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跟替身跑啦》光中尘

24、差距

　　商沐好奇地看过去，发觉周辰增殖变成了两个，新的周辰和本体一模一样，只是眉眼间多了些沉静。他立即明白那就是北辰星的周北。

　　双胞胎中的弟弟内向聪明，但也更气盛。他从后厨走出，手上还湿漉漉的沾着水，抓住哥哥的手臂，轻狂地对陈地球说：“陈先生，日生初来乍到，这是第二年参评。你不必像对老店那样顾及颜面，有什么评价，不妨直接对我们说。如果我们做得合你的心意，你也别把你的赞美当宝贝一样藏着，给我们听听嘛。”

　　周辰待弟弟说完，迅速上前一步把他挡在后面，灿烂笑道：“不好意思陈先生，我弟弟没接触社会，不太会说话。你想怪就怪我吧，我任打任骂！不过陈先生，你对我们的菜到底是什么看法，不妨随便说说。我和我弟弟都挺好奇的。”

　　这兄弟俩一软一硬，但其实都是同样的意思：他们要陈地球当场作出结论。

　　如果说陈地球下笔点金，一句一言对各个餐厅的命运影响深远，如生杀予夺的皇帝，那日生此举无异于恃味逼宫。他们自恃料理滋味丰美，要陛下提前给他们封个皇后当当，好叫所有人都知道日生凤仪天下，蜂拥而至不敢造次。

　　陈地球握着手杖，哼了一声：“年纪轻轻，口气不小。大学生！”

　　商沐正津津有味地脑补宫斗大戏，突然被叫起来，一脸懵逼。他摸了摸鼻子说：“我……？”

　　陈地球慢悠悠道：“你吃了我的饭，替我说说。你觉得他们这顿饭做得如何？”

　　商沐有些琢磨不透他了。虽然自己确实有来砸场子的意思，但陈地球这是把他扔上了舞台还打了聚光灯，甚至把话筒塞进了他的嘴里。

　　周北周辰两兄弟的目光也落到他身上，周辰忍不住说：“让他来？太儿戏了……”

　　“闭嘴。”陈地球说，“饭好不好吃，有舌头的人都吃得出来。大学生，你来说。”

　　商沐已经进入角色，像个真的大学生一样羞涩地问：“照实说？”

　　“照实说。”

　　“那我就说了。说得不好，三位可别怪我。”商沐想象了一下大学生的口气，紧张而兴奋地评价起来，“这顿饭很好吃，水产都很鲜美，配菜非常新鲜，食材是超乎想象的好。就整体而言，我认为是及格线往上的水准。”

　　周辰不由道：“只有及格线往上？你是不是说错了？！”

　　“抱歉，两位周先生，作为半个美食界的人，我只能给出这个评价了。”商沐神情认真起来，“你们的食材确实出色，但是有一点，却做的完全不到位。”

　　周北探出头问：“哪一点？”

　　“是你们对这份新鲜食材的掌握程度。”

　　周辰闻言一怔，随即勃然大怒：“信口开河什么？我们的烹饪哪一点让你不满意？还是说因为这里是日生，不是绿野花园，你就一定要胡言乱语？陈先生，这有失公允吧！”

　　陈地球摘下墨镜，略带怜悯地看着周辰道：“确实有失公允。我简单说说吧。把食材和烹饪水平分开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事情，因为普通食客根本不会像大学生那样想那么多。这一点嘛，大学生确实是做了多余的事情。但话又要说回来了，话既说出必有用意，我看大学生也不是在从鸡蛋里面挑骨头吧。你们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好吧？其他话我就不多说了。”

　　周辰被他这一番虚虚实实虚虚的话彻底绕晕了，看陈地球越发不顺眼起来，说：“陈先生，我没听懂。你能不能照顾一下我，用人类的语言说给我听一遍？”

　　周辰这话还没说完，身后周北用力攥住了他的手腕拉了拉，说：“哥，行了！”

　　商沐躲在陈地球身后，看见周北脸色苍白，眉眼间除了受打击的失望，还有掩饰不住的愤怒。果然，周北的脑子转得够快，现在已经明白陈地球和自己说话的用意了。

　　商沐说话留了三分余地，陈地球说话更是拐弯抹角，任一人的话都不会让人感觉多么被冒犯。然而两人的话联系起来，别人一细想，就会发现其中处处是矛盾。既然把食材和烹饪水平分开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事情，为何商沐又不是在鸡蛋里挑骨头？

　　解释只有一个：日生厨师的烹饪技术配不上这份食材。

　　这件事情若是直白说出来只叫人生气，还会激起几分逆反之心，但偏偏对方两人都没说得很清楚，发现秘密的人也只能暗自生闷气，其憋闷委屈比正面对决更胜十倍百倍。

　　商沐暗想，周北被他哥保护得年轻气盛，恐怕不会忍住。

　　果真，周北从周辰身后走出，眉眼上挑，对陈地球问道：“这就是你对我的菜的评价？”

　　陈地球有些尴尬，摸着手杖说：“年轻人，我可什么都没说。是你哥哥说有失公允，我不是赞成他了么？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我要走了。”

　　周北冷笑道：“吃了就想跑？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陈地球无奈道：“那你想要怎么样？”

　　周北怒道：“付钱！狗屎美食家！少来我这骗吃骗喝！”

　　陈地球张大嘴巴，一脸被雷劈了的样子，商沐看得想笑，想陈先生自从拿了美食家的名号，恐怕没有人这样对他，也就是周北年纪轻轻忍不下去罢了。

　　陈地球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周辰完全没有为他解围的意思。他眼睛一转，想到自己身后的商沐，灵机一动使出一招“祸水东引”，大声说：“大学生，你也没有付钱！小周先生，你既然要钱，要一视同仁，不能放过他！”

　　商沐：“？？？”

　　他强忍住怒斥陈地球的冲动，以免情况变成狗咬狗的内斗。日生两位周先生今日受的打击也绝对不小于那日赵鱼所受，此时不过强词夺理撑住气势罢了。他热闹看够，没有要白吃白喝的意思，给钱就给钱吧。

　　不过……这给钱也得对上数额吧。

　　商沐摸摸头说：“行，我吃了多少大周先生看见了，你们开价。不过，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什么？”

　　商沐露出了堪称憨厚的笑容，很诚恳地对周辰说：“大周先生，鱼师傅知道我来这里，跟我提过一嘴，你上次给的钱不够。当然，餐馆开门待客，食客不满意事大，追缴餐费事小，但是事情还是要说清楚的。上次招待不周，鱼师傅不好意思再谈这事儿，不过我觉得他没必要责怪自己，毕竟术业有专攻，况且说得出做不出的人，比比皆是。我们的食材不比你们的贵重，但是烹饪技术还是很值钱的。”

　　他这番话有条有理，绵里藏针，不动声色间将日生嘲讽得体无完肤。商沐一席话说完，周辰脸色已经堪称铁青，但他顾不得自己。

　　在他身旁，周北面色惨白，喃喃说句“算了”，转身就往后厨走去。

　　周辰虚虚拉了拉他的手，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周北没有理他，抽手快步离开。

　　商沐在他身后喊：“怎么走了？算好要我给多少钱了么？”

　　周辰本欲追上去，闻言转身看着商沐。事到如今，他要是还不知道商沐是为何而来，那就是个傻子了。

　　他胸膛剧烈起伏着，对商沐道：“我知道你是来报仇的。行，我们技不如人，我认了。但那天去挑衅的人是我，你为什么针对周北？”

　　周辰虽然也自称日生主厨，但他主要业务是餐厅经营和联系食材商人，厨艺仅限于模仿周北的创作，可以说日生真正的主厨只有周北一个人。但于餐厅而言两人一体，商沐句句直指周北厨艺不精，却绕开了周辰，不得不叫人生疑。

　　“大周先生，有的时候我真分不清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的性格都写在全网通稿里了，你向来做事周全，谁也不得罪，如果不是为了小周先生，你会来绿野花园挑衅？不过就算是小周先生，没有把握也不会做这种事情。”商沐隐去笑意，冰冷地望着周辰，“周辰，是谁引他想出这个主意的？”

　　赵鱼和乔鹿莫名其妙的牢狱之灾和周辰的挑衅之中有种怪异的联系。商沐是事后回忆的时候才觉得蹊跷，那批鳕鱼的质量差得令人发指，就好像有人故意想用这种方式激赵鱼一样。如果真是那样，那么周辰的到来也绝对不是偶然。

　　商沐不是好奇的人，但是放任秘密对他来说太危险了。

　　周辰的乐天笑容难看起来：“你真是个勤工俭学大学生？”

　　“如果你不告诉我，我自己去找周北问。”商沐说完，也觉得这很可行。周北骄傲得太脆弱，藏不住秘密。

　　他拔腿欲走，周辰伸手挡住他，手指扣着商沐的肩膀，在他耳边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才是绿野花园真正的主厨。”

　　商沐微微皱眉，瞳孔当中映出周辰略带高加索血统的帅气脸庞，周辰略带威胁地说：“你也想把这件事写在全网通稿里么？”

　　商沐生气时脸庞有种冷冰冰的俊美，他问：“你威胁我？”

　　“谁敢威胁您啊！”周辰笑得露出虎牙，他拉住想要趁别人不注意跑掉的陈地球，将他按在座位上，“你说说得出做不出的人比比皆是，说得好啊。正好陈先生在这里，你不妨也做一道菜，让他评判一下，看看是不是眼高手低之辈！”

　　“我为什么……”

　　周辰抢先道：“如果陈先生认为你做的更好，我就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情。若你输，我要你去对我弟弟道歉。”

　　商沐沉思片刻，抬首道：“按理说，我不必答应你……”

　　“你不敢么？”

　　“……但我不妨答应下来，”商沐丝毫没有被打断，目光中透出无以伦比的自信，“好让你们知道一下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