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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0+4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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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台夜露深重,漫漫长夜,底下的尘嚣被隔绝在高楼外。
段霖珊仰靠在只到腰间上方半侧距离的栏杆上,一手拿捏着高脚杯的底部,一手撩起新换的黑长直捋到肩后方。
她的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红色真丝睡裙,瑟缩的肩膀漫入漆黑的夜有些看不清模样。
段霖珊转过身,双手交叉叠放在栏杆。
动作随意却又在不经意间显露出妩媚。
她深深吸了一口湿冷的夜风,漆黑的眼睛看向远方,没有聚焦点。
她的神情有些悲凉,雪白的肌肤被滑落下来的黑发衬得更加盈亮。唇角的颜色已经擦掉,除了那点残留的红酒,毫无血色。
望着远方,记忆悉数涌上来。
她想起初见的那一面。
那个男人第一句话是说:“呆在我的身边什么都可以拥有,除了不值钱的感情。”
她也曾毅然决然选择奔赴,放手一搏。
可她得到的永远都是沉默、冰冷。
哪怕她在里面摔得粉身碎骨,男人也只是冷冷看了一眼。
他所说的不值钱要比蝼蚁还要卑贱。
背后的冷风袭来,惹得她瑟缩了下。
段霖珊姗姗回神,低垂下眼睑露出苦笑,摇晃着高脚杯内的红酒一饮而尽。
前味柔和顺滑、后劲却是辛辣无比。
如同她记忆中那个男人一样。
思绪被铃声打断,段霖珊不再感恨伤怀。她重新回到房间接起手机,铃声却戛然而止。
看到屏幕来电名字,她大概明白。
点开通讯录,给对方草草回复:一切都在掌握中。
打字的手停留在对话框,迟迟未发。
真的都在掌握中?
她有些犹豫。
看到他时,她很彷徨,也很惊喜。
可那又如何。
多年不见,他还是那般冷漠到不近人情。
段霖珊垂眸点了发送,然后仰头倒在沙发上蜷缩里娇小的身躯。
同样的星空,同样的人,却隔了很远很久。
她又开始做起了那个梦,断断续续,那张脸依旧很模糊,尽管这样她还是感到畏惧。
那是一个很冷的雨夜,狂风呼啸着拍打树枝与树叶,发出恐怖的飒飒声响。
白三水躲在湿冷的杂草堆瑟瑟发抖,门外是悲怜的祈求声和哭泣,慢慢的,声音都被雨声冲刷。
迷迷糊糊里,她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阿水...阿水”一声接着一声不停的叫,直到那声音哑了还在不停歇的唤着。
她很想去看看那人,可是她的眼皮子太重了...
最后那声音开始疯狂嘶哑着咒骂,一声响亮的耳光让周遭的嘈杂声开始停歇。
——“你是想让整个家族都为你陪葬吗?!”
白三水被男人充满怒意的质问与气势吓得缩起脑袋。
她睁着无辜的眼睛去看,那条狭小的缝隙外有着一张青稚的脸庞,高高耸起,还红红的。
还有一位成年的男人,面目很凶,不容置喙的那种。
她被冷得只能发出低低的叫声,她想要去摸摸自己的主人,安慰他不疼。
然而她的身体在慢慢变冷、声音也从低声变成羸弱到只剩半分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挨了多久的冷,她醒来了。
醒来时,泪眼婆娑,糊热的泪水将每根睫毛打湿。视线被泪水氤氲成一团水汽,它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只是默声流泪。
白三水怎么也控制不住。
一个劲的掉眼泪。
眼睛又酸又肿,还发着热。
现在的她特别像被渣男甩了后哭得稀里哗啦的年轻无知小姑娘。
当然,她知道不是这样的。
只是那画面看来让还未成年的她既觉得伤心还觉得揪心。
还未化成人性到稳定形态的年纪对于情感方面也很朦胧,大概是处在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那种。
至于那种男女之情自然太遥远。
那时的她不明白后者的情绪...现在想来有些理解。
陪伴相处的过程中那早已不单单是感激了。
可惜她的记忆只是凭着往生戒才窥来,她只是看到了画面,却没能体会其中的情感。
就像人们手中的提线木偶,只有身躯却没有灵魂。
白三水很是费解,拂开眼泪水去看看还在酣睡的阿冽,看着看着她更加费解了。
如果说那小男孩就是阿冽的前身,那么那个很凶的男人应该是他的家人。
再后来呢?
白三水细细回想,可惜画面太零散,七零八落,压根形不成完整的。
但...他们间的争吵似乎源于她。
吵得很凶,男孩的脸也被打肿了。
但他依旧护在门上死死扒着不让人靠近半分,青稚的脸庞却带着少年少有的倔强与不服输。
她到现在还能想起那种悲恸的心情。
白三水垂下眼,捂着胸口处有些难受。
最近都会梦到这些奇怪的画面,从起初只有声音到刚刚有了人脸...她可以确定第一次听到的声音和刚刚的男人是一样的。
白三水开始将事情在脑海里慢慢拼接,如果说往生戒看到的不是全部呢?
要不然她无法解释这些画面,从记忆深处飘上来令人窒息难熬的经历。
那份不明的情感也从懵懂中慢慢有了破土而出的星点种芽。
追溯到那场戛然而止的火势画面,再往前呢?是因为什么原因发生的呢?
那最后呢?他是活着还是死了?
再之后她呢?
记忆到此就开始断了。
任由她怎么想,怎么费尽脑汁去想都是徒劳。
眼前是发生火势前两人的争吵源于她,至于原因不得而知...之后便是无解。
白三水有些头疼,捏着鼻梁骨默默闭上眼,直到白皙的皮肤被她捏的泛了红。
头顶上方传来他的缱绻低语,还没睡醒,语气里轻昵而慵懒。
“老婆,你醒了吗?”
朴灿冽没太看清阿水此时惆怅的模样,惺忪睡醒眯着又将头凑了过去。
他的眼睛依旧闭着,睫毛轻颤。
闭着眼的他,肤白黑眉,像个瓷娃娃,好看得很。
“老公~”
白三水慢慢贴近他的胸膛,朴灿冽也从睡意中猛然睁眼,仿佛是怔然中寻到了某种介质。
朴灿冽直直看她,声线缱绻:“再叫一声。”
之前他也没注意这方面的称呼,所以至今在某些方面跟他老妈说的一样,是个慢性子。
他一直在人后老婆老婆的叫,人前唤着阿水小名,故而对于自己的称呼倒是没那么在意。
直到刚刚那声真正唤醒他内心的意识,他猛然一震,背脊也蓦地一僵。
白三水瞧他耳根子不知何时起了红,面色却如常得很,像只隐忍的野兽开始真正苏醒过来等待圈养他的猎物。
白三水抬起眼眨了眨,眼角处还残留着泪痕。
“哭了?”朴灿冽注意到眼尾出的红晕。
“没有啦,刚刚打哈欠挤出来的。”白三水扯着谎脸红心不跳,直接将脑袋往更深处挪了挪。
白三水习惯性将腿往上缩,膝盖刚刚抵在一块硬邦邦的东西...她还在寻思是哪里是。
头顶传来一声闷哼。
紧接着他目光幽怨,声音闷沉:“老婆,你顶到我了。”
白三水窝在他的身上脸蛋砰的涨成猪肝色,颤颤巍巍说:“我不是故意的...”
然后小手乱作一团,胡乱动时她的手干脆撑到那块地。
额...这手感似乎不错。
白三水的脑袋嗡嗡响着,那只柔软无骨的手竟鬼使神差摸了上去,顺着两侧肌理线条搭在腰间。
朴灿冽闷着声,眼底眸光晦暗不明。
他寻思阿水着这丫头是不是故意的?
“怎么,我的腹肌还没摸够?”朴灿冽将脑袋抵在她的脑袋上,声线缱绻低沉。
白三水脑子嗡的一震。
她着急忙慌收回手,火辣辣的脸颊快要把她烫化了。
她刚刚是做了什么啊!!!
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了啊。
“原来阿水还是一只色胆包天的...狐狸”朴灿冽缓缓附到她的耳垂,轻咬着耳垂往上挪着位,撩着人的心情到了极致再抛出。
呵...浑身颤栗不止。
“我不是,我没有。”白三水被他戳及顿时像只炸毛的猫噌的从被窝里溜出来跑到洗手间。
那动作快的徒留忍得痛苦的朴灿冽发懵。
朴灿冽双手一摊霸占整张床,想起老婆害羞又想欲盖弥彰时的躲闪忍不住弯唇。
真可爱。
经历早上那么回事,白三水一路上都闷着脸一言不发。
背后的朴灿冽时而喋喋不休同她讲着某些好玩的事情,早已将那事掀篇。
朴灿冽望着一语不发的阿水陷入沉思,想着早上是不是不应该那么说。
阿水在变扭什么呢?
他有点琢磨不透女孩的心思。
思来想去,这都走到教室了。
朴灿冽想着事也没注意到已经停下来的阿水,好在高上大半截没撞到头。
他也停下来去看,怎么回事。
“阿冽,我想吃炒牛河呐。”白三水转过身笑着对他撒娇。
白三水推搡着没搞清楚状况的阿冽离远了教室门口,然后向他挥了挥手。
朴灿冽那会儿刚探过身去看还未看清老师是否来了,阿水这一话将他的心思拐到别处。
“啊...好。”他有些发懵答应下来。
离着电梯刚到,他回头看了眼阿水,冲她笑了笑。
白三水也偏头朝他露出笑意。
直到电梯下行,白三水走进教室,视线直直投射向里面静待的紫焰。
凡人自是看不出她现在的模样,毕竟用了障眼法。
白三水瞧着四周露出杀气,当她接近阿冽的那一刻她就应该不存在。
“哎呀,还是被发现了。”
紫焰抬起纤长莹白的玉手,目光落在刚做的丹蔻颜色上,露出还算不错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