具体要做些什么。虽然这段时间她在与人相处的方面意外的有了相当程度的进步，但在这样的情况之下突然之间看到了安纲，那种熟悉的无措感再一次包围了葵。
　　“并没有，您不用在意。”
　　“若是您暂时还没有别的打算，您愿意听在下说上几句吗？”
　　就在葵纠结要不要回房间里去的时候，安纲突然这样说道。听到前半句时葵可以说是着实舒了口气，但在听到安纲的下一句话时，她的动作微微一顿。
　　“……”
　　最终，葵还是轻轻倚靠在了墙边。

　　“好久不见了，葵。”
　　听到来自身旁的女声，葵毫不意外的在侧过头的同时，看到了笑着看着她的柚葵。只是因为先前在想一些事情，所以葵看上去表情有些不在状态。但很快她就调整了过来，略显不自在的朝着眼前的柚葵稍稍扯起唇角。
　　“好久不见。”
　　葵朝柚葵点点头。距离她上一次和柚葵他们一起行动，也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这近一个月来，葵整天被派去协助各种退魔行动。虽然葵从自身来说并不是很讨厌这样的情况，首座也有说这是为了让葵“更方便且快捷的熟悉各个家族”，但是似乎有一部分人并不那么的认同。
　　“嗤，还真是毫不留情的使唤啊。”
　　比如，眼下的这一位。
　　在见到隼的同时，葵就听到了隼几乎算是毫不遮掩的嘲笑。柚葵向隼投去了不赞同的目光，然而后者显然并会不在意这种来自妹妹的，司空见惯到几乎失去意义的劝阻。柚葵自然也相当清楚这一点，所以她终究也只是叹了口气，又再度把注意力转回了葵的身上。
　　“看上去你适应的还不错。”
　　“……或许。”葵知道柚葵只是单纯的想转开话题——隼对于葵加入紫纹还要被安排的事情已经不满很久了，虽然这几乎算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多少也应该遮掩一些。否则说不定哪一天，这件事就可能会变成隼的阻碍。她不可置否的这样应着，但目光下意识的，看向了他们今日要行进的方向。
　　看来把这个话题抛给葵多少有些强人所难——等到片刻后葵再度收回目光时，她所见到的柚葵的表情，充分表明了对方的确是这样想的。
　　“……”
　　一时间三个人似乎都没有了说话的打算，气氛沉闷了不少。好在不久后，另一个人的到来及时而恰到好处的打破了这份沉默。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来人挑了挑眉，似乎对这样安静的氛围有些意外。
　　“繁君也要参加今天的任务吗？”
　　来人正是花山院繁。
　　之前葵也有听繁说过，他似乎一直以来都被姐姐安排在神社工作，很少会有直接上战斗前线的时候。因而在看到来人的时候，葵内心的惊讶也并不在少数。
　　“嗯，今天姐姐说我也跟着隼哥他们一起行动。”
　　繁点了点头，目光同样投向了不远处的森林。他的眼神带着困惑，又似乎有几分闪烁不定。
　　“……神社已经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繁这一句话犹如一阵狂风，在瞬间席卷了葵的内心，带来了一阵无法抵抗的战栗。葵想要进一步去问，却又不知道应该问什么好。她张了张口，但终究还是选择了沉默。
　　今晚——
　　一定，有什么会发生。

　　“葵小姐，今天请务必注意安全。”
　　任务开始之前，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突然对葵这样说道。葵虽然很意外，但是也礼貌性的回以一个微笑。对方在点了点头后，就转身离开了，也并没有介绍自己。
　　……奇怪的人。
　　不过这也只能算是一个小插曲，所以葵并没有在意太多。
　　今天的任务，紫纹似乎派出了目前来说的战斗力最强阵容——就葵所知的那些人里，凡是战斗力数得上的基本都有参与。而其余的一些见过但并不熟悉的人也有出现，比如，她第一次出任务时所见的那个弥家的少年。
　　在这段时间里，葵也有几次和弥家的人一起出过任务，但接触都并不是很深，能碰到那个少年的次数更是少之又少。在短短的一两次接触中，他几乎没有和葵说过什么话，对待葵也与对待他人无异。第一次见面时的事情就像从未发生过一般，但那双静如死水的眸子，自始至终都深深的印刻在葵的心里。
　　当然，葵也并非这段时间里对那个少年一直一无所知。在再三考量后，她曾经问过爱小姐关于那个少年的事情。
　　“你说的那个人……应该是弥岑生，弥家的现任继承人。”
　　沉吟片刻之后，爱这样告诉葵。这是葵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但很快，花山院爱的叙述就让葵意识到了在这个名字背后，那个少年所需要承担的分量。
　　爱告诉葵，弥家，是被执法者惩戒过的家族。十几年前，同样在这片土地上，曾经发生过一件足以惊动紫纹上下的事情。
　　那时紫纹与化外之村的矛盾其实就已经初见端倪，但因为还没有特别明显的冲突事件，所以直到近几年矛盾愈演愈烈，才造成了如今水火不容的对峙局面。就在那种敏感而高度紧张的时期中，紫纹策划了一次对于化外之村的大围剿，一旦成功，化外之村将再不足以成为紫纹的隐患。
　　然而结果很显然，围剿失败了。自此一战，紫纹元气大伤，失去了诸多战力的同时，因为历来树敌众多，导致紫纹直接陷入了四面楚歌的状况。好在紫纹发展了数百年，根基尚算稳固，守住当时的局面还算不上困难。在多年养精蓄锐下，紫纹已经再度扩大了发展，可毋庸置疑，当时战败的事情始终都还是所有紫纹人的耻辱。
　　这便是紫纹内部明面上所能摆出来的记录了。但爱又告诉葵，当时的情况其实远没有描述的那么简单。
　　涉事的时间太过靠前，因为爱当时也尚年幼，所以她也只是在后来接手家族之后才了解到了其中的一小部分，那些更深的内容，恐怕随着早一辈人的一一离开最终将被彻底埋葬在紫纹漫长的历史长流之中。除开紫纹的现任首座，眼下最有可能知道当时情况的人，大概就是身为执法者的伊织家了——更准确的来说，是伊织家的现任家主，伊织雅人。
　　但是，爱还是很确切的知道一点。
　　弥家之所以会成为全紫纹的罪人，以致最终沦落到如今人口凋敝，几乎无力支撑的现状，是因为在那次失败的大围剿里，弥家是“背叛者”。
　　原因如何，过程如何，无人知晓。
　　总而言之，自那次事件之后，弥家虽然仍然是四大家族之一，但是也只是堪堪能维持住现状的状况。弥家自背叛事件之后，不仅被知情的家族看不起，更重要的是，弥家失去了继承人。
　　——一个失去了继承人的家族。
　　葵不知道这是个怎么样的概念，但是看爱的神情，这对于一个家族来说这恐怕是毁灭性的打击。想来也是，弥家这样的大家族，一个合格的继承人的培养本就不易。剩余的本家成员大多是没有战斗力的妇孺，也没有人有能力作为家主，去撑起这样一个看上去处于大厦将倾的末路时期的家族的。在这样的状况之下，弥家当时的当家作出了最后的决定——从分家过继一个孩子。
　　而弥岑生，正是那个从分家过继来的孩子。
　　“对于他我也不是十分了解，四大家族一向划分的比较清楚，花山院家与弥家的交集一直不多。”
　　“弥家的情况也一向比较复杂。那个孩子原先是弥家分家，一柳家的孩子。而据我所知，那孩子也是一柳家的最后一个人。”
　　“一柳家是距离大围剿之地最近的家族。因为当时并没有想到事态会严重，所以并没能及时安排撤离。因而除了那个孩子侥幸躲过一劫以外，一柳家的其他人，都在那场大围剿中尽数战死，无人生还。”
　　“我所知的也就只有这些了，更多的我也无从得知。而且鉴于目前弥家依旧是四大家族，恐怕即使有人知晓，也只会对此绝口不提。”
　　爱说完这些，就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爱所说的内容已经足够详尽了，葵也很感激爱能把这些算得上紫纹内部的事情对她如实相告。而爱所说的内容，也已经足以解决葵的相当一部分疑问了。
　　不过，葵依旧有一个问题无法得到解答。
　　——如果说那天她所感受到的恶意是针对和也君的，但为什么那位弥君自始至终注意力也都在她的身上？是她身上有什么古怪的地方吗？
　　对此，恐怕也只有当事人本人才能给葵一个准确的答案了。

　　今晚的行动，虽说葵是和利光家一起行动的，但因为战线拉的太长，所以几乎每个人都可以算得上是单独作战。葵本以为在这样的集体行动下，奈央应该会参与，但是事实上，目前她可见的范围里并没有奈央的身影。
　　不知道为什么，葵的心中始终有一种挥之不去的不安感。这让她完全没办法放松下来，一直绷紧着的神经更是几乎要让她喘不过气来。但随着象征着任务开始信号的传信纸鹤出现，在隼“可别死了啊，葵”这种不知道算不算打气的话中，葵深吸一口气，朝着身后挥了挥手，头也不回的走进了森林。
　　夜晚的森林分外的安静，葵只听得见自己脚下踩过枯枝落叶发出的沙沙声。葵行进的路线并不算特别偏僻，因而挡路的灌木枝叶之类也并不十分多。片刻之后，葵到达了预先确认过的第一任务点。确认位置无误后，葵抬起头，四下里打量了一下环境。她所处的位置还算在比较开阔的地带，到时候也不至于会妨碍战斗。
　　不过，葵今晚的任务指示相较先前几次要模糊的多，这也是令葵感到困惑的一点。在此之前，她仅仅指示被告知自己的定位是“协助”。今晚的任务究竟要面对什么，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些内容她都不得而知。
　　“不知道……”
　　喃喃的话未说完，那种几乎要让葵整个人跳起来的毛骨悚然的冷意，突然之间再度席上了葵的心头。未完的话才到嘴边又被再度咽了回去，葵屏气凝神，高度的紧张将五感都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在一片静谧之中，她几乎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
　　噗通。
　　葵的目光在四下里再度扫视之后，定格在了一片阴影，在意识到某个事实的瞬间，她呼吸一滞。
　　——那里有人。
　　噗通，噗通。
　　心跳加剧，身侧握着刀的手用力到几乎能感受到刀柄的每一缕纹路，葵警惕的盯着那片阴影的方向，就在她准备拔刀先发制人的瞬间——
　　“你……是谁？”
　　那股冰冷感在瞬间消散，不知从何而来的狂风席卷过森林，枝叶晃动间头顶透漏出了大片的空缺，原先被阻隔了的月光倾洒在了地面上，伫立在那片阴影中的人——
　　葵怔愣在原地。
　　——那是一个女孩。
　　女孩也同样看着葵。她穿着一身明显不属于紫纹的服饰。两人就这样直直的对视着——她的眼神很清澈，虽然眉头轻皱，但很显然，刚刚那股令葵几乎恐惧到无法动弹的冷意绝不可能来源于她。
　　那种感觉，更像是……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是——”
　　听到对方再度发问，葵下意识想要去回答对方的问题，但她又及时反应了过来，并住了口。
　　“……我是紫纹的退魔师。”
　　沉默了一下，她盯着那个女孩，缓缓的这样说道。
　　一个这样的夜晚里，会出现在这片绝对算不上安全的森林里的女孩，怎么想也不是可以对她轻易放下警惕的人。而且，更进一步来说，对于葵这一类的人，名讳本就是一个比较敏感的话题。
　　“紫纹的退魔师？”对方对葵的犹豫看上去倒是并不在意的样子，只是原本皱着的眉头更加纠结起来，“不可能，你一点都不像啊。”
　　“不像？”
　　她的用词让葵忍不住要去反问——虽然听上去很奇怪，但看样子，这个女孩似乎对于紫纹很熟悉。
　　“你身上有诅咒的气息，像这样的人，怎么想都不可能被紫纹那种地方接受吧？”
　　女孩的话语中带着理所当然的意味，甚至于看上去对于葵的反问感到相当意外。
　　“……”
　　“在这片森林里，紫纹的名头可讨不了好。我叫黎，我不会伤害你的，所以尽管放心说实话好了。”
　　片刻的安静后，女孩突然这样说道，同时朝葵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虽然不知道这十几秒的时间里对方究竟想了些什么，但葵敢肯定，她绝对是误会了什么。
　　“我没有说谎……我的确是紫纹的退魔师。”
　　葵再度强调道，当然，她也找不出更多的理由来解释自己的身份了。除了让语气听起来更认真以外，她也没什么能做的。
　　“……”
　　黎没有说话，但满脸写着显而易见的难以置信。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突然闯入二人视线的纸鹤成功成为了两人目光的焦点——纸鹤表面带着浅浅的荧光，葵很清楚，这就是紫纹今晚对她下达的第二道命令。
　　与此同时，步入森林前的那种不安感再度袭上了葵的心头。在看到那个纸鹤时，黎虽然挑了挑眉，但也没有更多的举动。看她的样子，倒更像是准备看葵准备怎么做。犹豫了一下，葵还是伸出了手，任凭那纸鹤停驻在了指尖，又在触及的瞬间消散。
　　片刻之后。
　　“你是说，你叫黎？”
　　“是。”
　　“那么……很遗憾，我是来抓你的。”
　　纸鹤的信息内容是，“抓住名为‘黎’的女性”——这也是葵为什么要确认对方名字的原因。但那个女孩明显是个人类，因而葵在说出后半句时，看上去十分犹豫。
　　不过葵的样子似乎成功逗乐到了那个名为黎的女孩。她咯咯的笑了起来，一开始皱起的眉头也舒展了开来，看上去倒是毫不畏惧葵那句“我是来抓你的”的话。她的眸子里盈着亮晶晶的笑意。
　　“……你笑什么？”
　　“我在想，如果你真的是紫纹派来的，那紫纹的那位老先生怕也真的是到老糊涂的年纪了。”
　　“……”
　　葵没有回应黎的玩笑话。她只是垂下眼帘，沉默的盯着指尖尚未散去，宛若星尘般在空气中浮动的星星点点，直到最后一点光亮消逝，她才终于再度抬起头来与黎对视。
　　葵很清楚，对方的确是人类。而眼下来看，一个能让紫纹这样大动干戈的人，她必定就是化外之村的人了。
　　——一群退魔师费尽力气，要去抓一个人类女孩？
　　虽然葵不知道紫纹的用意是什么，但她总觉得这件事并不会简单。就她目前所了解到的紫纹，她就已经知道，黎一旦被抓住，那一定是凶多吉少。而且今天的任务太过古怪，奈央和朔彦都没有出现，那也就意味着这个任务很有可能是在对他们的隐瞒之中进行的，不论如何，眼前这个名为黎的女孩必定身份也不会简单，也就是说——
　　“黎。”
　　无数想法从脑海闪过，葵再度开口道，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黎就那样看着葵，等待着她的下文。
　　与此同时，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驱使了她去这样做，但葵依旧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逃吧，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