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怅然若失》上山

17、第十七章 心,微乱

　　学校画室
　　难得的，过去几天当中，每到这个时候都会出现的那一大一小两个人都没有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内，庄绊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过她很庆幸
　　午休的时间不长，不过也不短
　　她离开画室，开始慢慢在校园里度着步子，看看能不能有什么能调动她动笔的欲望
　　虽然觉得希望渺茫

　　她那些出格的成名作，一向是低糜的调子
　　校园里这些东西，即使有，怕也是被压制了的，她不喜欢，特别不喜欢
　　不过，她还是慢慢走着
　　左边腿上的伤，近一段时间的调养，已经好的差不多，她现在几乎等于一个正常人，出现在校园里也不会有那么高的回头率
　　漫无目的的走，不知不觉居然走到了学校北面那个向来少人出没的湖畔
　　看着相对于校园别处的热闹而略显萧条却格外适合自己的这里，庄绊突然之间反而有些想要作画的心情了，只是，她身边没有什么工具，如果说现在又走回画室拿东西，等到她回来的时候，她又不能确定自己还有现在这样的冲动
　　到底是回头拿呢，还是算了？
　　她思考着
　　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其实在某种程度上和哈姆雷特那个有名的‘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个问题’很有些相似---一样无聊！

　　“……庄姐……？”
　　却听到声音

　　回头，她在湖边离自己大约300米左右的地方看到麦曲，顺便也看到了他身旁早就架好的画架和堆放的颜料等物品
　　看来这里不是她一个人觉得适合作画的地方

　　走过去
　　“在画什么？”
　　她问，漫不经心
　　因为这问句本身就没有意义，她不在乎他到底画什么，她只是想向他借东西

　　“没什么特别的，我只是看这里的风景挺好的就……你想画吗？”
　　原本还因为她走过来并且发问而觉得似乎得到了一丝注意而兴奋的想为她解释的话，在看到她只望着画具发呆后选择发问

　　“？……你能借我点吗？”
　　站在他身边，她还是看着画具，没做回答，问了声

　　“呵呵，”
　　伸手把自己架在画架上已经完成一半的作品取下，然后铺上另一张画布，麦曲弯下腰，从一旁的工具盒里拿出一只笔，递给她
　　“你画吧！我在旁边看就好了，能够抢先看到自己教授的水平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机会，呵呵！”

　　接过笔，庄绊这才把自己的视线从画具上转移到少年的身上
　　今天阳光明媚，此刻又是正午，正是太阳的光亮最是繁盛的时候，少年站立在湖畔，浅浅微笑，带点欣喜，深刻的五官，恍惚间被镀上了一层金黄，蒙胧得让人看不清，穿在身上的白色T-short，略微发亮，明晃晃的照得她眼盲
　　似乎
　　记忆里，也有个人，喜欢穿着白衣，喜欢明亮的光芒，喜欢浅浅微笑，喜欢对着她

　　“………”
　　庄绊看他，眼神开始迷离
　　她不知道是因为阳光，或者别的什么，可是这一瞬间，他笑的一瞬间，她却像是能够透过他，寻到什么
　　情不自禁的，她伸手向他
　　“………”
　　冲口而出的某个人的名字却在自己仰头的时候咽下，阳光太强，刺痛了她的眼，也让她看清了自己面前的人

　　看他一脸渴望又有些像是受宠若惊的表情，她吓了一跳
　　一瞬间像被泼了桶冷水
　　“………对不起………”
　　庄绊说，向后退了一步

　　她说过不会给他任何承诺，那么，自己现在这样的举动，是不适合的
　　这太像是诱惑了，她的错！

　　看眼前的少年，因为自己伸出的右手而显得迷醉的脸，忽的停顿
　　她忽然觉得愧疚

　　“还是你画吧！”
　　手中的画笔，被她递出

　　“不用，我，刚才已经画的差不多了，你……”
　　少年一惊，脱口而出，然后沉默

　　看着他低下头，庄绊也沉默
　　她不该招惹他的
　　之前就不该

　　即使是当时不知道他多大，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想只和自己one nighe，她也不该一时迷惑而留下他。
　　他不是那些寻求短暂慰藉的人
　　自己应该知道的
　　庄绊说不清楚当时自己为什么会留下他做sf（sex friend），可是现在她的确认为这是个错误，而且还是自己犯的错误

　　“小曲，”
　　沉默过后，她发出声音

　　“……”
　　他微微抬头
　　有种不好的预感

　　“对不起，我………”

　　“恩……你，你这次画展会展出什么样的作品？主展的作品呢？是什么？和从前的那些相似吗？画展的具体时间确定下来了没有？”
　　她想说什么，却被他连番的问句给打断

　　“你怎么知道我最近要开画展了？”
　　转移话题的方式虽然拙劣，可是她却的确被吸引了，不是因为他问，而是因为他不该知道

　　“恩……我，我喜欢你的画，你每一场画展我都会去，所以我知道在mircale手下的画家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新的作品推出，算算时间，你也该有新的画展了，怎么了？哪里不对吗？”
　　见她被转移了话题，他似乎又镇定了下来

　　“没有，你喜欢我的画？”
　　话题被叉开了，她也不想再转回去

　　“……恩……”
　　一时冲动，把这话说了出去，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她的画……那都是………

　　看少年面上微微泛红，庄绊知道他是真见过自己的作品，不觉有些好奇
　　她的作品，现在虽然的确有不少追随者，可是，似乎更多的是诋毁者
　　他真的喜欢？

　　“你喜欢哪一幅？”
　　自然而然的问了出口，在她还没有意识到之前
　　仿佛问的天经地义

　　“啊？！”
　　没想到她这样问，麦曲的脸刷的一下红的更厉害
　　“〈〈背……背离……〉〉”
　　结结巴巴的声音，很小

　　“？”
　　她愣，然后
　　“呵呵呵呵…………”
　　居然，居然是这幅，呵呵………
　　她忍不住，实实在在的笑了出来
　　真的笑容，不搀杂任何虚假

　　笑的太开心，女人没有注意到，自己面前的少年那样诧异而惊喜的眼神

　　少年看她
　　心狂跳，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她在自己眼前笑得这样开心，这样真实并且没有凉凉的寂寞
　　他不敢打扰她，只是望着
　　像从前，在浴室外看她，在月光下看她
　　只是，这次却多了些什么

　　喜欢她的〈〈背离〉〉，真能让她这样开心，那他有什么好遮掩的？

　　〈〈背离〉〉
　　便是她的成名之作
　　第一次看它，他吓了好大一跳，即使那时是在美国，这样大胆的作品，他也是首次在画展中见到。当时他十五岁，对能做出这样画作的画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觉，但是却羡慕她的勇气，疯狂的羡慕，近乎崇拜
　　那一次的画展，持续了一个月，而他，从见到那幅画之后，便每天都去，直到画展结束
　　然后，他在自己人生里第一次的，自己做出了决定
　　一个可以算是有些背离麦家的权威的决定
　　他的勇气，来自〈〈背离〉〉
　　从那以后，他便喜欢上了这个画家的画
　　只是他不知道，两年后的他，还会爱上她
　　准确说来，他是先爱上她的画，后爱上她的人。但是，爱上她的时候，他根本就不知道她是她，就像爱上她的画的时候不知道她的人一样，相对于他而言，这是两个阶段的问题
　　只是不知道有一天居然会发现，他们合二为一了

　　静静看她笑，他忽然觉得幸福

　　“〈〈背离〉〉是件很棒的作品，也许情色的感觉浓了些，可是我却喜欢作者那样非常直接的勾绘，豪不保留的展现着她的想法和勇气，鲜少有作者能作出这样的作品，大多数的画者，都喜欢隐讳的东西，可是……你的作品，却偏偏都是直白而具震撼力的……恩……我………我……”
　　脱口而出的话，停止在女人算得上是惊讶的目光当中

　　她深深的看他
　　像是想要从他身上看出一两个窟窿，又像是第一次看他
　　他深深被看
　　不知道她想要什么，却想把所有都给她
　　忽然一句话，浮现在他脑海
　　只要她要，只要我有

　　然后他听到
　　“我最近的画展上缺少能做主展的画”
　　不知怎的，心里的问题，庄绊居然对他说了出来

　　“啊？怎么了？”
　　下意识的回答

　　“我找不到灵感”
　　庄绊坐了下来，顺便把手里的画笔放到了一旁他放东西的盒子里

　　见状，麦曲心狂跳不止
　　她，开始愿意和自己说些什么了………吗？
　　却压抑着，命令自己冷静，也顺便坐下，在她一旁

　　“我从前的作品，都是有真实背景的，每一幅，都是我经历过或者看人经历过的，不说〈〈背离〉〉，我第二次画展主展的〈〈挑战〉〉，便是我在买通了gay吧的老板之后在毛玻璃后面观赏了一个月后的作品，”
　　庄绊说着，却没有注意他，仿佛她说出的话，一点也不惊人
　　“但是我现在一点感觉也没有，mircale说我最近的作品虽然单看每一幅，都算是上品，但是相对起来却没有特别出众的，如果要开画展，就必须现在给她件新的能做主展的作品……”
　　她说，有些闷闷的情绪，她也只是想说说，根本没指望他能回答什么
　　“没有感觉……那，你有想法吗？关于画什么？”
　　却没想到他居然问
　　“想法？恩………我不知道，没有什么让我特别有感觉，不过……”
　　庄绊暂停了下，而他也没有催促，只是安静的等待

　　“我很喜欢音的身体……他很美，并且不容置疑。但是最特别的却不是身体本身，而是，他是男性，但他的美却又不属于男性，这样矛盾的感觉，让我有画的欲望，可是，他让我画却不会让我把画公之于众，我画了也还是等于白画，一样不能做主展的作品”
　　她说，没看到，或者是故意不去理睬当她说完后自己身边人的细微变化

　　麦曲不知道能说什么，他安静的听她说完，然后又安静的看她安静
　　只是，觉得心里有些什么东西涩涩的，像劣质咖啡，居然还放冷了

　　“我………我呢？你，你说过我的身体………很漂亮……我，我的身体，能引起你作画的欲望吗？”
　　沉默良久，他坐起来，走到她身边蹲下，说，然后，安安静静望她，像是一点也不忐忑，一点也不不安，除了之前的声音

　　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庄绊愣住了
　　画………他？
　　她没想过，男人的身体，她画过多少她自己恐怕都没有什么印象了，但是她最想画的，真的是夏音，他的身体矛盾的让人迷恋，但是画………麦曲？
　　她承认她之前和他上床的时候曾经有过一瞬间这个想法，但是，那也只是一瞬间的想法而已，不像想画夏音的想法那样的剧烈，他的身体，能让自己产生作画的欲望……么？
　　她考虑
　　很认真的考虑

　　学校的北面，其实是这学校最开始发展起来的地方
　　如果要说的话，真正的校园，应该是这里，只不过后来因为和其他学校合并，便将周围一圈范围内的地皮都买了下来，许多地方新修了教学楼、实验室和学生宿舍什么的，渐渐的，这里便被荒废了
　　自己最开始在这学校任教的时候，这北面曾经也有过给艺术生的教室，她当时因为是刚做老师，只被分配了一间很小很小的拐角处角落里的画室，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她似乎现在也还保留着那里的钥匙
　　午间，和麦曲说过话，庄绊晚上回家的时候忽然想
　　于是回去，她找了找钥匙，拿到手
　　于是她想，也许可以试试
　　说不定他，真能给自己灵感

　　次日清晨
　　‘砰！’的一声，门被一股外力撞击打开
　　“绊绊，你看我拿到了什么？”
　　欢喜的语气伴着闯进她房间的男人

　　“怎么了，这么兴奋？”
　　把手里刚找到的东西不着痕迹的放回抽屉，庄绊转身面对来人

　　“当然兴奋了，你要知道我拿到什么，肯定比我还兴奋，你瞧！”
　　不知道他在兴奋个什么，但是却看着他挥舞着手里拿着的东西一面说一面向自己很快的走来，一反之前几天那种惴惴不安，和紧迫逼人的样子
　　庄绊觉得不管他到底拿来的是什么，他现在这个样子已经能让她觉得很好了
　　轻笑出声，她道
　　“你到底寻着了什么宝贝？”

　　“你看！”
　　走近她，夏音由背后搂抱住她，低下头在她颈旁，将自己手里的东西放到她面前
　　“是‘弧度’画展的票，昨天我接到一个朋友的电话说他这次在韩国开画展，我就想了，我们离的又不算远，而且，你最喜欢他的画了，所以我就硬拗到了两张，怎么样，去嘛！去嘛！我不要奖励的，你只要亲我一下就好！”
　　长发的脑袋，像小狗一样在自己脑袋边上磨蹭
　　庄绊好笑，这家伙像个孩子，刚拿到能得表扬的东西，便迫不及待的想要赞赏

　　伸出手按住不断在自己颈边蹭来蹭去的脑袋，侧过脸，她轻轻吻了他的颊
　　“什么时候？”
　　没有出说自己现在对‘弧度’的画，已经没有了从前那样高昂的兴趣
　　“马上！走啦走啦！我已经买好了机票，定好了饭店，你只要把护照带上就好！”

　　从他怀里转过身，庄绊好笑的看着他
　　“你都计划好了的，恩？”

　　被人看穿的感觉，说不出的尴尬
　　“是……是了，怎么样，你到底要不要去？”
　　不回答，不过把她抱在怀里的男人又把她往怀里压了压，听声音，像是要不要去随你，不过，如果她敢说个‘不’字，她估计就别想自个儿耳根子能够清静的时候
　　被他囚在怀里，被迫贴进着他的脖子，让她不得不看到他略带上了粉红色泽的颈
　　呵呵，还是和从前一样可爱啊，一说慌就脸红！
　　这家伙！
　　还能怎么着？难道还真能拒绝？
　　从他怀里伸出手，庄绊顺从着也抱紧他
　　说了重新开始的啊~ ~
　　窗外阳光灿烂

　　今天，是周六。现在又是上午，两人到了机场赶上班机到达韩国也不过几个小时，再赶上去画展，一连数个小时，待到两人走出画展展厅，时间已经7、8点了
　　在看了看身边没打算闲下来的男人后，庄绊估计了下，他应该是不准备立刻回去的了，想来也是，饭店都准备好了呢！

　　两人走进饭店，因为行李很少，被接待员拿过后手里也就什么都没有了
　　“绊绊，要不要先去吃点什么？之前我定房间的时候听说这里顶楼的餐厅里有不少还不错的东西，反正我们现在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吃，干脆就选这里怎么样？”
　　夏音说，漂亮的脸上是不自然的表情，不过即使是这样，这张脸却还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打从两人走进饭店那一刻起，随便遇见的什么人投注给他们的关怀目光就多得让人受不了
　　也因为这个，所以庄绊不是很想答应
　　和他分手六年，前三年她都是一个人，走到哪里都没问题，后来即使是和许群一起，可是她的角色也是地下情人，见不得光的那种，所以现在的她，养成了低调的性子
　　“………”
　　所以她沉默

　　“你不喜欢？”
　　牵着她的手，夏音停下脚步，很是委屈的望她

　　“人很多”
　　无奈的看着他，又看他那表情，庄绊知道他完全没有自觉，或者说，其实他太习惯受人注视，毕竟这小子可能是从刚出生起就注定了被人看的，幸好他没像中国古时候那个叫卫什么的美男子，那家伙可真的是活生生被人给看死的
　　“那又怎么样？”
　　果然！

　　“你讨厌和我一起？”
　　生气的松开一直牵在一起的手，夏音往前走了一步超到她前面，没注意到自己漂亮的长发跟着他的动作，轻轻在这空气里打了个转儿，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
　　他瞪她，
　　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四周人惊艳的目光几乎都快在他身上烧出个窟窿，顺带着灼到了她，可是他还是没有看到任何人，只张眼望她，或者说的更准确些，是瞪她
　　这家伙像是从来就只活在自己是世界里，除了他和他在乎的人，眼里谁都没有

　　庄绊的眼，停留在四周人的惊艳里，有些想要叹息
　　就这样慢了数秒，这才注意到他在两人之间拉开的距离，往前一步，想拉他的手

　　“和那个鬼丫头去哪里你都好，我只要你和我一起吃饭，你……”
　　接下来的话，他还没有说出口，那双凤眼，却更快的气了通红，顺便把她伸出的手，甩了开来

　　四周原本还只是偷瞟惊艳的人，这下可都光明正大的看了过来
　　这下可好

　　“好了，好了，我们现在就去上面吃饭，这总行了？”
　　再次伸出手
　　她陪笑

　　“哼！”
　　一把抓住她的手，紧了紧

　　顶楼餐厅
　　“说，你是不是不喜欢和我一起？！”
　　等待上菜的时间其实很短，可是小气的男人还在斤斤计较

　　“音！”
　　女人无奈的只有低喃一声，转移话题
　　“一定要我上来吃，你这家伙是准备了什么吧？”

　　“哼！”
　　扁了扁嘴，夏音从鼻子里发出个声音，不甘不愿的结束刚才的话题
　　“等着！”

　　啪！
　　一声小小的声响，整个餐厅里瞬间陷入黑暗

　　这家伙搞什么鬼？
　　不会是要求婚吧？
　　庄绊皱眉，忽然之间觉得厌恶，她知道他有点不安，但是………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