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跟替身跑啦》光中尘

27、动心

　　乔鹿将口罩递过去，钟离璞重新遮挡住面容，目光中带着隐隐的抗拒，甚至还有几分冰冷的杀意。乔鹿不敢多看他，缓慢地开着飞梭，说：“对不起。”

　　她不敢让脑子转得太快，免得想起刚刚看到的脸。她可以保持镇定，但是说实话，她很害怕。

　　钟离璞低着头，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乔鹿觉得气氛太过尴尬，开口问：“那个……老大知道么？”

　　“知道。”钟离璞说，“他和你们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乔鹿现在回忆商沐和钟离璞相处的片段，只觉得隐隐心惊。

　　在商沐的描述当中，钟离璞是一个出身良好、礼貌懂事的年轻人，性情温顺，喜爱撒娇。乔鹿看到的钟离璞也许有他所描述的一星半点的特质，但是乔鹿没法抹去对那张脸的恐怖印象。

　　商沐到底是怎么把钟楼怪人当做艾丝美拉达的？

　　乔鹿心脏跳动得很快，手心出汗，她勉强笑着说：“看来他真的很喜欢你。”

　　“嗯。”钟离璞点了点头，气氛稍微轻松了一点。

　　乔鹿知道自己说对了话，就着这个话题接了下去：“能遇到他，你真的很幸运。我是说，我很抱歉，但是大部分人应该都没办法像他那样对待你。”

　　“别人怎么能跟他比？”钟离璞抬头从后视镜里看着乔鹿，灰色的瞳孔当中浮现着冷酷和温柔的混合物。

　　乔鹿觉得这个眼神有点熟悉，紧接着意识到这和生气时的商沐很像。也许是因为两人有些微妙的相似之处，所以商沐把钟离璞当做需要保护的同类了吧。

　　也许只有商沐才能透过他外表的恐怖和冷酷，看到钟楼怪人温柔的内心。

　　感人的幕后故事是最好的滤镜，乔鹿的恐惧渐渐缓解。她怀着对商沐感情生活的关心问道：“既然没有人能跟他比，你会留在他的身边么？”

　　钟离璞手指屈起，目光黯淡下来：“我不能留在这里，但我会经常来看他的。”

　　他的心没有他的话语这么冷静，一直在叫嚣着这样还不够。他想要的并不是一个经常甚至于很少见面的朋友的位置，他想要天天见到商沐，做什么都好，只要能看见对方的脸。最好只有他们两个人，商沐也许会抚摸他、亲吻他……

　　他想到这里感觉脸庞滚烫，连忙停止思考。

　　他并非对于情事一无所知，但是在他的认知中这只是打发时间的游戏，或是贪恋对方的美貌或身体，好似孩童贪恋玩具。他过去不喜欢别人把他幻想成这种事情的对象，于他而言爱慕者的眼神如同蠕动的虫子，商沐一定也是一样。

　　绝对不能让他知道自己过分的欲/望。

　　那边乔鹿悄悄翻了个白眼。

　　经常来看他？说不定等你再来，黄花菜都凉了，商沐孩子搞不好都能打酱油了。到那个时候再后悔，难度就是MAX了。

　　乔鹿红娘的心蠢蠢欲动，权衡再三，觉得自己必须讲出一个星期前没讲出的话。不是为了牵线，而是为了让这一切对钟离璞更加公平一点。

　　她开口道：“钟玉，你说这种话，真让我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钟离璞被这句轻巧的话激怒了，他冷冷道：“你根本不理解。”

　　“好，我不理解，但至少我知道一件事：真正喜欢一件事一个人，都是要为之付出努力的。停留在嘴上的喜欢，根本一文不值。”乔鹿鼓起勇气，从后视镜里看着钟离璞，“你的喜欢，是想要一天一夜，还是一生一世？”

　　钟离璞在听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就有些愣怔。他在此之前并没有想过什么一生一世，这四个字好像是无关的。喜欢这个词被用滥了，你不会跟所有喜欢你或者你喜欢的人一生一世。

　　他不知道他的喜欢是哪一种，他没有想过。但他想起了他滑稽的“过敏反应”，想到他控制不住的眼泪，想到商沐有多么多么好，想到自己毫不犹豫地把机密展现给他。

　　他不知道这是哪一种喜欢，没人教过他，他也没法从身边公事公办的父母和契约情侣当中找出对照。

　　他之前一直把商沐当成哥哥，可是他不仅想要商沐安慰他照顾他，还想要亲吻和拥抱，想要永远在一起，想知道关于他的一切，还想让他再也不要和乱七八糟的人有所关联。

　　这是哪一种呢？

　　钟离璞听见自己的心脏鼓噪着，它是他全身上下最有活力的部分，即使别的部分伤痕累累疲惫不堪，它也能毫不犹豫地跳动输血，去感受，去喜欢，去爱。

　　一点灵光突入脑海，如同天光破云，他突然之间什么都明白了。

　　他抓紧餐盒，双颊烧起来，有种想跟商沐说很多心里话的冲动。但当他摸出手机翻到商沐的聊天界面，看见商沐还没回他上一条信息，顿时失去信心，转换思路一条一条往上翻。

　　商沐大部分时候都跟他面对面交谈，两人交流的信息不多，基本上都是通报位置和想吃的菜色。钟离璞的信息发得都很简洁，只留关键信息，商沐也差不多，就连关心都言简意赅，两人的对话透着满满的公事公办的气息。

　　钟离璞一边翻，一边不满地想，怎么会才有这么一点？平日商沐跟他说的那些话，所有的安慰温存和玩笑竟然一点痕迹都没有，如果别人拿到他们的通信记录，都看不出他们关系亲近。

　　他正翻着，手机叮咚一声，商沐给他发来了一条消息，然后又一条。

　　钟离璞还没准备好，差点把手机掉在地上。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最后发的信是要商沐大获全胜，时间没过多久，他却觉得那句话显得有些幼稚了。

　　他深呼吸一口，不去点快捷按钮，慢慢把页面拖到最下面，先看第一条。

　　商沐以他一贯的简介写：“赢了。”

　　只有两个字，但是钟离璞似乎已经感受到商沐的骄傲，也为他而自豪。

　　他拖到下一条，商沐写：“你在哪里？”

　　钟离璞看了一眼路况，又问过乔鹿，忙给他回道：“马上到停梭场。”

　　商沐秒回道：“我在那等你。”

　　钟离璞看着这条信息，就像个小女生一样心情雀跃起来，眼睛里满是快活。他简直后悔没有早点明白自己的心情，白白浪费了那么多快活。

　　商沐发完信息，把飞梭熄火，拔钥匙下车。他走到乔鹿飞梭的专用停车位，靠着墙等她带着钟离璞回来。

　　他的心情算不上美丽，甚至可以说是为了陈地球的提议心烦意乱。商沐难免迁怒钟离璞，又因为这份迁怒而有些愧疚，毕竟这不是钟离璞的错，是他自己举棋不定。

　　前方传来一声喇叭声，飞梭入场的风压吹在脸上，商沐看见乔鹿的飞梭缓慢靠近，便站到安全区等待飞梭停靠。

　　飞梭还未停靠，钟离璞便隔着窗户冲商沐招手，嘴巴喊着什么，看口型好像是在叫“哥哥”。

　　商沐没有回应，嘴唇却隐约扬起。

　　飞梭一停，钟离璞迫不及待地把门打开，商沐过去把他抱到轮椅上，其间钟离璞过于紧张，结结巴巴地跟他说：“哥哥，那个……恭喜、恭喜你！”

　　“谢谢。”商沐说。

　　钟离璞没料到商沐会这么回答，在他看来，商沐一定会打趣他，比如“康复中心的人把你的舌头剪了吗”。当然，商沐那么说很让人羞愤，但是商沐这种过于礼貌的回应却更让人担心。

　　钟离璞被迎头泼了一头冷水，小心翼翼看着商沐问：“哥哥，你心情不好么？”

　　商沐一愣，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的脸上一秒挂上笑容，伸手摸了一把钟离璞的头说：“这不是不结巴了吗？”

　　钟离璞半信半疑地看着商沐，问：“你没心情不好？”

　　“古法治小结巴，百试百灵。”商沐笑嘻嘻地转头跟乔鹿打个招呼，推着钟离璞往餐厅走，“日生的人都是弟弟，我已经把他们教好了。下次带你去那里吃怀石料理。”

　　钟离璞握住他的手，手指塞进商沐的指缝，十指相扣，心里满满的安全感。他撒娇道：“我想吃你做的。”

　　“怀石那么精细的东西我可不会弄，吃他们的正好。现在晚啦，你先吃餐厅的菜，晚上做你爱吃的好不好？”商沐游刃有余地哄道。

　　如果平日钟离璞可能还要再撒娇几句，但是此时光是听商沐说这些话他就满心欢喜，当然不会有异议。

　　他唯一苦恼的是，自己现在有满肚子的话，却不知道怎么才能说出来让商沐知道。

　　钟离璞做事非常有计划性，他下午下载了一堆参考书籍，认真定了一整套计划，打算严格实施用以偷心。

　　但他的这套计划一点都没有用上。

　　因为商沐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