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饶恕你》月亮升

11、我现在只有你

　　（十一）
　　午餐很丰富，南瓜羹香软滑糯，入口即化，凉拌的鳝片麻辣味鲜，是她喜欢的口味，只是她的精神很差，连带着味口也不好。

　　她只吃了几口，全身犯懒。

　　阮皓正说：“下午我要去公司，你就在家好好休息，晚上回来我再陪你。”又说：“有东西要送给你，如果睡不着又无聊的时候，用来打发时间。”

　　他扶着她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之后，一抬手，摸到的琴键发出优美的声响，她很惊喜：“是钢琴。”

　　他端坐身子，抬起双手，笑着说：“苏老师，我献丑一段，请赐教。”

　　《月光》柔美的曲调在空气中蔓延，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双修长的手，在琴键上自由的飞舞，渐渐的，黑暗里出现一条狭窄幽深的巷子，青石板的路面映出四个人的影子，模糊不清，他们手拉着手，影子越来越长，越来越长，最后消失在了朦胧的月色中，有稚气的声音隐隐的唱着，池塘里水满了，雨也停了，田边的稀泥里，到处是泥鳅，我天天等你，等着你捉泥鳅，大哥哥，好不好，咱们去捉泥鳅。

　　苏薇突然抱住头，尖锐的叫着：“不要弹了，求求你，不要弹了！”

　　阮皓正赶紧抱住她：“薇薇，你怎么了？”

　　她拽住他的衣角：“我想躺一会儿，我头很疼！”

　　阮皓正将她抱到床上，让她舒展四肢，又把被子轻轻的盖在她身上，他有些手忙脚乱：“我还需要做什么，才会让你不难受？”

　　“我还需要一条冷毛巾敷在额头上。”她的呼吸急促。

　　他飞快的冲进浴室，拧了毛巾为她敷上，他紧紧握着她的手：“真想为你分担，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跟我说会儿话吧。”她需要放松精神。

　　他靠在她耳边：“我上次去福利院的时候，听你们院长说，音乐是那些双目失明孩子的必修课，她们可以用不同的乐调来丰富视觉上的苍白，所以我准备捐赠一间音乐教室，如果你愿意，可以去当钢琴老师，因为你最了解如何在黑暗的世界里寻找美妙的乐曲，我还听说福利院里有一个叫小秋的孩子，是你用钢琴打开了她自闭的心理，你有这方面的天赋，应该得到淋漓尽致的发挥。”

　　“其实我挺害怕当老师的，每次遇到顽皮的学生，就会想起以前我怎么为难老师的。”

　　“你看着可不像调皮的学生。”

　　她笑了笑：“那是你还没有完全了解我。”

　　他又说：“前两天我就让人把房间里的家具都搬出去了，只有这张床和那架钢琴，其他的都在衣帽间里，别一进屋就坐着一动不动，我不在的时候，需要什么就找管家，我已经把他的电话号码存在你的手表里了。”

　　“其实不用麻烦，我住的时候少。”

　　“我想你搬过来住，我要每天都看到你，像昨天一样抱着你入睡。”

　　一想到昨晚，她就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似乎已经有了一层阴霾。

　　阮皓正索性躺到她的旁边，把她搂在怀里，然后用自己的侧脸轻轻摩挲她的脸颊：“我会尽我所能的让你过得开心。”

　　“你对以前的女朋友都是体贴入微的吗？”

　　他捏她的小鼻子：“我能理解成你这是在吃醋吗？”

　　“我只是好奇，我听过康梦的事，她应该是个很出色的女孩子，漂亮，夺目，又是大明星，而且她很爱你，为什么你们会分手？”

　　他郑重声明：“薇薇小姐，你这醋吃得太冤枉，我和康梦从来都没有超越过朋友这一关系，更谈不上分开，她再光鲜，那是她的事，我当初帮她的忙，也是因为楚焕的关系，如果你是吃莉萨、苏菲或是艾达的醋，就另当别论了！”

　　“你交过多少个女朋友？”

　　“跟你开玩笑的。”他吻她的唇：“你只要记住，我现在只有你就行了。”

　　在他温柔细语中，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醒过来，身体竟然舒畅了许多，摸摸旁边的手表，下午四点，她叫了几声，没有他的回应，大概已经上班去了。

　　她慢慢的走到钢琴前面，肆意的弹奏起来，一曲完毕，门口响起拍掌的声音，她问：“是谁，请进来吧。”

　　易南俊走进来：“曲子太美，不忍心打断，所以在门口站了很久。”

　　她笑了笑：“今天这么早就下班了吗？”

　　“就算是机器，运转久了也得空出时间来简修，我今天是偷懒，所以提早回来了。”他走到钢琴边，用手指按响几个琴键：“你是怎么准确无误的找到每个音健的。”

　　“我七八岁就开始学钢琴，熟悉得它们就像我身体的一部分。”

　　“你是在福利院学的这些吗？”他说：“我也在福利院呆过，曾经有一段时间对我来说，是比家更温暖的地方。”

　　易南俊也在福利院呆过，这让苏薇很惊讶，其实她这样在福利院长大的许多孩子，像浮萍一样漂泊无依的命运，经常会让一些人瞧不起，以为她们缺少亲人的关怀与教导，会缺乏教养，人情冷漠，其实‘大家庭’给予她们的温柔，足够让她人成长，并且知足感恩。

　　他继续讲：“我十三四岁的时候，特别贪玩，不爱念书，爸妈脾气不好，工作忙，也不管我，只要我一犯错，就会用拳头教育我，后来我就离家出走了，没有一技之长，许多地方都不敢雇童工，我就在街上流浪，饥一顿饱一顿，最后饿晕在街上，被好心人送到福利院，我觉得那里有吃有喝，还有一群叔叔阿姨关心我，我一住就不想走了，爸妈来接我好几次，我每次都是回家又跑回福利院，直到我考上重点高中，后来在学校住宿，但我一有空，还是会回去看看。”

　　她想到生病的皓雪：“皓雪呢，她在哪里？”

　　“司机去医院接她，应该快到家了。”

　　“其实你有时间，应该多陪陪皓雪，她会很开心。”

　　“有时候跟她呆着，会觉得更累。”他仰头靠在椅背上。

　　“但皓雪爱你的心是真的，为了要一个孩子，把自己折磨得病痛缠声。”这份痴情，让她这个局外人都动容。

　　“这往往是我最两难的事，我并不在意她是否能生孩子，健康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可她偏偏要弄一些让常人无法接受的偏方，非得把自己弄得凄惨不过堪，让大家都难过。”他说：“有空你帮我劝劝她吧，让她少做伤害自己的事，而且她伤害的不止是自己，而是关心她的所有人。”

　　晚餐都是清淡的菜，阮皓正特地让厨房为她准备了白果芹菜羹，芹菜榨汁之后，味道很呛，他说：“这是食疗菜，良药苦口。”

　　皓雪似乎没有味口，连筷子都动，她听到阮皓正焦虑的说：“小雪，再怎么不舒服也要吃一点，昨天洗胃之后，你一点东西都没吃，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

　　皓雪无精打采的说：“哥，别把我当小孩子，我饿了会吃的。”她不想让大家的焦点聚集在吃不吃饭的问题上，于是换了话题：“小薇，你应该常来我家，有人跟我聊天，我就不会无聊得胡思乱想了。”

　　阮皓正握住苏薇手，笑着对皓雪说：“那我们就把她留下来。”又说：“薇薇昨晚在这里休息得很好，相信她会喜欢这里的。”

　　他又问易南俊：“你是不是也该对家里的新成员表示欢迎。”

　　易南俊说：“小薇是个非常讨人喜欢的女孩子，我当然欢迎，但住进来，好歹也要有合适的名份吧，阮家是名门旺族，家规严厉，也不能杖着家业欺负人家女孩子，你让旁人如何看待小薇的声誉。”

　　苏薇尴尬的笑了笑：“我还是住古铜巷，店里生意搬过忙的，童非一个人照顾不过来。”

　　现在是开放的年代，同居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了，但易南俊的话是有道理的，她和阮皓正顶多算是在热恋中，不能因为爱情的盲目，而忘了该有的矜持和自重，而且她要是突然搬走了，店里的生意童非一个人是照顾不过来的。

　　饭一吃晚，易南俊就出门了，皓雪滑着轮椅独自去了花园，她跟着走过去，皓雪坐在薄荷园边发呆。

　　她说：“皓雪，你以后别再喝黑豆了，在乡下，是用来喂驴的，不消化，当然会胃疼。”

　　“我也不是随便乱吃偏方的，我在网上查过，黑豆有助于排卵，只要坚持下去，我肯定会怀孕的。”

　　她觉得阮皓正跟皓雪的个性不太一样，阮皓正做什么事都很理智，而皓雪太执拗。

　　“易南俊他同意你这么做吗？他有没有对你说，他一定要个孩子，如果没有孩子，他就不爱你。”

　　她听到皓雪微弱的哽咽声：“可我想要个孩子，你不知道每天呆在家里，我有多寂寞，从我懂事开始，爸就忙着工作，妈忙着打牌美容购物，哥在国外，我只能跳舞，不停的跳，直到跳不动为止，我就可以忽略得不到的关心，一个人的孤独，自从我遇到南俊，我以为我的人生可以不再是一个人，但他也忙，最糟糕的是，我再也不能用跳舞来打发孤独和寂寞，慢慢的，我发现，南俊对我也不像以前那样关心了，以前我只要是随口说想吃肯德基，他就真的冒着大雨去给我买，他全身都湿透了，但怀里的汉堡还是热的，可现在，我打电话给他，说身体不舒服，他只会让周医生到家里来，他继续他的工作，如果我有个孩子，我会把所有的精力都给他，我有寄托，就不会像现在这么苦闷无助，而且我相信南俊是喜欢孩子的，有了孩子，我们才更像一个真正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