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怅然若失》上山

36、第三十六章 归来

　　流水逝去而春回
　　天涯可达却总遥远
　　咫尺的距离
　　却是跨不过的烈焰长河
　　这个世界上,如果说还有一个人能够把夏初的样子,描绘得那样传神而自信却又幸福悲凉
　　麦曲丝毫不会怀疑那人是庄绊
　　即使她已经看不见

　　离开会场,他拨通了miracle的电话
　　“喂?”
　　电话的那头,她的声音响起
　　他却在这头不知道要如何去回答
　　“喂?……麦曲是吧?你不说话也行,是看过展示了吧,想知道答案的话,三日之后再到会场一趟就好了,就这样吧!”
　　听着话筒里一直没有回答的声音,miracle径自的说,径自的结束

　　得到这样的消息,其实已经是变相的告诉了他,这个展示会的确是和庄绊有关系的
　　然而,种种斟酌过后,三日之后,去展示会的,却不是他

　　话说那日回到家,麦曲不知道这样的消息要不要告诉夏音,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
　　在那个大厅里沉默,他是身不由己
　　一直以来,都有她其实是有真正在乎的人的错觉,如今见到了那雕像,完完整整的证明了自己的猜测
　　那被她爱上的,居然也果真是夏初
　　说不清得到真相后的感觉,只觉得如果从前的等待里有等待希望的可能,那么现在,如果再等待,那么他等待的必定是奇迹了
　　也许,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夏音两个人加在一起,怕也是无法比拟那个女人在她心里的位置
　　他和他,都只是那追日的夸父,追逐着永远无法触及的太阳,虽然,这个太阳其实是冷冷的

　　三日之后,便能知道真相
　　可是,真像是什么?
　　看到她有多么多么的爱着那个死去的人?
　　麦曲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有勇气去见证那一刻
　　如果一直都不知道,如果自己没有这样敏感,他也许可以一辈子安安稳稳,平平淡淡的过,也许,说不定,等待到最后,他或者忘掉,或者死亡,或者开始别的人生……为什么他一定要知道?
　　永远到不了那个‘最’字打头的位置,永远比不上某个人,永远……是不是太过的残酷了些?

　　于是,做不出选择,便不选就是了
　　把门票交给夏音,麦曲一个人待在屋子里

　　不知道他回来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站立在落地窗前,他看着他从楼下的出口离开
　　会有什么结果?

　　三日后的会场,黑压压一片人群
　　可是,即使是在这样多的人群里,夏音那样一头的长发和那样惊人的美貌还是为他提供了足够的优势
　　别人需要等待好久的,他却能够很快得到
　　麦曲告诉他说在会场见到了姐姐的雕像……

　　夏音在会场中,即使是到了便能够排上队踏上那长长迂回的回廊
　　他还是觉得胸口有些地方闷闷的
　　四周的人声嬉闹的让人觉得烦躁
　　初夏的天气,已经渐渐的热了起来,被人群包围的感觉更把这样的温度提高到了另一个层次
　　他觉得难受

　　不得不说他到这里来其实原本只是想要碰碰运气
　　麦曲见过的姐姐,其实也就只是那墓地上的照片,谁说得准他在这里见到的到底是不是姐姐的雕像,再说,即使是,也不一定……
　　没有跟着人群,夏音径自的一个人往前,冲向麦曲说的那个放置人像的大厅
　　只是才一进入,整个人便傻了
　　之前所有的想法尽数消失,唯一能够存在的想法便是
　　绝对是她!

　　飞速行动的身体用极端的速度奔跑,夏音闯过昨天麦曲停下的地方,直接进入到会展的后半段
　　果然是她!

　　后半段的回廊,虽然所有装潢摆设都是一样,但是在这里面的却多数是画作,是那个曾经准备开却又忽然之前取消的画展里的作品-----包括庄绊曾经给麦曲画过的那些简单的素描作品
　　看着那些画,夏音其实是有一瞬间的冲动上千把它们都撕碎了
　　但是最后却只是闷闷的快步往里走
　　他想知道,她会不会在会展的最后位置
　　哪怕……横了眼那些传神的另一个男人的模样,哪怕她还是要和他纠缠不清,他也要占住最重要的位置……活着的人当中最重要的位置!
　　他不是傻子,当然看得出姐姐的塑像里代表的什么,但是,那又怎么样?姐姐都死了多少年了不是?再说了,姐姐也要她好好对自己的……哼!
　　赖也要赖着她,他再也,再也不要放开手,绝不!

　　最后的位置
　　是和中间段一样的一间放置泥塑品的类似大厅样的建筑,也和中间段一样,在正中心的位置摆放着一件泥塑作品
　　只是,这作品却止住了夏音的脚步

　　那……是他?
　　泥塑的造型只是很一般的半身像的样子,但是,长发,凤眼,略带媚色却又是男人的模样,除了他还会是谁?
　　慢慢走上前,抬起有些颤抖的手臂,他甚至跨过了将作品围绕起的围栏,轻轻触上那塑像的面庞……真的是他……她心里是有他的……
　　怔怔的泪,像断线的风筝

　　Miracle带着诧异和隐忍的神色站在保安的身边
　　刚才便是她阻止了保安准备阻拦夏音的动作,只是她有些不明白,来的人为什么会是夏音,她明明告知的是麦曲,打电话给她的也应该是他
　　她一向都不怎么喜欢夏音,根本就没有打算告诉他庄绊的任何消息……再说了,退一万步,那女人也根本没有不回到这男人身边的想法
　　她知道庄绊想的是一旦自己能再在业界占有一席之地,便会回头去找他……但是对于麦曲,她却没有看到她任何的准备……
　　因为和他合作过,miracle对那少年有些了解,比较有好感,总想着如果能帮他便可以帮帮
　　似乎女人们总会对这样痴心的少年多份疼惜的感情

　　抬了抬眼,miracle望了望前方
　　……要不是这座泥塑……
　　摆在正中心的这座泥塑,是这次展示的高潮,从夏音那个方向看过去,自然是他自己的样貌
　　但是
　　Miracle从自己的方向看过去,泥塑塑成的,却是另一个人的样子
　　哼!

　　Miracle目光带着冷气的望着夏音的方向,看到他由最初的惊喜到讶异,在抬起头,望到了自己的方向,然后走过来
　　“她在哪里?”
　　什么开场白都省了,来人干脆的让人不爽
　　望着自己眼前漂亮得不像话的男人,miracle眉角挑了挑,没作声
　　她就是看不惯这男人这种拽得要死的样子,懒得理他

　　“她在哪里?!”
　　音量提高了一倍,夏音望着miracle,样子有些恐怖
　　“哼!”
　　不想理人的调子,miracle转身便要走

　　“等一下,告诉我她在哪里不然你休想离开这里!”
　　夏音却三两下上前拉住她不放手
　　懒得和他纠缠,miracle说出反正没多久便会变成现实的话,摆脱他的纠缠

　　“我不知道她在哪儿,但是如果这会展开得好的话……她应该会很快和你联系,你等着就是了.”
　　语毕,直接走了出去
　　留下夏音在那边愣愣的

　　她会和自己联系?
　　真的假的?
　　他找了这么长时间……

　　慢慢往外走
　　夏音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不过,那女人临走的时候说的‘会展开的好的话’是指什么?成功?那万一不成功的话……走出会场,被黑压压的人潮在天空中被用巨大气球拉扯起的巨幅照片吓了一跳
　　那是这会场回廊从空中鸟瞰的模样,两个字的形状----庄绊!

　　此日,报纸的头版刊登出了这样的大手笔的会展制作成果
　　颠覆的画者,盲眼的泥塑家
　　庄绊这两个字在报纸里一遍遍重复,曾经的成就和如今的作品被炒得轰轰烈烈
　　于是,夏音在睡梦里,笑了

　　初夏清晨的阳光,暖洋洋的射进了屋内
　　夏音从睡梦中醒来,桃花极红的凤眼这些年来第一次真正能够微笑着张开
　　他知道自己追逐的人,已经能够停下来,等待自己,那么还有什么是需要悲伤的?

　　心情愉快的穿上衣服,他走下床
　　打开窗户
　　窗外天空湛蓝,白云漂浮,树枝上偶尔停留的鸟儿,叽叽喳喳的
　　暖暖的阳光透过窗,温暖了屋子里每一个地方

　　穿戴好衣物,盥洗完毕,夏音便准备出门
　　昨天夜里的那通电话,她说了今天早上十点会到机场,如果自己愿意的话,她说她希望他能够去接她……
　　想着昨夜的电话,夏音已经高兴到忘记了该对她的不告而别而生气
　　兴高采烈的推门而出

　　然而,走出门,却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
　　夏音有些迟疑
　　和自己同住的麦曲,似乎还不知道她要回来的消息,也不知道她那些作品……说明了她心里有他……他一直以来都把知道的任何关于她的消息告诉自己,现在是不是应该是投桃报李的时机?
　　望了望麦曲房门的方向
　　好的心情渐渐变得沉重,桃花眼半合了起来,迟疑的右手握上门把,扭开,推门而出
　　关门的声音被小心翼翼的减小,夏音悄悄的离开

　　其实照理说,miracle应该会告诉他她的消息,自己……不需要多事
　　开车在马路上奔驰,夏音选择了没有告知他任何事,毕竟,两人之间总是有着利益的冲突……甩甩一头长发,夏音刻意的让自己不去想这些,之专注在开车和即将来到的见面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但是其实事实并不只是如此
　　今早上出门前,他在浴室的大镜子面前整理了好半天,然后才忽然想到,其实自己根本不必这么麻烦,她已经是看不见的了
　　不知道再见面,她看不到自己的样子,还能不能够……
　　对着车前的小镜子,夏音突的笑了下,像是嘲笑自己想得太多
　　从前的时候,她不也没对自己这出众的外表有过过多的赞赏的不是?看不看得见……其实没有那么多的必要去想的……
　　直到现在她出现,夏音才知道其实逼走她的人是自己,如果不是自己蠢到以为只要能够还给她双眼,便能够留得住人,她根本不回离开……miracle说的如果会展成功自己便会收到她的电话,讲的就是这个意思的吧!
　　证明了无论有没有能够看得见的双眼,她庄绊都还是一样是那个人不会改变,他根本没有需要因为她的眼睛而觉得有些什么……是她要传达给自己的信息吧!

　　下车,大踏步的显示着自己的急切
　　在机场的候机室里焦急的穿梭和寻找,他知道自己其实来得有些早……

　　半个小时之后
　　纯白色的象牙手杖伴随着自己的主人一下一下轻轻的敲击着地面,证明着自己主人盲人的身份
　　热热闹闹的机场里因为走下了一批下机的客人而显得更加的热闹,手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其实很轻,非常轻,即使是极度的专注聆听,其实也应该是会被湮没在人潮之中的
　　可是,像猎犬样敏锐的男人却在她出现在人群中的瞬间,捕捉到了

　　“绊绊!”
　　高频率的声音在人声鼎沸的机场响起,其实原本也因该是不那么容易被察觉出来,可是,盲人的耳却总是会灵敏的让人无法想象

　　“音?!”
　　微笑的表情在那样一张漠然的脸上出现,庄绊在拥挤的人潮里,定定的站立
　　机场上空的喇叭里播放着什么,但是她却没有心思去想,只是竖着耳,细细的听着那个声音由远而近,然后,被一个温热的身体拥抱住
　　……

　　没有发出声音
　　两人默契的只是那样拥抱着站定
　　四周的旅人换过一批又一批
　　……

　　“想我吗?”
　　好久,闷闷的男声在她肩头响起

　　懒懒软软的靠在他怀抱里,庄绊很轻微的点了下头然后,微微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在男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瞬间伸出右手抚上他的脸
　　拉下,亲吻
　　准确得完全不像是看不见

　　被亲吻着,却不想闭上眼,桃花的眸,睁得大大的望着眼前亲吻自己的女子
　　夏音觉得恍如梦中
　　但是,其实这三年来,他却是在梦中,都不曾感受过这样的温柔和热情的

　　任由她吻着,张开的凤眼,愣愣的流了泪
　　带着咸味的晶体缓缓滑落,在两人接触的唇边渗透着进入

　　咸湿的味道,刺疼了庄绊的心
　　一直以来,她都是那样的疼惜着身边这人,无论是一开始的因为夏初的嘱托还是到后来的习惯成自然……她记得他流泪的样子,很美,可是却并不愿他总是流泪,特别,是因为她
　　然而事实确实,会惹他流泪,能让他流泪的,总是自己
　　心,微疼着颤动
　　亲吻的力道变得缠绵

　　“原谅我,也不要再想我的眼睛”
　　结束这个吻,略微舔了舔唇边还残留的味道,庄绊那双看不见的眼直直对上他
　　“只要你不再想我的眼睛,我便再也不会离开.”

　　“嗯!”
　　轻轻的应承,渴望的唇却比主人直接
　　分开不过片刻便又自动的送上门去,湿润的两人的唇瓣,又再次的黏上
　　以比上次更加激情的姿态拥吻

　　人来人往的机场,拥吻的人群不知凡几,可是即使是这样,他们的姿态还是开始引起人们的驻足
　　这样像是没有明天的缠绵
　　……

　　相隔着数米的距离,来来往往的人群的里面
　　一道伫立的身影痴痴的,无法向前
　　偶尔经过的人,走得急了,不小心撞到了他
　　他也不在意
　　只是那样的望着
　　无法前进
　　亦
　　没有办法伪装着
　　当作没有看见